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那一抹期待,像是被人用冷水澆滅了一般,從頭涼到尾。
哪怕沒有了九年前的誤會,哪怕她爲自己生下了寶寶貝貝,還是不能夠證明,是因爲她也同樣深愛着他。
他們之間,始終橫着那條叫做我愛你而你不愛我的鴻溝。
容衍深邃的眼眸中略過一抹挫敗和頹然,薄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無形中透着幾許悲涼。
他的變化,全部映在了顧安笙的眼眸中,只覺得此時的容衍,身上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柔涼氣息,心裡隱隱發疼,她想開口,卻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
只能這樣默默地看着他。
“顧安笙,你是不是覺得我寵你,是無限期的?”顧安笙回神時,容衍已經恢復成了往日那副清冷的模樣,眸光不帶一絲感情色彩,淡漠地看着他。
他的話,讓顧安笙沒來由的感覺心裡好像缺少了一塊一樣,空落落的。
“我……”顧安笙張了張嘴,眼眶泛着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往日一幕幕就像是走馬觀花一般,顯現在顧安笙的腦海中,迤邐繾綣。
可是每當一看到容衍的臉,顧安笙的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出寶寶酷酷的小臉來,讓她怎麼能放下這個心結?
容衍,他永遠不知道他對於顧安笙而言地意義有多重要。
因爲這個世界上,只有容衍會從一而終的對顧安笙最好,不要任何回報。
對顧安笙而言,容衍不僅僅只是十二叔叔,還是她一直想要攜手度過餘生的人,唯一的一人。
所以請問,容衍在顧安笙心裡是何種地位呢?
容衍看着顧安笙張了張嘴,許久沒有說話,最後閉嘴的動作,眸底浮現出一抹失望,鬆開了攫住她下巴的手,凝了她幾秒,沒有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清冷漠然,卻又帶着絲絲薄涼的味道,透着些許落寞。
顧安笙的心口一陣窒息,似乎比剛纔還要痛了,痛的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容衍步出房間,面色冷峻地往前走,丁叔上帶着醫生上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容衍走過來,上前詢問道,“少爺,醫生過來了,是現在爲少夫人檢查身體麼?”
“嗯,進去吧。還有,小少爺和小姐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她。”容衍眸色淡淡,對着丁叔吩咐了幾句便往樓上去了。
丁叔看着容衍的背影了一會兒,然後才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顧安笙氣若游絲的迴應聲才帶着醫生進入。
“少夫人,醫生來爲你檢查身體了。”丁叔走到顧安笙面前去,恭敬地說道。
顧安笙的目光這才從窗外那顆已經發了新芽的梧桐樹上收回來,小臉蒼白,看上去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麻煩你們了。”
醫生開始爲顧安笙做檢查,將身上帶着的那個醫藥箱放了下來。
檢查好之後,醫生便低聲對丁叔說了一些什麼話,顧安笙無暇去聽,只是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有兩個明顯的輸液痕跡。
丁叔聽了醫生的話之後點點頭,將醫生送走之後,才折返回來囑咐顧安笙,“少夫人,您這幾天先什麼都不要想,凡事都有少爺在,醫生說您的鬱氣很大,要小心調理纔好,不過心情的轉化方面還是得看您自己。”
恐怕少爺剛纔那般離開,也和小少爺和小姐的問題有關係。
只不過,如果現在告訴顧安笙的話,她的情緒波動會更大。
“嗯,我知道。”顧安笙訥訥地應了一句,雙眸無神,連一絲光亮都看不到。
丁叔不由得嘆了口氣,看見放在桌上基本沒有動過的米粥,再看看顧安笙蒼白的小臉,勸道,“少夫人,這粥是少爺親手爲您做的,您昏迷了一夜,少爺擔心您醒來會餓,特地下廚給您做了好多好吃的,您好歹吃一些吧?”
