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簫暗歎這小星君察言觀色,揣度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只是他小時候孤苦貧困的生活早已讓他習慣於節儉,是以雖然當下真的是很好奇,但也不想就爲了這事揮霍。
付費付費……誰知道銅牌裡的還夠我付上幾次?
“話說,小星君,你是不是初境?”有了上次的經驗,楚天簫一點也不擔心被人聽到,“這句總不能要求我付費吧。”
小星君微怒道:“客官,在你眼裡我是這麼勢利的奸商嗎?”
楚天簫搖搖頭說道:“你何止是勢利,你簡直是……”
“行了行了,客官別再擠兌我了。我的確還是初境中品,不過客官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如果我給你的靈晶讓你提升了境界,那你是不是在戰鬥的時候可以適時出來一下?免得我上一次被那什麼魍將打得都差點用六道劍了……”
小星君立即拿起一個小算盤開始擺弄:“嗯,出場費,戰鬥費,醫藥費……”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無奈說道:“你……你是不是隻要付費,什麼都能做?”
小星君立即一拍胸膛,說道:“那是當然!凡間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楚天簫白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卻見場上少年又被暴打了一頓。
小星君眼看到手的靈晶沒有了,便意興闌珊地撤退了。
“爲了證明我不是那般勢利的奸商,客官我免費贈送你一句:這個少年值得信任。”
“給好評呦親!”
楚天簫無奈摸摸後腦勺,心想他值不值得信任和我有什麼關係?又想像上次那樣吊我胃口再問下去,還說自己不是奸商?可我有那麼傻麼?哼!
此時周遭暴打他的人終於扛不住了,徹底累倒在地。少年見狀無奈一笑,然後迅速一個鯉魚翻身,站起來拍拍灰塵。鼻子已被揍得歪了半截,眉毛一邊斷了幾條,眼睛周圍青紫交錯,有些陷入。衣着打扮十分破爛,穿着的布衣多個補丁在剛纔打鬥中破了,露出帶着殷紅血跡的皮膚。
任誰都會同情這個年紀約莫十四歲的少年。
然而楚天簫沒有。
因爲他看到這少年的眼睛是如此深邃明亮,完全不像是被打受挫,除了那些傷痕,他完全可算一個乾淨俊俏的小少年。
“你怎麼……被人打成這樣?”楚天簫好奇不解,上前問道。
這個少年看上去並不像是個池中之物啊。
“哎,還不是因爲你。”那少年嘆口氣,“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個青銅腰牌?很古舊的?”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說道:“是啊。”
那少年立即擠出幾滴眼淚,故作可憐地說道,“哎,仙流兄說這令牌不能有閃失,所以我……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保鏢了!”
楚天簫細細打量着少年。令牌倒沒什麼,在周王大殿上很多人都見到了。然而聽他話中之意,似乎還認識陸仙流?
那樣的話,這少年應當沒有什麼惡意,畢竟周王事件那次能得救,背後肯定有陸仙流的影子。
再加上小星君的那句話……
“我,我犯了門規,才……才淪落到……這般地步……甚至還被……”
“宮刑?”楚天簫佯裝大驚。
“宮刑你妹!”少年大怒,擦掉那些虛僞的眼淚,說道,“老子現在還是地地道道的男人!”
“地地道道的男孩吧。”楚天簫說道,吵架耍貧嘴利索十多年必須大師啊!
“我……我被封了法力,要不然——”少年憤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我還被師兄懲罰來受盡八百個拳頭,如今才過了兩百十三個我就成了這樣,你說……我好歹現在是你的保鏢了……”
少年朝着楚天簫立刻變臉成爲極度可憐兮兮的小白鼠,“我不管,從今以後我就跟定你了!法力沒恢復之前,拳頭沒挨夠之前,你,你要對我負責!”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拿出奇怪的眼光看着楚天簫。好在他臉皮一向比較厚,此刻也就是微微泛起一絲尷尬的紅暈,然後迅速拉起那少年,奪路而出。
“喂喂你幹嘛!不知道要照顧傷員啊,喂喂我的手!”
少年一陣歇斯底里的狂叫聲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好在楚天簫不但臉皮厚,逃跑技術也是一流,不多時就帶着這少年跑到了馬車旁。
“淅兒。”
“咦?有美女嗎?”那少年頓時雙目發光,一隻手蓋住頭,四處打量,“在哪裡?在哪裡?”
“小天哥?”林雨淅輕輕掀開帷幕,目光一掃楚天簫,美目中泛起歡喜。然後再看到他身旁的少年,頓時閃過一絲錯愕。
“呃……你自己享用吧。”少年一看到林雨淅的臉,雖或許可勉強算得上清秀,但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見慣了宮裡的美少女們,哪裡會把這種‘貨色’放在心上。
“以貌取人。”楚天簫鄙視地看着他。
“小天哥,這是誰?”林雨淅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的對話,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少年,然後纖纖小手扣住下頜沉思片刻,很認真地說道:“你撿來的乞丐?”
