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這一天,德古拉斯總算難耐那書房中的沉悶,決定來到陽臺上喝杯茶放鬆一下。

“唉!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麼……”等待茶葉泡好的時候,他揉了揉發痛的眉心,不禁嘆息。一時之間,差一點連自己算是最重要的發現忘記了。

“對了。”他忽然想起,將收在衣服夾層中的那本“無字天書”取了出來。立即翻開,他總算髮現了能夠令他眉頭舒展的事情。

“原來這本書,需要見光啊!”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此刻,彷彿什麼煩惱,何種悲哀,都能夠被這陽光滌淨了。他露出兩排大白牙——哦,在人族潛伏太久,就連易容,都忘記了解除,那不是兩排屬於人類的大板牙嗎?

呵呵,暫且不論,他終於閱讀起來……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只一瞬間,就差點晃傷了眼,因此連忙用手遮住再看。

“拉蒂茲的日記。”可惜,第一頁的第一行字表明,這根本不是一本書!

“父親的日記?有趣。”說着,他繼續看了下去,可越往後看,越覺得膽戰心驚——這竟然是遠古未有記載之事的記錄!

“血族紀元未紀年份,十五日,晴。

今天是一個值得悲傷的日子。但並非值得哭泣的日子,因爲他去世了。精靈族的大長老,記得是叫克萊爾的那位長者——哦,他活得夠久了。可我還是覺得,他走得真不是時候,因爲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平靜下來呢,人族又攻佔了我們的一處港口,精靈族忙着爲他舉辦哀悼會,哦老天!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今天我見到了她,美麗的艾萊依。儘管紅着眼眶,面上掛着淚珠,她依然是那麼美麗。我一直都想娶她的,可惜那幾年,那個老傢伙還活着,他不讓我們在一起。

我打算過段時間,就去跟艾萊依求婚。我們在一起,生下一個可愛的半精靈,我就將血王之位傳給他。如果是女孩的話,我打算讓她成爲下一任血王的妻子。

……”

“哦!天哪,他究竟活了多久?”德古拉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不禁驚歎:“記得那場大戰,是上萬年前的事了吧……”

“血曆紀年第三年冬,雪。”他仔細地讀了半天,總算度過了這段看似最艱難的時刻,誰想……

“今天很冷,非常冷。我想百年來,這麼寒冷還是頭一回。今天我們這裡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他是一個人類。”他讀到。

“我想大概是太冷了,又下着大雪,使他在風雪中迷失了方向,不然怎會走到這裡?可他不是普通的人類。我在跟他交談後明白了這點,並且他似乎想要交給我什麼。

那是一個健康的男嬰。”他繼續念:

“可惜那是個人類啊,而且他太小了,若是擺上餐桌,只夠盛一小盤的。儘管如此,他的父親,似乎是一位有着相當修爲的魔法師。

我可以爲您效力,用這一生。魔法師說。據他所說,他似乎是一位新晉魔法師,專注於奧術研習,或許日後也可以輔導我的兒子,希望我能夠收留他的兒子。

‘我不在乎他將來過得怎樣,只希望他能活着。’他說。”

“我收下了這個孩子,‘或許爲我的手下添一名魔法師也是不錯的選擇’我說。但我沒有告訴他,我會爲這孩子換血,在這個地方,若不是純血血族,他活不下去。更別提一個人類。”讀到這裡,他的心都開始發毛了。可儘管如此,他還是看了下去:

“換血很痛苦——非常痛苦,可一想到換血之後,這就相當於是我第一個孩子,我就會異常喜悅。爲這個微弱的小生命,我幾乎換上了我的半身血液。儘管如此,他不負我的期待,活了下來。”他越讀越覺得不敢再看下去。可不由自主地,還是念了下去:

“我給他取名——迪薩魯澤布。而多年之後,我記住了他父親的名字:杜澤爾。”到這裡,他的手不由得顫抖不已,豆大的淚水自眼眶溢出,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什麼啊!這都是什麼?我原來……不是你的兒子?那爲何不告訴我!你都要死了,既然這樣,無論誰也好,把事實告訴我啊!”他對天狂嘯,但馬上,轉爲輕聲呢喃:

“至少,讓我爲你立個碑啊……”

哭也哭過了,擦乾眼淚,他離開了這個地方。走入森林,來到杜澤爾的小屋前,這裡荊棘遍佈,儼然已不同於杜澤爾還在的時候——那時候,儘管看似破敗,但至少內部是乾淨利落的,牆角連蜘蛛網都不會有。

如今——

“唉!看來你真的不在了。”他輕聲地嘆息,走進了這間如今光是進門,都必須勾着腰的小屋裡。

“原來他的個子,竟然這麼矮啊!”忽然,他笑了,是啊,太久沒有見過了,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杜澤爾的一顰一笑,身姿乃至是臉龐。只有一點無法忘記,

“你乾的不錯!小子。”一回頭,彷彿老師的稱讚就回響在耳邊。那時候的他,滿口白牙,鬍子長得幾乎要拖到地面。

“我回來了!”他向着熟悉的作爲衣架的那跟木棍,深深地鞠了一躬。記得當年,那根木棍還是自己爲他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