聽到丁叔提起容衍,顧安笙的眼眸中才多了一絲光亮,她轉過頭,看着桌上的那碗粥,是最簡單的米粥,已經涼掉了。
“丁叔,寶寶貝貝……真的死了嗎?”顧安笙回過頭來,眸中帶着一抹濃烈的希冀,看着丁叔,開口的聲音都是無比的艱難。
她情願是容衍騙她的,情願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可以,當初她願意帶着寶寶貝貝回到a市,只要不回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她的孩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顧安笙就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像是灰暗了一般,看不到一絲光亮,整個人陷入了一場死局當中。
寶寶貝貝稚嫩的臉蛋,軟糯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肆意迴盪,無論她怎麼想伸手拉住,都觸碰不到……
丁叔重重地嘆了口氣,看着顧安笙猶如丟了魂魄的模樣,有些寫於心不忍,可是想到容衍的囑咐,只能把那份不忍心變成狠心了,“抱歉,少夫人,您還是儘快把身體養好吧,其餘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一切有少爺在。”
“孩子真的死了嗎?真的死了嗎?你們在騙我對不對?!你們一定在騙我,容衍那麼厲害,一定不會讓寶寶貝貝那麼死了的對不對?!”顧安笙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大吼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丁叔的手,眸底帶着最後一抹期盼。
“對不起,少夫人,孩子們……”
丁叔未說完的話,讓顧安笙徹底的陷入了黑暗當中,雙眼發黑,好似什麼都看不見了一般。
“少夫人?少夫人?!”顧安笙昏倒前,聽到丁叔驚恐地叫聲,然後整個人便墜入了黑暗中,好似再也醒不過來了一般。
如果可以就這樣睡過去,什麼都不用再想,該多好?
與此同時,從別墅出來的容衍沒有讓司機過來,而是自己開着車,駛離了莊園。
世爵開到一個墓園時才停下,容衍下了車,一身黑衣,面色冷峻,沉步走進了墓園裡。
直到走到了墓園最深處的地方,容衍才放慢了腳步,朝着站在墓地前的那道身影走去。
“難過嗎”容衍走到那人身邊,看着墓碑,俊美的臉龐上冷漠得沒有半絲表情,只這般靜靜的看着。
莫秋揚見是容衍,輕輕地笑了聲,繼而點點頭,“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她離世我當然會難過。可是我很清楚,她今天會躺在這裡,就是她自己釀就的苦果。”
今天的莫秋揚,少了一抹平時的邪氣和輕佻,多了一絲傷感還有離愁,看的容衍倒是有些不太習慣。
墓碑前,放着一束花,是莫悠悠生前最愛的花,墓碑上的照片,用的是莫悠悠高中時期的學生照,因爲莫秋揚覺得,那個時候的莫悠悠,雖然刁蠻任性,雖然驕縱固執,卻始終天真浪漫。
就讓所有的記憶,都保存在那個時候吧。
“只有我一個人過來,悠悠一定很難過,可是父親卻把她逐出了家門,現在連看都不願意來看她。”莫秋揚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墓碑上莫悠悠的照片,“父親很嚴厲,六年前把悠悠嫁出去的時候就告訴她,等她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放下心裡的恨了,莫家纔有她的一席之地。”
容衍沒有接話,薄脣輕輕地抿起。
他見過莫秋揚的父親,也清楚那是個怎樣的人,六年前如果不是因爲他施加壓力,恐怕也不會那麼輕易把莫悠悠嫁出去。
莫家經營着頤城的各大醫院,莫父在醫學上更是深有造詣,是一位醫學博士,後來轉陣上商界的時候,醫院這一塊更是爲莫家增添了不少助力。
父親是個救死扶傷的偉大醫學博士,可女兒卻做出這種事情來,的確是有幾分可笑了。
可是容衍的心中卻沒有半分憐憫,看着莫悠悠墓碑的目光,冰冷得有些駭人,“這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是啊,她這麼活着,不如死去的好,至少是解脫了,不用整日沉浸在仇恨中了。”莫秋揚早就猜想過莫悠悠的結局,只是沒想到,會是以死收場。
甚至到了出殯的那天,只有他一個人來看她。
哪怕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莫秋揚仍舊心疼這個妹妹。
現在只希望,她能夠好好在那個世界,放下仇恨,不要再那麼固執了。
“寶寶貝貝呢?他們……怎麼樣了?”莫秋揚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容衍,事情發生後他就一直在處理莫悠悠的後事,差點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雖然他還沒有見過那兩個孩子,可是也聽說過榮家老爺子多麼地把他們捧在手心疼愛着,加上還是容家未來的繼承人,更是不能不重視。
如果寶寶貝貝出了什麼問題,莫秋揚知道,那麼這就不僅僅是私人恩怨,而是事關兩大家族的大事了。
容衍狹長的黑眸中浮現出幾許暗淡來,抿脣不語。
莫秋揚看着他這副樣子,心裡“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別嚇我,我已經受到了一個打擊了,你別再來一個,我會直接扛不住的。”
雖然不願意這麼想,可是容衍這副模樣,卻是真的像極了……
難道說,寶寶貝貝真的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