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圍繞,芳香撲鼻,佳人卻非佳人,只是個勉強算得上清秀的女孩兒。
林雨淅醒了。
微微動了動身子,也不知是虛弱無力還是許久未動,她竟是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
她微微睜眼,試着看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因爲被鮮花圍繞的緣故,她只能看到那些高莖花的花莖,心中輾轉過千百個念頭,然後一驚。
這裡,是薇莊?
她很快就確認了這一點,四處的芳香裡完全可以辨認出一些熟悉的味道。
就比如,那位夫人身上淡淡的香氣。
她已經醒了,便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
她記得自己施展了一種法術,然後就徑直落下失去了意識。
那種法術到底是什麼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只是和那法術有關的人卻是立刻閃現在腦海裡。
小天哥……你如今還活着麼?
她只記得那時候楚天簫的氣息陡然消失,驚慌之下施展出一種似乎是用來救助的法術?
還有……衿兒呢?
心念至此,她決心再也不在這裡耗下去,連忙深深呼吸。
花香落入鼻尖,竟是帶來一分舒爽。
她的體力在迅速恢復。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事,似乎大地上生長的所有花草,都能夠給她提供體力與靈力。
而那些花草似乎很是樂意爲她服務,就彷彿是恩賜的反饋。
很快,她便恢復了一小部分體力,微微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她繼續呼吸。
四周那些花草耷拉下腦袋任由她玉手輕輕撫摸,彷彿像是孩子在母親面前爭寵一般,爭先恐後地釋放出花香助她恢復體力。
林雨淅漸漸站了起來,雖然腳步還是很虛浮,卻已能走。
踉踉蹌蹌地推開房門,轉身向着那些花草微微福了一禮,便欲離去。
突然間,她手一滑,右腳沒有站穩,踉蹌一步便要跌倒,卻一頭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傷還沒好呢——別亂走動。”
耳畔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林雨淅根本不用思考便知道來者是誰。
她急匆匆地從那懷抱裡想要掙脫出來,卻不料對方一雙柔夷已是用力抱緊了自己。
掙扎了兩下她終是選擇了放棄,有些害羞地把頭埋到對方的懷裡,任由她抱着。
“夫人……淅兒給你添麻煩了……”
“傻孩子……”薇夫人愛憐地撫摸着她有些凌亂的秀髮,然後拉起她白皙小手,渡過去一道冰涼的氣息。
林雨淅蒼白的面色微微有些和緩,想要道謝卻被她緊緊摟住。
“我苦命的孩子——”
這話中透出一種很深的情感,然而又帶有一絲不確定,從而更具有憐憫的意味。
林雨淅突然想要永遠留在對方的懷抱裡,似乎想一直這樣便好。
然而她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人的身影。
“夫人,小天哥還活着麼?你救了他,對不對?”
既然自己現在在這裡,那麼薇夫人她一定也救了楚天簫。
他在哪裡?他也是在鮮花叢裡療傷麼?
林雨淅繼續說道:“夫人,他在哪裡?我要見見他。”
薇夫人愛憐的面色頓時一僵,微微顫聲道:“這——”
林雨淅很是體貼地爲薇夫人撫平身前褶皺,然後柔聲說道:“夫人你放心,我只要……遠遠看上一眼就好,一定,一定……不會影響他靜養的。”
薇夫人面露難色,嘆息道:“你暫時見不到他了。”
林雨淅不解道:“爲什麼?難道他……”
豁然有些迷茫,有些害怕。
“他……他受的傷很重麼?不讓外人打擾?或者他……他已經……已經……”
薇夫人嘆口氣道:“你放心,他還活着。”
林雨淅心頭一顆大石方纔放下,微笑說道:“我就知道小天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薇夫人見了她的笑顏,更是心疼,說道:“只是……我並沒有救他。”
林雨淅頓時有些氣憤地甩開薇夫人的柔夷,賭氣問道:“爲什麼?夫人你——”
薇夫人說道:“因爲我趕到時,那裡只有一個身負重傷,垂垂將死的你。甚至就連子衿神鳥,也被迫入了你體內,恐怕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休養……”
林雨淅把頭搖得如撥浪鼓,說道:“不可能,小天哥他不會丟下我的。”
薇夫人嘆氣道:“或許是他傷勢也重,被同伴接走了?”
