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太過分了。”田博怒斥一聲,兇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唉——送佛送到西吧!你一個女子也沒辦法生活,說不定還會被捉了去,有你哥哥陪在身邊,說不定能好一些。”林馥郁無奈的看着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既然被她碰上了,閒事兒也管了,那就管到底吧!
“七夫人,不可!”田博憂心忡忡的面對這個惹事兒精一般的林馥郁,心中對她的厭煩更增一分。
“帶路吧!”林馥郁不去看田博,從懷中掏出手帕,按在女人的傷口上,讓她帶路。
“是,是,好,好!”女人興奮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流血的額頭,憑着記憶,帶着林馥郁向奴隸市場走去。
田博氣的臉都綠了,蓮蓉跟在林馥郁的身後,走過田博身邊的時候,瞪了他一眼,又衝他吐了吐舌頭,不管她家小姐做什麼,她都覺得是對的。
田博握着劍的手繃起青筋,血液直往腦門衝,趕緊閉上眼睛緩了一下,衝手下招了招手。
“大人。”
“你帶兩個人把東西送回去,然後稟報李總管。”
“是,大人。”護衛得了田博的命令,招呼了兩人,趕着馬車向壽王府駛去。剩下的人馬則跟着林馥郁趕往奴隸市場。
“咦?好像是這邊,又好像是那邊。”走到個岔路口,女子記不清方向,急的直跺腳,幾乎要哭出來了。
“這邊。”還不等林馥郁安慰,田博走了過來,用劍指了指右邊的方向。
“你確定?”林馥郁顯然有些不相信他,畢竟他是那麼不同意她去管這兄妹倆的事情。
“京城有專門的奴婢市場。如果她哥哥沒被買走,想必還在那裡展示。”
“展示?她們是人,又不是商品。”林馥郁不滿的看着田博。
田博沒有回答林馥郁,冷着一張臉指引着她們來到奴隸市場。
這裡亂亂哄哄到處都是人,有被關在籠子裡被關押的奴隸、有被拴着鐵鏈站在臺子上被鞭笞的奴隸、有露出諂媚笑容的人牙子、還有品頭論足高高在上的買主們,哭喊聲、叫罵聲······亂七八糟的聲音一齊向林馥郁奔來,她看着眼前的場景,覺得沒有人權的年代,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真是活得豬狗不如,她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田博一直在暗中觀察林馥郁,他已經弄不清林馥郁是裝出一副熱心腸的樣子想博得別人的好感,還是真的是一個內心善良之人。
他趕緊搖搖頭,揮散腦中的想法,不對,林太尉處心積慮嫁過來的女兒,肯定與林太尉同流合污,她只是在做戲給他看,自己千萬不能上當,田博看着林馥郁緊皺的眉頭,心裡想着:“看吧,馬上就裝不下去了吧!早晚要露出狐狸尾巴!”
