“李家儒劍?”宋鈺在心底叨唸着,聽着似乎挺了不起。破天如此謹慎,想來李浣不會只是簡單的書生,雖然並沒有察覺到李浣身上有太多真元波動的氣息。
宋鈺一手抓着羅雅丹一手拽住秋蘭就往山下小跑。
“懦夫,你怎麼能將姓李的一個人丟在那裡,要是他需要幫忙怎麼辦?”
宋鈺不接話,只顧悶頭一路向前,正走着忽然轉身,眼中盛着慢慢驚訝之色地望着頭頂,在看不見的視野盡頭,一道浩渺的劍意撕裂夜幕,從九霄之上落雷而下。
宋鈺感受着那道撕開夜幕、勢如雷火的劍意,整個心臟都撲撲不受控制地跳起來,抿着嘴脣朝後小退了半步,感覺被撞在別人身上這才察覺自己的失態,扭頭看去卻見秋蘭臉色潮紅地擡頭一樣望着天空。
“你能感受到劍意?”
秋蘭撇着嘴:“我見你這懦夫看得入神,以爲有什麼稀罕的東西,結果脖子都望斷了也看不見半個影子。”
羅雅丹也在旁邊左口一句懦夫右口一句懦夫,宋鈺不聞不問。
秋蘭略一猶豫也勁追着:“你究竟姓宋還是姓吳?你究竟有幾個身份?”
宋鈺朝氣喘吁吁的羅雅丹說道:“咱們不跑了。”
“早該如此。”羅雅丹輕蔑地一笑:“你這樣只會用詩詞欺騙女人感情的傢伙還懂羞愧,早先就不該丟下姓李的逃跑。”
“他不走,是因爲他知道走不了。”黑夜中,一個冷冷地聲音替宋鈺作了回答。
宋鈺沒有朝忽然發生的暗處打望,轉頭看着秋蘭:“你懷裡鼓鼓囊囊的,還能變出什麼刀啊劍啊來不?”
秋蘭橫了宋鈺一眼,卻不說話。
宋鈺笑笑:“看來是不行了,既然都說話了,還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出來唄?”
在一處樹影下,多了一道人影。
宋鈺衝那人一抱拳,嘿嘿一笑,匪氣十足道:“在下吳立,江湖人送外號‘奪命書生劍’。大家都出來混的,都不容易,你是爲了這個小丫頭而來吧,我不想結外生枝,不如就此告別。山高水遠,咱們以後江湖再會!至於你如何處置這兩個女人,都和我無關。”
“你.無恥!”羅雅丹憤怒地罵着宋鈺,又轉頭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樹蔭下那一簇黑團團的人影,身後這傢伙裝什麼遊俠兒,沒看人家那殺手,只是往樹影下一站卻抵過千言萬語,人家那才叫高手範:“你要殺我便動手,最好是下手幹脆利落點,別讓我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
黑暗中那人輕輕一笑:“我的目標是這個羅家大小姐,但你也一樣逃不掉。”
“沒得商量?”
“沒有!”
宋鈺哎地嘆息一聲,站到羅雅丹背後,只是擡手往她脖子上輕輕一按,羅雅丹便軟軟地倒了下去,隨後在秋蘭驚疑不定的眼神中也如法炮製。
“奪命書生劍,我們的人幾乎翻遍了天關城,卻獨獨將你漏過了?你的心腸到底有多冷酷,竟然眼看着月嬌送死也不幫忙,你比我們這些殺手還要冷血。”
“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去。
這是殺手的信條。”宋鈺嘴上如此說着,心中那抹苦澀卻不能向外人知曉:“頭上懸着‘天罰’,連花蝶都不敢公然露面,我如何會跳出來做這魯莽之事。”
“自私的人我見過不少,但很少見過你這樣自私、自以爲是的傢伙。!”那人冷冷一哼,四下真元驟然凝重,無數樹葉帶着嘶嘶的聲響飛卷而來,不單是針對宋鈺,還將昏過去的兩人也括攬在其中。
“既然你們和月嬌感情那麼好,爲什麼昨夜還要眼睜睜看着月嬌進入花府?”宋鈺嘆息一聲,踏步上前擋在兩人身前,真元隨風而漲。
這人最初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宋鈺就聽出他的聲音,月嬌口中喊的二師兄—劃地。
飛旋而至的樹葉在空中齊齊粉碎,化作風塵落在身地。
更多的樹葉飛射而至,漫天捲雲般,無休無止。
宋鈺知道自己陷入一種無休無止的被動中,他本不擅長防守,而且還是用這種方式防守。終究有一刻,他的真元會消耗殆盡。
在第二波樹葉被擋住後,他便反客爲主,體內真陽炁瞬間爆發,逆着樹葉席捲而至。
樹葉沒有再被震成粉末,而是開始在空中燃燒起來。
無數樹葉匯聚成一道火在空中掉頭朝着那殺手奔去,宋鈺身形也在火蛇中飛舞,轉眼間便到了劃地面前。
劃地臨亂不慌,揚手又是無數飛針爆射。
頭髮間,肩上、後背,甚至膝蓋處,總是有着無窮無盡的飛針呼嘯而至,令宋鈺不得不一次次將手收了回來。
這人就彷彿是一隻刺蝟,而且還是毒刺蝟。那些牛毛鋼針上一閃而逝的藍汪汪的光芒無不說明着上面喂有劇毒。
宋鈺雙手虛劃,兩道氤氳藍光的真元脫手而出,鋼針在一接觸之下頓時也化爲飛灰。
