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漸漸進入深冬的天氣愈發的冷了。
有風,風勢不大。
只是在這樣寒冷的夜晚中,這樣的微風也足以讓人冷的瑟瑟發抖。四周有火盆,還有防風的特製紗帳,不僅溫暖,而且還能將外面的景色一覽無餘。
無需擡頭,便能看到遙遙掛在天際的一輪清冷月亮。
只是,除卻軟榻這裡,外部的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凌冽的寒風中。
讓人覺得十分有趣的,是柳若溪竟將食桌也一併罩入了紗帳。桌子並非是名貴的木料,而是以石料雕琢而成。中空,放入炭火,可以一直將讓食物保溫。但要小心,千萬不要觸碰到石桌靠近炭火的地方,不然可是很有可能會被燙傷的。
柳若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取了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喏,給你。”
慕容陌接過,嗅到的是熟悉的蘭花香氣。“這是……”
柳若溪抿着嘴角,笑了。“這是從綠春居買來的。難道慕容你忘記了,我也是綠春居的常客呢!”
熟悉的茶香,讓慕容陌稍稍放鬆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了綠春居中。他的手臂不由得搭在了扶手上,後背也輕輕倚靠着椅背,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
見此,柳若溪微勾嘴角,也爲自己到了一杯熱茶,輕輕啜飲起來。“吃東西吧,涼了可就不好了。”
慕容陌在來之前已經吃了些小食墊了肚子,因而並不算餓。倒是讓他驚訝的是,除卻一些尋常可見的菜色,倒也有不少的糕點。
“如何?覺得很奇怪嗎?這裡竟然有不少的糕點。”柳若溪笑眯眯的,帶着幾絲不懷好意的笑意靠了過去。“原來慕容陌,鼎鼎有名的慕容老闆竟然喜歡吃點心呢!”
“覺得很奇怪?”慕容陌不以爲然,慢悠悠的說道:“難不成在下就不可以吃點心了嗎?”
“倒也不是不可以。覺得有趣罷了,喜歡吃點心的慕容……少爺。”柳若溪取了一碟綠豆酥,直接放在軟榻之間的一張小几上。“吃吧。”
這小几也是特意準備的,他纔不想因爲自己太過放縱被石桌燙到的模樣給人看到呢!
慕容陌取了一塊,送入口中,小口的咀嚼。
“如何?”
“味道不錯。”慕容陌讚了一聲,甜而不膩,酥脆卻不掉渣。這樣的綠豆酥,堪稱綠豆酥中的絕品。
“這是當然的哦。”柳若溪的笑容中充滿了自豪,“這可是隱香園的廚子們準備的,和外面買來的自然是不同的。”
慕容陌專注於點心上,並未回答。
柳若溪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惱,而是頗有興致的命管家讓舞娘們準備上場。
隱香園在衆位花娘中成了最近時常討論的一個話題,因爲這裡的主子出手闊綽,但大夥們都不清楚他的身份來歷。
仙兒作爲這其中被特意邀請的,自然有幾分驕傲。想她不過一番哄騙就將安平王世子耍了團團轉,即便是知道被騙了,他也不捨得來傷害她。她仙兒是什麼人,豈是你一名紈絝的安平王世子可以摘下的花兒。
旁邊兒有人催促她們抓緊時間上場,衆人紛紛忙碌了起來。
仙兒倒是不慌不忙,她的節目放在壓軸,而且經過了準備,她自信可以一鳴驚人。
夜風寒涼,冬日凌冽。
穿着薄薄紗衣的舞娘們一出門,便是噴嚏震天響。這天氣這麼冷,如何會想到將宴席擺在院子裡,這裡的主人還真是奇怪。
六名舞娘,穿着桃粉紗裙,於清風之間,仿若春日的桃花仙子。
慕容陌對於歌舞素來沒有興致,況且他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些舞蹈上。看着舞娘們露出的手臂凍的青紫,他不由看向一旁嘴角含笑的少年。“你想的主意?”大冷天的讓人穿這麼少跳舞,是想凍死她們嗎?
“自然。”柳若溪笑眯眯的點頭,湊過來小聲說:“我素來最討厭愛慕虛榮的女子,她們所是將自己的野心讓世人知道也罷。但偏偏矯揉做作,裝出一副聖潔模樣,暗地裡可是黑色心腸。尤其是這花樓中的女子,分明看不透自己是什麼身份,還總妄想着自己不該得到的東西,委實可惡的很。”
對於安平王世子同銷金樓的花魁仙兒那一段情,慕容陌也略有耳聞。聽完,便冷聲道:“世子殿下莫不是要報復仙兒。這般做派,委實小家子氣了些,非男子所爲。”
果然柳若溪臉色一變,只是反應卻有些奇怪。他聳了聳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我便當真是報復她,也是她自找的。不過,我今日只是小小的戲耍一番,若是以今日這種方式來報復,還真是浪費我這紈絝跋扈的惡名呢!”
慕容陌不由想到自己背後的刺青,不過是在花樓欺騙了他,竟得到如此的對待。冷嗤一聲,不屑道:“難道,你要在仙兒的臉蛋上刺下你的名字不成?”
柳若溪擡起的嘴角一僵,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怎麼會這麼想?”
慕容陌拿起茶盞,抿了一口熱茶後,說道:“也不怪在下會這麼想,世子殿下做過什麼事,你自己清楚的很。”
柳若溪理虧,便低聲道:“我不是道過歉了嗎?”
