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陽光好極了。萬里無雲,無風。
空氣中飄散的是不知名的花香,和着送入鼻間的面香,十分的舒服。
幾名年輕的男女踏着晨霧,走入了青水鎮。
容貌清秀的少女嘟着嘴巴,捂着自己的肚子,對旁邊的幾人嗔道:“都怪二師哥走錯了路,才害的人家餓肚子。”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很是好聽,模樣看着也小的很,只是她卻已經是十六歲的少女了。
少女名爲褚碧波,正同師門中的幾位師兄一同下山執行師父交給他們的任務。
“好啦好啦,彆氣彆氣。”被說教的六師兄,是名十八九歲的少年,容顏俊朗,正小心翼翼的哄着她,手裡還託了一把在路上摘下的野果子。
褚碧波看着野果子,這才眉開眼笑起來,接過來在六師兄的衣服上隨意擦了擦,就丟到嘴巴里。“唔,酸酸甜甜的。”
見小師妹終於笑了,幾位少年才輕鬆起來。碧波是師門之中最小的,模樣又生的小,很是得大家的寵愛。只是數月前,她悄悄離開師門,留書說要出去闖蕩,可把師父給氣壞了。好在她終於回來了,且向師父認了錯,這件事纔算揭過。
褚碧波享用着野果子,心裡也是甜的。以前都是她不懂事,纔看不到師兄們的好。在江湖中闖蕩的這幾個月,她看遍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也經歷了背叛,終於成長了。只有在師門中,大家纔會對她百般忍讓,在江湖中她只是一個無名的小蝦米。沒有姿色,被人侮辱也是常有的事。在山上,她一直以爲自己的美麗的,原來只是因爲師兄們的寵愛讓她驕傲了。能回到大家身邊,感覺真好。
“六師哥,你也吃。”
六師兄看着遞上來的紅果子,笑眯眯的含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囫圇的說:“果然是我採的果子,味道就是好。”
指尖被溫熱觸碰到的感覺令褚碧波臉色一紅,但她很快就對二師兄吼道:“什麼是你採的果子味道好,分明是因爲是我喂得,味道纔好!”待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臉色一紅,扭過頭不在理會這羣表情曖昧的無良師兄了。
四師兄上前拍了拍六師兄的肩膀,無聲對他說了句:“加油!”師門中誰不知道小六最喜歡碧波丫頭了,偏偏一個不好意思說出口,一個壓根兒就沒有察覺。看的他們這羣看熱鬧的倒是急的不行,恨不得把這兩個直接塞入洞房了事了。
六師兄本是存心逗弄一下褚碧波的,但被師兄給瞧了出來,還是紅了臉。
褚碧波在江湖中經歷了一番,也算是通曉了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是怎麼回事了。以前還不覺得六師哥對她有什麼特別的,但近來發覺那分明是對待自己心愛女子纔會有的。想想這些年,她不知道收了多少六師哥送來的禮物,像小香包,簪子更是數不勝數。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對自己示愛了。只是這個呆子不懂得表達,還她一直都不知道呢!褚碧波在心中暗暗道:哼!等你哪天說出來,我在會答應呢!
一行人途徑這青水鎮,尋思着找個地方食飯,忽然看到前方有一掛着布幡的麪攤,來往客人很多,似乎十分熱鬧。
褚碧波一眼就看到了那裡,忙指着那邊說道:“走,去看看。人這麼多,面肯定好吃呢!”
