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黑色牛皮封面的日記本,因爲太久沒有人碰過的原因,上面落了一層灰。
這個日記本,有些眼熟……
顧安笙眸光微頓,將手機照過去,彎腰把那樣東西給撿了起來,將日記本上面的灰塵吹掉,顧安笙才把它打開來。
首頁只寫了一句話,許我半世深情,還你永世安笙。
顧安笙想起來,她也有一本同款的日記本,是當初容衍把他那本送給她時,她逛遍了所有文具店也沒有找到同款的,最後拜託葉千千,從國外買了回來。
容衍的用品在國內是很難買到的,尤其是那種限量款的正品,當時顧安笙還心疼了好一陣,那個日記本花掉了她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
第二天把日記本放在容衍面前的時候,容衍還十分驚訝,問她是哪兒來的。
她沒有告訴他,只說是在文具店裡買的,然後在日記本的首頁學着他給她寫的,寫了那句話。
容衍當時笑笑接過了日記本,什麼也沒說。
恐怕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個日記本,根本不是文具店裡買的吧?
那是顧安笙送給容衍的禮物中,最昂貴的一個,可能對容衍而言,並不算什麼,可是顧安笙卻分外看重。
沒想到,會被丟棄在這個角落。
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有些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顧安笙打開日記本,誰知道,裡面就掉出來一張從日記本上撕下的紙張,一直被夾在日記本里,褶皺很深。
顧安笙隨意地坐在畫室的地板上,打開那張紙,因爲即將窺見容衍的秘密,心口撲通撲通,心跳跳的很快,有些激動。
哈哈,她果然喜歡做這種事情。
紙張上沾着一些凌亂的血跡,已經乾透了,可是依舊能看出來,寫下這些東西的人,手受傷了。
入目第一行是日期和天氣,下面就是日記正文了。
字跡凌亂,筆畫好似要穿透紙背一般,瀟灑得彷彿天邊流雲,一氣呵成,霸氣張揚。
這是容衍的筆跡,他的字跡很好認,顧安笙一眼就認出來了。
x年12月17日,天氣,晴。
從醫院回家,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卻還是沒有辦法說話,聲帶受損,身體幾處軟組織挫傷,手腕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車禍醒來後,她離開的第一週。
在機場看見她和別的男人離開的那一幕,就像是噩夢一樣,糾纏了我好多個夜晚,明明恨她恨得要命,卻選擇了放手。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愛一個女孩的,而我如果不是她的選擇,那麼只希望,我的不打擾,會是對她的成全。
原諒她?不,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也不會再愛她,就當她已經徹底地死去好了,就當容衍的陽光已經徹底地死去了,從今往後,容衍的生命裡,再也沒有了顧安笙這個人的存在。
後面的字跡越發的凌亂,寫到一半最後一個字狠狠地往旁邊一撇,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這張紙有被揉過的痕跡,大概是容衍當時想撕掉,可是卻不知道爲何,留了下來。
顧安笙的手無力地放在膝蓋上,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陣,而後漸漸平緩下來。
她從來不知道,容衍竟然去機場找過她?甚至還看到了她和那個人假裝情侶通過安檢的一幕?