“哥哥,哥哥······”女子踮着腳尖四處張望着,終於在一個展臺上看到了她的哥哥,她興奮的飛奔而去。
林馥郁提着裙襬,追着女子跑了過去,只見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被人按壓跪在地上,頭髮凌亂的散着,裸露的上半身傷痕累累,舊傷疊着新傷,即使身陷囹圄,他依舊挺直背脊,不向命運低頭。
最讓林馥郁無法忘懷的,是他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讓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君楚曦,她記得他也有這樣的一雙眼睛,只是迸發出來的東西不同而已。
臺上的男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向聲源的方向看去,當看清是自己的妹妹後,心急如焚的叫喊道:“二丫,快跑,快跑——”想要保護妹妹的心,讓他奮力頂倒按壓他的人牙子,無奈他的雙腳被鐵鏈鎖住,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束縛。
人牙子手腳並用的跑起來,抄起傢伙報復性的抽了男人兩鞭子,可男人並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他在意的,永遠都是妹妹的安危。
“哥哥,哥哥!”女子手腳並用的爬上臺子,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
追來的林馥郁看到親人相擁的場面,鼻頭一酸,有些想要落淚。
“二丫,你咋又跑回來了?趕緊走!”女子的哥哥嘴上說着讓妹妹趕緊走,可雙手卻緊緊的抱着妹妹,這就是親情,無法割捨的親情。
“嘿,小丫頭,你不是被飄香坊買走了麼?肯定是偷跑出來了!”人牙子老闆看着女子,手一揮,“快,把她抓起來。”
“你敢,俺現在是自由身,你抓俺,俺就去報官。”女子掏出身契在人牙子老闆面前晃了晃。
“二丫?”女子哥哥不可置信的看着妹妹。
“哥,是一位好心的夫人救了俺,她就在那兒!”女子抹着眼淚,激動的回身指着林馥郁,林馥郁對着女子哥哥笑着點了點頭。
“謝恩人!”女子哥哥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咚咚咚,給林馥郁磕了三個響頭。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表演了,老子還要做生意呢!”人牙子老闆不耐煩的一把將女子從臺子上推了下去,他這一下,讓所有人猝不及防,就在女子快要摔落在地的時候,一位黑衣少俠,將女子穩穩的扶了起來。
“可否受傷?”黑衣少俠柔聲說道,女子看着他的臉,傻傻的好像被點了穴道,一動不動。
“你沒事兒吧?”林馥郁着急的過來查看,剛想跟黑衣少俠道謝,一擡頭,驚訝的叫出聲,“李東?”她像是想起什麼,回頭一看,果然,君楚曦掛着他那冷如冰霜的臉瞪着她。
李東放開二丫,回到君楚曦的身邊,一言不發。
衆人都認出了君楚曦的身份,全部跪了下去,“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君楚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馥郁,冰刃般的聲音扎進了林馥郁的心裡。
“呵呵,王爺怎麼過來了?”林馥郁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一笑,不自然的摸摸耳垂,心中暗叫不好。
“本王跟着你過來的!”君楚曦面無表情的環視亂糟糟的四周和林馥郁身後蓬頭垢面的二丫,“七夫人是不會應該給本王一個解釋?”
“哦,我們正要回府,見到二丫被欺負,所以妾身就幫了她一把。”林馥郁避重就輕的說着。
“那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救人。”林馥郁義正嚴辭。
“誰?”君楚曦擰着眉頭,顯示他的不悅。
“他。”林馥郁擡手一指,“二丫的哥哥。”
“李東。”君楚曦眯眼一笑,手指一勾,李東走向人牙子老闆去交涉二丫哥哥的贖買問題。
二丫聽着她們的對話,也看出黑衣男子不是她可以高攀的人,落寞的又回到自家哥哥的身邊。二丫哥哥看出了妹妹的心思,拉住她的手,給予她來自親人的安慰。
“王爺,辦好了,這是身契。”君楚曦接過身契,冷漠的遞給林馥郁。
“謝王爺!”林馥郁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身契,又看向君楚曦,開心的笑了,原來,君楚曦也是個外冷心熱的。
君楚曦剛要說話,林馥郁轉身就走,他無奈的摸摸鼻子,眼神追隨着林馥郁的身影。
“快,拿着身契,你自由了。”林馥郁將身契遞給二丫的哥哥,兄妹二人激動的抱在一起,兩人並排跪在地上,鄭重的叩謝林馥郁。
“夫人,您是俺們兄妹的再造父母,俺們當牛做馬來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我不需要你們當牛做馬,只要你們答應我,不做坑蒙拐騙的事情,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俺們定不辜負恩人。”
兄妹倆又磕了一個頭。
“好了,起來吧!”
“哎呦,你們兄妹倆這是積了多少福呦,趕緊走吧!”人牙子酸溜溜的差手下將女子哥哥的腳鏈開了鎖。
得到自由的哥哥活動了下手腳,蹦下臺子,回身將妹妹抱了下來。
“恩人,俺叫牛大柱,俺妹叫牛二丫,東胡人。以後您有事兒,只要一聲令下,俺們兄妹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你們的心意,我記在心裡了。”蓮蓉遞給林馥郁一張銀票,林馥郁塞到牛大柱的手裡。“這些錢,你們如果想回家,這就是盤纏,剩下的還夠你們生活的。”
“一百兩?這麼多?不行,不行,俺們不能拿!”牛大柱打開銀票一看,頓時傻了眼,他們兄妹已經受了她那麼大的恩,怎麼能再不知廉恥的拿恩人那麼多銀子,他堅決不要。
“拿着吧!”