無數的鋼針也緩解了真元的速度,但並不妨礙它們在對方胸膛上留下它們來過的印記。
那殺手看着胸膛上兩個交叉的血痕,忽然道:“你不是什麼奪命書生。”
“他既然可以有兩個身份,爲什麼不能有第三個?愚蠢!”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從涼亭上傳來:“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夜叉。”
“夜…”劃地瞬間醒悟過來,也明白師妹月嬌爲什麼寧願選擇送死般的刺殺,也拒絕吐露夜叉的任何秘密,但他知道得太遲了,遲到他甚至來不及有太多自救的機會。
劃地慘叫一聲,整個人忽然化作熊熊火團。
對於死人,宋鈺從來都不多加註視,就算是完骨期的花司長,在真陽炁的催動下也落得被焚燒的下場。宋鈺其實最初並沒想到自己體內這道真元盡然如此霸道。
宋鈺注視着涼亭中那靜靜站立的女子,忽然笑了:“我們經常都見着面的,是嗎,花蝶!我一直以爲我藏得夠隱秘了,可三天兩頭卻有人發現我一些小破綻。倒是你,天關城最隱秘的殺手花蝶,卻是跑去羅家給人做丫鬟。大隱隱於市,誰能想到一個嘰嘰喳喳多嘴的丫鬟卻是最大的殺手?”
“像你我這種人,不多用幾個身份來掩藏自己,終究會被城衛給發現。昨晚花司長的死看來是你和柳
未寒之間達成了共識,僅僅是你們兩個人竟然讓城衛司的寶座易主,也算有些能耐。在山頂上,月嬌捨身刺殺的時候,你也能按捺得住,讓我原本打算的一石二鳥的計劃差點落空,好在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花蝶似乎仍舊脫不了秋蘭耍嘴皮子的功夫,最後依舊譏諷道:“你還真冷血,無論成敗與否,城衛司、羅府都不會放過月嬌,而你卻能這樣心安理得地離開。你不殺伯人,伯仁卻因你而死。”
宋鈺想要張口辯解,卻無力發聲。
月嬌在她開口唱歌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人只要在天關城內,就算祖上三代也要被那些人給刨出來,但這裡終究不是天關城內,也許自己出手,還能爲月嬌爭取一線生機;但同樣的,只要他一出手,也就意味着他自己也將要暴露。
“說到底,你還是個自私冷血鬼。”花蝶諷刺着。
宋鈺搖搖頭:“冷血的是你們這些制定臨淵計劃,逼着月嬌去送死的人。”
“我不否認這點。”花蝶呵呵一笑:“正好,我也想要向你討一點東西。我檢查過花府兩具屍體,都是在搏鬥中被無緣故無焚燒成屍骸,就和城東小山崗上老刀把子的死因一模一樣,老刀把子這個人你因該不會忘記。記憶中只有陽雲帝國的赤炎原一個小家族才能過做到,但那個家族早已被滅族,那是我我這一生位數不多的傑作之一,那個家族的秘笈現在還被封存在弱水總部。
然後我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屍體,發現經絡中被焚燒的地方是由內而外造成,似乎體內被灌了燃燒物,在經絡中,連血液也不會存留,有的只能是真元。我翻遍所有典籍才隱約知道,幾百年前的滄瀾大楓最初出道的幾個月便有這樣的手段,只是後來他魔功小成,殺人不在費勁。這讓我想起了六年前的一個震動夜闌帝國的事,你可知道是什麼嗎?”
宋鈺冷然地說道:“不知!”花蝶的臉依然清晰可變,但卻不能令宋鈺在腦海中留下半點印象,也許只要一轉眼的功夫,宋鈺又會將她身份忘記。
和那夜街頭的相遇一般,相見、相忘!
花蝶並不在意,繼續說道:“六年前,有個父親爲了擺脫兒子‘廢物’的頭銜,苦心尋覓,終於被她找到一物,那就是曾經讓另一個廢物變成敢於與整個大荒世界作對的英雄人物。滄瀾大楓!那個愚蠢的父親爲一己之私而將大荒最頂尖的影牙組織給葬送了進去,恰好弱水內部傳回的信息中,那廢物兒子竟然與你同名。你說這是否巧合?因此我刻意看了你殺劃地的情形,和我所猜想如出一轍。”
宋鈺胳膊一探:“女人是不是都是你這樣話多?你說得越多,越是堅定了我要殺你之心。正如你所說,我這人很冷酷,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
“你的兩把刀呢?”花蝶話說間,提着拳頭便擂了過來。
她的拳頭很小,白皙的小手握在一起,便如一個精緻的饅頭。
宋鈺沒有猶豫,同樣舉拳而上。
拳頭對拳頭。
兩道真元碰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聲響。
狂暴的真元瞬間將宋鈺衣服碎裂成無數碎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