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楚曦與蘇傲雄一前一後的跑進房間時,他們目之所及的,只有那個雙眼緊閉,即使臉色蒼白卻依然遮掩不住那美麗面容的林馥郁,她就像個睡美人一般,安靜、祥和。
屋內無人說話,唯有軍醫與蓮蓉忙碌的身影,君楚曦喘着粗氣,胸膛快速的起伏,他扶着門框,吐出一口氣,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微笑,感謝老天,她還活着。
君楚曦輕聲走進房間,他怕他的魯莽與渾身血污的樣子會嚇到林馥郁。
“王爺,安!”蓮蓉與軍醫瞧見小心翼翼走進房間的君楚曦,連忙停下手中的事情,給他行禮。
“免禮,免禮。”君楚曦站在牀邊,想要伸手撫摸林馥郁的臉龐,剛伸出手去,看到自己滿手的血漬,他蹙緊眉頭,雙手握拳,硬生生地把手又拉了回來,繼續開口道,“夫人怎麼樣了?”
“啓稟王爺,夫人中箭的位置雖不是要害,卻因失血過多,再加上營養不良,身體極度虛弱。”軍醫彎腰抱拳,恭敬地侍立在君楚曦的身旁,面帶憂色地看了一眼牀上的林馥郁。
“怎麼會營養不良?”君楚曦聽了軍醫的彙報,怒氣衝衝的瞥向端着水盆過來的蓮蓉。
蓮蓉面對君楚曦的壓迫感,雙膝一軟,顫抖地直接跪在地上,“小姐吃不慣王府的飯菜,每頓膳食就只吃一點點,偶爾自己做些飯菜,小姐才能飽餐一頓。可王府裡經常剋扣我們的菜品,送到院子裡的都是一些不好的菜,小姐自己挑挑揀揀地弄些吃的,也是緊着我們這些下人吃,小姐說自己平時也不運動,身體消耗慢,肚子就不會餓。”說到這裡,蓮蓉趴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了。
跟着君楚曦一起過來的蘇傲雄,此時雙拳緊握,因爲怒火中燒,一張臉而漲的通紅,此時的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尊卑禮儀,衝到君楚曦的面前,拎着他的鎧甲,大聲怒吼着,“你既然娶了她,爲什麼不能好好的照顧她?”
“蘇將軍,請冷靜。”李東沒有想到這個蘇傲雄會如此膽大包天,想要拉開二人,可蘇傲雄的手像是焊死在了君楚曦的鎧甲上,怎麼都扯不下來。
君楚曦自責地看着林馥郁,絲毫不在意蘇傲雄的鉗制,他這一舉動徹底惹毛了蘇傲雄,一拳揮在他的臉上,蘇傲雄還想再來第二拳,李東憤怒地抱住蘇傲雄的胳膊。
“啊——”蓮蓉驚叫一聲,癱軟在地上,王爺居然捱打了?
被打的君楚曦冷笑一聲,側頭吐了口鮮血。
“我沒辦法冷靜,如果不能好好照顧她,那就寫一紙休書來,以後我來照顧她。”
“嘶——”衆人被蘇傲雄的話驚得倒吸一口氣,琢磨着這個蘇將軍是不是瘋了,居然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鬱兒是我的,這一輩子我都會把她留在身邊。”君楚曦怒不可遏地衝向蘇傲雄,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蘇傲雄悶哼一聲,掙脫李東的束縛,揮拳揍君楚曦,卻被他靈活地給躲開了。
“我與鬱兒本是青梅竹馬,如果不是你橫刀奪愛,她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如果不是你龜縮在沽州不出來,鬱兒怎麼可能冒着生命危險與嵐州的將士們浴血奮戰?”
兩個男人就這樣在房間裡過起了招式,打得不可開交。
“我告訴你蘇傲雄,以後離鬱兒遠一點兒,再讓我看到你騷擾鬱兒,我一定會殺了你。”君楚曦發了狠,一腳將蘇傲雄踢飛了出去。
“即使你要殺我,我也會永遠守護鬱兒。”蘇傲雄從地上爬起來,兇狠的眼神緊緊地盯着君楚曦,輕蔑地說道,“我會等着,等着你離開鬱兒的那一天。”
“你永遠都不會等到那一天的。”君楚曦將雙手放進水盆中,清洗着手上的血污,他絕對不會讓這些不乾淨的東西沾染在林馥郁的身上。
蘇傲雄還想進入房間,李東趕緊上前堵住門口,冷着一張臉面對蘇傲雄,他無計可施,心中又擔心林馥郁得安危,索性坐在門口等着林馥郁的消息。
處理好所有的善後事宜,田博聽說林馥郁負傷的消息,趕緊趕回府邸,一進院子便看到垂頭喪氣坐在房門口的蘇傲雄,眉頭一緊,不知道出了何事?
李東附在田博的耳畔,跟他講述事情的原委,聽得田博的臉色越來越沉,斜眼瞟了一下蘇傲雄,擔憂地向屋內張望着,“我先去看看夫人如何了!”
