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已到,絕塵騎的中軍所在忽然一片顰鼓之聲大噪起來。然後它似一下點燃了營前四千多名將士們的臉。鼓聲之外四野雀寂。但那四千餘騎人馬的前進的聲音卻似大河奔流不息起來。蘇長寧小睡後臉上神情是堅毅的。龐即跟她並馬而行那馬也卯足了力氣想要一試高下,身後是一面面招揚的旗似滾燙的熱血,似男兒的志氣。
廷尉府有些忙,這一陣抓了十多名太醫,再加上前一日羽林中郎將以及其手下的一幫子侍衛都統統被丞相打發了進來,這牢裡就顯得有些擠了。但事出特別有關弒君聶儒不敢大意,這會兒大局有些微妙,御史大夫灃良至念未曾發聲怕是等着看好戲,池壁那兒太子似乎得到丞相的擁戴開始參政何樂不爲,只有輔國公最爲情況不妙他再怎麼笨也情知不能再摻一腳,這太醫的證言和辛遊的反軾都不是好兆,條條都指向了五公子涇末,弄不好這一股人就此大勢所失,凡相幫者也定不會有好下場。
甯越走在廷尉府關押重犯的牢房甬道內,由聶儒陪着,甯越打量着四周,這廷尉府的大牢陰森恐怖,獄卒刑官都是面目可憎,對於外人來說這裡更是一片十惡不赦的所在,好在這聶儒雖是牆頭草但比起大多數人來還是好的,至少在本職領域冤錯案率下降了不少,是個相對來說可以任用的好官。
聶儒走在甯越身後心裡有波流暗涌,此前他前往軍營一見柔婉貴妃的爹,方知他也收到了一樣的信件遺言,若不是聶儒趕着找他,他幾乎要爲了女兒煽動他所屬軍隊暗中作祟以助涇未奪勢。幸好去的及時,才免了一場大難。
在甯越來之前聶儒便動用刑官對辛遊進行了審訊,辛遊確是個硬漢,面對當年從天祁王朝手中流傳下來的三十六套大刑,居然也隻字未吐,他那些手下都是陰山烏合之衆就不同了,不消片刻便把孃胎裡出來後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來,可惜卻沒有多少實質性可用。
穿過長長的甬道,甯越站在了一扇鐵門前,漆黑的門後面應該就是廷尉府的刑房了,守門的獄卒開了門,一股陰暗的氣息撲面而來,甯越能感覺到裡面蘊含的濃重血腥味,那是百年下來累積的無數受刑者血肉與冤魂凝聚而成的。
甯越皺了皺眉,獄吏們看在眼裡,覺得像他這種謙和的君子知書達禮的模樣,實在不該和這種地方有所攪和。
辛遊有些奄奄一息口吐泡沫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實在不適再用刑,甯越深知用刑其實是一種學問,很少有人能把握到其中精髓,真正可怕的審訊不是嚴刑拷打,而是將用刑發展成一種藝術,一種能將其身心俱毀的藝術。
甯越站在辛遊面前,緩緩道來,“我惜你可憐,把你剛滿月的小郎帶來了,你要不要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