等等……
12月17,容衍的生日是在12月12,沒錯,就是在那天,她出的國。
顧安笙立刻翻開日記本,從上面記錄的日期上,找到了那一天的日記。
容衍的生日是他父母的忌日,所以他從來不過生日,每年的生日都會獨自在父母的墓園坐很久纔會離開。
那天……
那之前不久,方若琳就跌下江中傳來了意外去世的消息,顧安笙和顧安瀟忙着準備母親的後事,一直沒有和容衍聯繫。
直到他生日的前一天,容易找到了她,直言讓她離開容衍,甩給了她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顧安笙當時把支票砸在了他的臉上,扭頭就走了,誰知道,容易當時就當着她的面,開着那輛黑色的保時捷,撞死了一個在他的車旁經過的一條狗。
哪怕那只是一條狗,可是容易狠狠撞上去沒有任何手軟的舉動,卻讓顧安笙霎時間渾身冰涼。
“不聽話,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哦。”容易看着被撞死的那條狗,語氣涼涼,笑容詭異,看得顧安笙頭皮一陣發麻。
她當時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容衍。
於是她給容衍打電話,容衍沒有接,發了短信,很久沒有回覆。
而容易卻在此時告訴顧安笙,容衍已經接受了容爺爺的安排,要出國留學了,並且留給她一封信,裡面裝着一張支票,說是分手費。
顧安笙不信,潛意識裡覺得容易的話上不可信的,找遍了所有容衍可能在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
心灰意冷之下,顧安笙最後給容衍打去一通電話,容衍接了,聲音很疲憊,她告訴他在老地方見面,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她在那個地方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等到容衍,卻等來了容易,他以安瀟的前途和她作爲條件,只要她離開永遠不再回來,安瀟會一輩子無憂,相反,如果她反抗,她和安瀟性命堪憂。
見識過容易的殘忍,爲了安瀟的前途,顧安笙這次沒有再猶豫,心冷地離開了r國。
她一直以爲,除了顧安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了。
她離開的那天,恰好是容衍生日的第二天。
看見日記本上“忌日”“墓園”“爺爺中風”等字眼,顧安笙愣住了,她和他約定的那天,容衍沒有赴約,是因爲他父母的忌日,還有爺爺中風送進醫院?!
老天,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因爲要出國留學不想看見她纔會失約的嗎?他不是因爲出國留學不想再和她有牽扯纔會失約的嗎?
顧安笙的大腦裡,一下子變得空白。
她咬着脣,看着日記本,視線卻一點一點變得模糊,看不清面前的東西。
所以說,容衍當初並不是故意不接她的電話,不是故意不赴約,而是因爲,那天剛好是他父母的忌日,爺爺還突然中風住院,纔會沒有赴約。
第二天,他不就去機場找她了麼?
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手中的日記本“啪嗒”一聲砸在了地面上,顧安笙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身子微顫,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脣瓣都在打着哆嗦。
容衍,是因爲這些原因纔沒有赴約。
而她,一直誤會他了,甚至以爲,是他先放手的,殊不知,他們都被命運捉弄了,根本沒有誤會,一切只是陰差陽錯。
就好像自己一直堅信不疑的真相,突然被現實狠狠打臉了一般。
顧安笙手裡握着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將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她給拉了回來,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未知號碼,猶豫了一下,接聽了。
“顧安笙,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把手機拿到我面前來,否則,後果自負。”手機那端傳來容衍低沉危險的嗓音,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幾乎是在下一秒,顧安笙立刻就掛斷了電話,緊緊地握着手機,嚇得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此時,門外,在顧安笙接聽了電話的那一瞬間,容衍就用手機上的定位系統找到了顧安笙的所在位置,從書房裡出來,直奔畫室。
而此時,顧安笙還在糾結,應該怎麼把那段語音給刪掉,或者是把手機砸掉更好。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知道真相了,可是還是不想讓容衍聽到這段話裡的內容,只要一想起那些內容,她的臉蛋就滾燙滾燙的,紅的厲害。
此刻,容衍已經走到了畫室門前,拿着鑰匙將門打開。
入目的便是顧安笙拿着他的手機要把手機往牆上摔去的畫面,容衍湛黑的瞳眸猛的一縮,步伐加快,幾步就到了她面前,接住了即將被她摔出去的手機。
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讓她這麼極力掩飾?
容衍穩穩地接住那支手機,長身而立,身姿清貴淡然,看見已經被鎖定的微信頁面,確定沒有被顧安笙刪掉那條語音,緩緩鬆了口氣。
顧安笙看見容衍進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滿心滿眼都是剛纔在日記本上看到的東西,沉默了許久,鼻尖突然有些泛酸。
容衍,一直沒有要將她丟棄,而是她誤會他了。
她帶着對他的誤會,獨自在國外生活了三年,經歷了漫長的最後一年黑暗的人生,她心裡是有怨的。
可是現在卻發現,原來一切都搞錯了,都搞錯了。
她應該怎樣面對他呢?
“顧安笙,你是不是皮……”容衍轉過身,惡狠狠地瞪着她,正要訓斥她幾句,誰知道,下一秒,就被撲了個滿懷。
他眸帶愕然地看着撲進自己懷中的顧安笙,以爲她是想繼續將他手裡的手機,於是說道:“就算你砸了這支手機,我也有無數種方法把裡面的記錄恢復,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