“敬謝不敏。世子殿下什麼身份,豈能向在下致歉,也莫怪在下承受不起了。”
“你一天不這麼陰陽怪氣的講話,心裡就不痛快是吧。”
慕容陌淡淡看了他一眼,說出口的話簡直能將人氣死:“天生的,改不了。”
“好……”柳若溪果真被氣到了,手指都有些哆嗦了。“你夠狠。”
“承蒙世子殿下誇獎,在下深感惶恐。”冷冰冰的語氣,冷冰冰的目光,讓人不感覺到寒冷也難。這便是慕容陌,一個冷清的人,連微笑都可以假裝的無趣男人。
柳若溪抿着脣,兀自生着悶氣。
慕容陌盡然不去理會,抿着茶,吃着點心,偶爾用筷子夾些小菜來吃。這模樣看着,甚是愜意閒適啊!
忽然,柳若溪道:“慕容陌我總感覺你的身上掩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
慕容陌伸向茶盞的手一頓,瞳孔微縮。但只是一瞬,很快他便擡眸,冷冷看着柳若溪說道:“世子殿下明明未飲酒,卻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嗎?”
“我哪裡有說胡話!”他爭辯說,“明明就是你很奇怪。”
“那還真是遺憾。”慕容陌嘴角扯開,露出了一個讓人肝疼胃疼總之全身都疼的冷冰冰的假笑。“因爲在下就是這樣一個奇怪而且不討人年喜歡的人啊!”
“算了……”柳若溪挫敗的嘆氣,“還是欣賞歌舞賞月吧!”
場中的舞蹈不知不覺已經結束了,一羣凍的瑟瑟發抖的舞娘們,連看向紗帳的時間就沒有,就匆匆的衝向房間裡去了。
看着比兔子跑的還快的一衆舞娘,慕容陌忍不住調侃道:“世子殿下果然乃京城惡霸,瞧瞧把這些姑娘們嚇得。”
“她們哪裡是被嚇到的,我怕她們再在這兒
待下去,一會兒就得風寒了。”柳若溪撇嘴道。
“若真的是患上風寒,也同世子殿下脫離不了干係。”慕容陌忽然發覺,同柳若溪偶爾鬥鬥嘴,也算是趣味之事。他的生活果然是太過平淡了,急需一些別的事來調節一下啊!
“哼哼!”柳若溪不以爲然,拿起筷子,夾了小菜送入嘴裡,咀嚼了幾口吞下,才說:“誰讓她們要賺這個錢的。讓管家去請人便說過了,讓她們穿的少少的,而且會在院子裡擺宴。但一看到價錢給的足,不都跑來了。竟然沒有同本世子行禮就跑掉了,扣錢!”
慕容陌輕輕搖頭,暗暗想:人說柳若溪是個紈絝,但若不說他對自己所做之事,他所作所爲看來,都不過是一些稍顯嚴重的惡作劇罷了。明明是將及弱冠的男子了,卻偏生同孩童一般幼稚,行事也是如此讓人想要嘆息。
“你現在的心裡肯定嫌棄我來着。”柳若溪開口道。
慕容陌轉向一旁,看着他問道:“如何會這麼說?”
柳若溪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有眼睛會看啊!瞧瞧你的眼睛,寫滿了嫌棄啊!”
慕容陌一曬,便道:“世子殿下果然明事理,竟曉得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什麼模樣。”
“果然啊……”柳若溪好像發現什麼似的,有些激動的說:“你現在可是越來越不怕我了,說話也處處諷我呢!”
慕容陌給他誇張的笑容一哽,手裡抓起的茶盞險些一個不穩落了下來。被別人諷刺還怎麼開心,該說不愧是柳若溪嗎?“世子殿下,你若是在這樣,在下真的覺得赴宴是個錯誤的決定了。”
柳若溪可怕把人惹着了,一會兒就剩自己一個人欣賞歌舞,到時候可就無趣了。
仙兒的舞蹈被安排在第二場。
兩側有人放了煙霧,將周圍營造的如同仙境一般。而白衫女子,手持長劍凌然在場中,頗有幾分聖潔之美。讓人彷彿是看到了雪山之巔的雪蓮花,高不可攀。
柳若溪冷嗤道:“瞧見了沒,本世子當初就是被她這假惺惺的模樣給欺騙了。”
憑心而論,仙兒的容貌算不得是頂好的,但卻勝在氣質上。試問,一朵聖潔的雪蓮,如何會激不起男人們想要掠奪的心思。
慕容陌贊同着點頭說:“她這般出場,一般的男人可都招架不住的。”
柳若溪來了興致,便問:“那麼你呢?”
慕容陌挑眉,“已經知道世子殿下被欺騙了,在下又怎麼會一頭栽進去。”
“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不過啊,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在下還年輕,專注於生意上,這種英雄氣短的玩意兒,在下目前沒有興趣。”
仙兒一向自負,近來因安平王世子一事,讓去她那兒的人愈發的少了。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名這樣多金的男子,她如何不想巴住。只是,讓她氣憤的是,她在這裡揮舞長劍,曼妙多姿的舞蹈,這帳子中的兩人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
這裡離紗帳還有一段距離,帳中兩人能看清舞蹈,但仙兒因煙霧的阻攔,只能隱約看到兩個容貌不錯的影子。
周圍的寒風愈發的冷了,爲了讓自己身段窈窕多姿,她用的可是夏日最輕薄的舞衣,此刻凍的渾身瑟瑟發抖,卻還是堅持着,生怕顫抖中讓舞步踏錯。她仙兒雖是深陷花樓,但她一定要走出去,併成爲那個最了不起,日後被人津津樂道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