“去吧,我在這裡守着。”李東抱着劍守在門口,眼睛緊緊盯着蘇傲雄,誰知道這個人何時會再次發神經。
田博一進屋,就被房間內濃重的藥味兒薰得頭疼,君楚曦已經換了一套乾淨的衣物,坐在林馥郁的牀邊,緊緊地拉着她滿是傷痕的手。
“王爺!”田博心繫林馥郁得安危,但君臣之禮不可費,還是恭敬地給君楚曦行了禮。
“本王都聽說了,都是鬱兒的果敢與聰慧,才讓嵐州城能安然無恙地等來救援。”君楚曦沒有看田博,而是自顧自地說着,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林馥郁的手,撫摸着上面的條條傷痕,滿是心疼,“今日我幫鬱兒換藥的時候,發現她的身上全是這次作戰時留下的疤痕,她爲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居然一直忍着,不吭一聲,她堅強的讓我們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君楚曦的話語像一條帶刺兒的鞭子,一下下地抽打着他自己與田博的心,他捧着林馥郁的手放在脣邊,親吻着她手上的傷口,此時,他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替她受那些傷,好讓她少受些罪。
“是的,經歷此次戰事,夫人的所作所爲無不讓屬下佩服。”田博驚訝地發現君楚曦居然在說到林馥郁的時候,捨去用‘本王’,而是自稱‘我’,他落寞地低下了頭,隨即又擡起頭,目光炯炯的來回審視着他們二人,然後堅定了信心,‘只有王爺才能配得上如此優秀的夫人,我願爲他們二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呃——水,水······”牀上的林馥郁難受的哼哼着,她感覺喉嚨裡好似被點燃了一把火,燒得她難以忍受。
“快,快,拿水來。”君楚曦激動地挪動身體,輕輕將林馥郁的上身擡起,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接過蓮蓉遞過來的水,溫柔地餵給林馥郁喝。
林馥郁的甦醒讓所有人都開心不已,軍醫趕緊上前給她診脈,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歡喜的對着君楚曦就是一拜,“王爺可放心了,夫人已經無礙,只要好好休養,不日便可痊癒。”
“太好了,田博,賞。”君楚曦開懷大笑,這無異於他征戰以來最令人振奮的消息了。
“夫人不是嵐州人,卻能爲了嵐州城出生入死,屬下敬重夫人,自當竭盡全力救治夫人,不求任何賞賜。”軍醫字字說得情真意切,動情處還忍不住抹着眼角的淚水,他的話感動了君楚曦與在場的每一個人。
“去吧!”君楚曦低聲說道。
“屬下告退,明日再來問診。”軍醫收拾好東西,揹着藥箱離開房間。
門外的蘇傲雄也聽到了林馥郁無礙的消息,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蘇將軍,夫人已經無礙,您可以離開了。”李東毫不客氣地下着逐客令。
“我纔不走,我要看着鬱兒清醒了才安心。”蘇傲雄斜了一眼李東,繼續悠閒地坐在門外等着。
李東冷哼一聲,跟他無話可說。
林馥郁緩慢地睜開眼睛,由於剛剛醒來,她雙脣微啓,兩眼迷離,撩人心絃,讓君楚曦與田博爲之動容。
“鬱兒?鬱兒?”君楚曦輕輕喚着她的乳名。
“王爺?”林馥郁的眼睛逐漸聚焦,她略微擡起頭,看到自己靠在君楚曦溫暖的懷裡,艱難的嚥着口水,“戰事如何了?王爺在這裡,誰在指揮戰鬥?”
“放心吧,烏蘭軍已經退了,現在嵐州城安全了。”君楚曦的大手撫摸着林馥郁的臉頰,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爲她身負重傷還心繫百姓的精神感動着。
“太好了。”林馥郁放下了心防,淺笑着閉上眼睛,她感覺眼皮重如千斤,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睜開它。
“你好好養傷,別怕,有我在!”君楚曦在她的頭頂深情一吻。
“王爺,小姐該喝藥了。”蓮蓉紅着眼睛捧着藥碗站在牀邊,等着給林馥郁喂藥。
“本王來吧!”君楚曦接過藥碗,讓林馥郁靠在他的臂彎裡,舀了一勺藥水送到嘴邊輕輕吹着,再用嘴皮試了一個溫度,才餵給她喝,並極其溫柔地說着,“鬱兒,喝藥了,來,張嘴。”
看着如此溫柔多情的君楚曦,田博的神情有些恍惚,王爺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傲世獨立,超俗出衆的戰神,可如今王爺完全對夫人着了魔,目光和雙手幾乎一刻都離不開夫人,好似在他的世界裡再容不下其他。
田博招呼着低頭抹着眼淚的蓮蓉一同走出房門,蓮蓉一步三回頭的雖有不捨,但還是懂事兒的給君楚曦和林馥郁留下獨處的空間。
坐在外邊賴着不走的蘇傲雄看到田博和蓮蓉都出來了,連忙起身拉住蓮蓉,急切地問道,“鬱兒怎麼樣了?”
“小姐已經無礙了。”蓮蓉擦了擦眼淚,警惕地望着蘇傲雄,她對白日裡蘇傲雄對君楚曦說的那些話有些心有餘悸。
“你出來了,誰照顧鬱兒啊?”
“當然是我們王爺呀!”李東斜靠在門框上,露出鄙夷的目光,“你還是趕緊走吧!”
“那我更不能走了,他能照顧好鬱兒?我可不信!”
“愛信不信。”李東哼哧一聲,翻了個白眼兒,“不信也沒你什麼戲了,你就死心吧!”
“你——”
“好了,都別吵了,不要打擾夫人休息。”蘇傲雄剛想跟李東辯駁幾句,田博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繼續說着,“我去巡邏,你們在這裡守夜,防止烏蘭軍偷襲。”
“知道了。”李東站直身體,一臉的肅穆。
蘇傲雄也不再說什麼,一雙大眼睛警惕地環顧四周,在他心裡,林馥郁的生命大於一切。
黑夜是一切秘密的保護色,一切見不得光的事情,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