“哈哈哈哈哈,說得好!”楚天簫眉開眼笑,少年一口老血噴出老遠。
“你你你你給老子聽好了,”少年衝上去指着林雨淅喝道,“老子姓蘇名叫蘇羽飛,江湖上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把我和那些臭要飯的提在一起!”
“哦,抱歉。”林雨淅很是認真地躬身一禮,“那你是小天哥的朋友了?”
蘇羽飛顯然沒想到這少女姿色中乘卻如此得體,當下怒氣全消,朗聲笑道;“跟我交朋友,唔唔,這事關我的名譽問題,請容我考慮一下……”
“你夠了!”楚天簫今天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以爲自己的臉皮也在宛城那被鍛鍊得蠻厚了,卻沒想到此人如此乾脆利落地在這兩件事情上甩了他五條大街不止。
“你敢兇我!”蘇羽飛果斷轉身朝向楚天簫。但是他卻忘了如今自己法力被封,擡起手指本欲做個劍訣,卻只能最後委婉一點,變成了翹中指。
“咋地?”楚天簫抱胸冷笑。
“你你你你給老子等着!”蘇羽飛正要發作,一旁的林雨淅卻是忍不住開口道,“這位……你身上還流着血呢。”
“哼,頭可斷,髮型不可亂!血可流,鞋子不可不上油!今天要不討回這口氣,老子沒完!”蘇羽飛說完很瀟灑地一扭脖子,然後……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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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還是讓淅兒幫你看看吧。”林雨淅又好笑又無奈地說道。
“哦哦哦。”蘇羽飛踉蹌着顛簸過來,林雨淅右手一抖,一根白線脫袖而出,穩穩勾在了蘇羽飛的右手。
“哎呦小姑娘這一手隔空把脈不錯嘛,”蘇羽飛笑道,“只不過爲什麼不是紅線?”
“紅線是……給小天哥專用的……”林雨淅低下頭微羞道。
“哦哦哦!”蘇羽飛陰笑片刻,轉身看着楚天簫,眉宇間充滿調侃。
“你想說什麼?”楚天簫握緊拳頭,這傢伙是不是天生欠抽啊。
“你懂的。”蘇羽飛很認真地說。
“嗯,這位公子,”林雨淅瑟瑟地打斷兩人的對話,續道,“只是些皮外傷,還好沒有傷及心脈。”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小藥瓶,溫柔一笑道:“可能有點疼,忍着點。”
“沒事沒事,我這麼能扛的——哇呀呀呀呀呀!”蘇羽飛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的紳士風度,瞬間就原形畢露,好一陣子藥粉才撒完,他聳聳肩,“我還有那麼多拳頭沒還,這罪要到什麼時候才消停啊——”
仰天長嘯,落下兩行虛僞的清淚。
“我說,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楚天簫可不會被他這種人情攻勢打動,一看這貨這臉皮厚的,就知道接下來他肯定要獅子大開口。
“廢話,當然是跟着你們啦。”蘇羽飛握住楚天簫的手,可憐巴巴地說道,“仙流兄好歹救了你一次,我是他兄弟,你當然要報恩啦……那個,你不會忘恩負義吧?”
“小天哥不能忘恩負義。”雖然聽不懂他們兩人的對話,但是林雨淅總是努力把楚天簫的人格修飾得稍微好一點。
楚天簫聳聳肩:“你會什麼?”
蘇羽飛很認真地回答:“我會逃跑。”
“……還有呢?”
“我可以……給你們當導遊怎麼樣?”蘇羽飛望向遠處,說道,“接下來的路途很是崎嶇,沒有我你們根本出不了鄭國。”
“謝謝,我們兩天前就走出崎嶇地帶了,接下來是一片平坦大道。”楚天簫很不客氣地拆穿。
蘇羽飛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那你們也需要我,因爲通往崤山的路,很多很雜,帶着我你們纔不會迷路。”
“嗯……這話還可以。”楚天簫低頭沉思片刻,伸出手握住蘇羽飛,點頭道,“收你入夥,介紹一下,我叫楚天簫。”
林雨淅微笑一禮:“林雨淅。”
蘇羽飛笑道:“我就是當年那個鼎鼎大名輕功當世無敵的飛聖——”
“如今法力被封的廢人蘇羽飛嘛,認識。”楚天簫白了他一眼。
“咳咳,往事不堪回首。”蘇羽飛立刻擺正臉譜,問道,“對了你剛纔是去幹嗎來着?”
楚天簫一愣,猛的一拍腦袋,“外交館說不定都關門了,你個災星!”
發足狂奔。
“喂喂,你自己忘了正事幹我鳥事啊。”蘇羽飛快步跑上,突然半路一回頭,饒有意趣地看着馬車上目瞪口呆的林雨淅,微微一笑。
“這人眼光……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