“不行,不行,恩人爲了贖俺們,已經讓您破費了,俺們怎麼還能厚顏無恥的再要恩人的銀子!俺有手有腳,有的是力氣,怎麼都能養活俺和俺妹。”
“說的好,證明我沒有看錯人。這些銀子也是對你們的考驗。拿着它,如果你們將它揮霍了,以後我們就是陌路人,緣分就到了盡頭;如果你們拿着這些銀子,不僅生財有道,有了能力後,還能幫助更多的人,那我們再見面時,就是朋友。”林馥郁豪爽的氣度,讓牛家兄妹爲之折服。
“好心人,您也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可憐可憐我吧!”······
“都給我老實點兒。”奴隸市場中的奴隸們,從牢籠中伸出手夠着,想抓住這個救命稻草一般的王府夫人,如果可以選擇,誰會選擇被關在牢籠之中像牲畜一般被販賣。
林馥郁傻了一般的看着炸了鍋的奴隸市場,此時的她,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她用自己的嫁妝連蒙帶騙的糊弄了一些銀子,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花出去不少,將來逃離太尉府和壽王府的時候,她還得用這些銀子來養活自己的母親和蓮蓉呢!
就在林馥郁糾結的時候,君楚曦一手捂住林馥郁的眼睛,一手將她攬進懷裡,半拖半拽的將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林馥郁倚靠在君楚曦的懷裡,這是他們二人成親以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林馥郁臉紅耳熱,心跳加速。
“恩人請留步。”牛氏兄妹追了出來。
君楚曦攬着林馥郁頓步回首。
“王爺,王妃,請受俺們兄妹一拜。”兄妹二人齊刷刷的又一次跪地行禮,他們要跟恩人告別。
“不不不,我不是王妃,我只是壽王府的七夫人。”林馥郁慌忙擺手,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君楚曦,見他沒有不悅,這才放下心來。
“七夫人,俺們兄妹就此別過。”
“去吧。”林馥郁笑着擺擺手,看着牛氏兄妹遠去的背影,衷心的祝福他們可以開啓新的人生。
李東牽來了君楚曦的馬,本以爲王爺會安排林馥郁乘馬車,當君楚曦抱林馥郁上馬,他驚的快速與田博對視一眼,如果他的記憶沒出毛病的話,王爺最討厭別人坐他的寶貝兒坐騎了,今個兒這是怎麼了?
林馥郁坐在馬上更是驚慌失措,雖然速度不快,可就這樣與君楚曦同乘一騎,讓她很是不自在,尤其路人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眼神時,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爺,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林馥郁向後側頭看微蹙眉頭,專心騎馬的君楚曦。
“本王要去胡州。”君楚曦低頭看了林馥郁一眼,繼續目不斜視的騎着馬,“去打仗。”
“打仗?”林馥郁詫異的扭身看君楚曦。
“別亂動。”君楚曦突然不自在的動了一下。
“什麼時候走?”
“今晚。”
“哦!”林馥郁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沒有雀躍,反而有一絲失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王爺可都準備好了,到了戰場,一定要保重。”
“你知道的還挺多,這次估計得讓士兵餓着肚子打仗了。”君楚曦的臉色又冷了下來,冷哼一聲,他怎麼忘了懷裡的人兒是太尉的人。
“餓着肚子怎麼打仗?那不是鬧着玩呢麼?”林馥郁擰着眉頭,心下斐然,這是明擺着讓士兵送死呢麼?
“沒有辦法,糧草儲備不足。”君楚曦決心試探一下林馥郁,看看她會怎麼說。
林馥郁不再說話,她沒有打過仗,哪裡知道那麼多的事情,她的沉默讓君楚曦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居然還曾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相信她,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