這個解釋倒是合情合理,林雨淅立即便接受了,點點頭說道:“但是……小天哥找不到我會很着急的……”
薇夫人多麼想告訴她那人根本不會再爲你着急了,然而如今林雨淅大難初過,身子還很虛弱,怎能受什麼驚嚇?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薇夫人強行收斂悲容,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你的那位……他已經拜入了小無極宮。”
林雨淅一呆,旋即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又蹦又跳還拍着手。
“太好了!太好了!”
見她這番開心,薇夫人心頭也是一甜,旋即又怕她大悲大喜之下病情反覆,連忙拉過她說道:“他能夠通過試煉,還要算上你的功勞。”
林雨淅聞言一愣,旋即想起那時候自己模模糊糊地好像把靈力傳輸到了木劍上?
因爲那柄劍和她感應最強烈,既是最佳的載體,也是最佳的回憶點。
她很快便明白了薇夫人此話不假,但她性子沖淡,從不計較這些。
當下對着薇夫人一笑,說道:“淅兒只是幫點小忙罷了……”
薇夫人搖頭無奈,要知道那時候林雨淅一下子把靈力全部灌輸到木劍上,不僅前功盡棄,還差點危及她的性命。
那之後的療傷比之先前更加艱難,她醒來的日子也被拖到了今日。
可是這孩子,卻完全不知道……
薇夫人有些想要告訴她真相,卻欲言又止,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林雨淅見她不再多說,微微退後兩步,道歉道:“夫人,剛纔淅兒情急之下——”
沒等她說什麼不要見怪的客套話,薇夫人就已擺擺手打斷,說道:“他已經拜入了小無極宮,你便不用再擔心他了,好好在此療傷便是。”
林雨淅大喜之後,復又傷感,說道:“可是……小天哥去了那裡,不知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人聊天解悶?”
要是讓她知道這些日子楚天簫吃的是別的女人親手做的飯菜,還用傳信的方式和別的女孩解悶……那她此刻的表情,恐怕不會是這般擔憂了……
薇夫人在心頭暗暗嘆氣,心下也不知該對這孩子做什麼評價,唯有勸道:“你如今傷勢還沒養好,還是先好好養傷吧。”
“回房去吧,一個月後,再說這些事。”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等等,夫人。”林雨淅止住薇夫人離去的步伐,問道,“您知道小無極宮怎麼走嗎?”
“它在天外界,在凡塵是走不上去的。”
薇夫人看着她微微笑道。
林雨淅不解道:“那我們怎麼過去?”
她似乎完全沒有擔心眼前這個人能不能將她帶到小無極宮,所以她問的是,怎麼過去而非能不能過去。
原本小無極宮身處天外,六界中除了寥寥數人之外根本沒人知道小無極宮的通道在何處。
而薇夫人看上去只是凡間一座莊園的普通女主人而已,如果按照常人的邏輯,她能否帶林雨淅上天外界很成問題。
然而林雨淅根本沒有擔心這些問題,因爲她對這美婦人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和信任感。
出人意料的是,薇夫人竟是點點頭,說道:“到時候我會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再從那裡去小無極宮。”
六界中幾乎沒人知道的秘密竟被她如此輕鬆隨意地說了出來,只是不知‘那地方’究竟是何處?
林雨淅滿是欣喜地點點頭,然後有些不開心地說道:“一個月太久了,半個月,半個月好不好?”
看着她有些不開心的嘟嘟小嘴,薇夫人搖頭一嘆。
“依你。”
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因爲那是。
淅兒的不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