六師兄自然是以褚碧波爲先了,其他人也沒有異議,一羣人便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才發現,是一間規模不大的麪攤
,或是麪館。門前支了一個棚子,擺了幾張桌子,十分的簡陋。屋子裡也有不多的幾張長桌,但都已經坐滿了。
在後方,竟會看到一個竈臺。一名年輕瘦弱的男子,就在那裡擀麪切面,煮麪。
這賣面的方式倒是特別,一般的館子,哪裡有廚師會在客人面前煮食物的。
褚碧波看着旁邊人端着一碗麪坐下,頓時濃郁的牛肉湯味道撲面而來,還有那顆圓滾滾油亮油亮的滷蛋。她吞了吞口水,目光中透露出想吃的訊息。
六師兄一直注意着褚碧波,見她如此,便對身邊幾位師兄弟們笑笑。
衆人心中明瞭,便給他這個對小師妹獻殷勤的機會。
六師兄是個細心人,向近前的人打聽了如何在這裡購買麪食,便去尋找空位。屋子裡是坐不下了,好在外面還有一張空桌子,忙招呼着衆人過來。
待衆人坐下後,他便走到竈臺前,同那賣面的小哥點了麪食。
小哥手下麻利,不一會兒幾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麪就出鍋了。
香噴噴的牛肉麪,在這個清晨喚醒了人們身體裡沉睡中的全部精氣神,讓人整個精神一震,舒服極了。
見褚碧波忙着就要往嘴巴里送面,六師兄忙不迭的阻止說:“小心燙。”這面剛出鍋,看那熱情騰騰的勁兒。
褚碧波擡頭看了一眼,見六師兄滿臉關心,一雙眼睛裡更是柔情款款,耳尖微紅,忙低下頭去。
衆人一見如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讓這對小人兒繼續黏糊着吧。
這賣面的小哥自然就是元曉了,她已經回來了有些時日了。當時忙着逃跑,但最終的目的地還是定在了青水鎮。因爲這裡是她待過的地方,有她的麪攤,也有她的家。重新歸來後,看着安靜的青水鎮,涌上心頭的竟是近鄉情怯的情愁。
正當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時,一名挎着菜籃子的大媽從她身邊經過,抓着她的胳膊就是好一番問詢:“小哥兒啊,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麪攤子也不開了,咱們這吃不到你煮的面,可惦記的很呢!”
原來,在青水鎮不知不覺中已經留下了她生活過的痕跡。元小珍輕輕一笑,道:“前些日子去奔親戚了,走的匆忙,就沒同大夥兒說。大娘放心,待我回去將屋子收拾一下,就能開張了。”
大媽大笑着說:“那感情好,我可要和我那些老姐們去說說,這麪攤要重新開張了。”
元小珍笑道:“還謝大娘來捧場了。”
送別了熱情的大媽,元小珍推開門,發覺這裡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變化。推開臥房的門,地上散落的是一些破碎的衣片,還有幾滴早已經乾涸的血跡。浴桶裡的水早就臭掉了,她忙端出去倒掉。廚房內更是慘不忍睹,簡直無法形容了。夏天本就天氣熱,她那些肉湯都沒收拾,現在早就臭的不可去聞了。
不過元小珍慶幸那天顏越澤不是從後門進來的,還隨手關了臥房的門,不然給人瞧見了,沒準兒以爲她叫歹人給害了。
元小珍剛從外面歸來,就開始準備熱水,好好打掃一番。等到她將被子拿到外面去晾曬,太陽已經不似正午那樣灼熱了。這一天,竟快要過去了。而她,好些地方還沒有收拾呢!
捶了捶痠疼的肩膀,元小珍心中忿忿罵道:好你個顏越澤,當天來報仇結果給我留下了這麼個爛攤子。
而那時的顏越澤呢?他已經
趕回了無顏山莊。只是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是,元小珍竟真的走了,毫不猶豫的逃跑了。走的這麼幹淨利索,好不拖泥帶水的。
連日來的奔波,食宿不當,讓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讓王管家看到後心疼不已,也直說是孩子長大了,頗有幾分吾兒初長成的心態。
整個無顏山莊因爲元小珍的失蹤而陷入了一片緊張之中,生怕顏越澤回來向他們責問。只是,除了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元小珍是自己逃跑的外,大部分人都以爲元小珍是被人擄走了。
顏越澤回來後並未休息,便向書房走去了。王管家緊隨其後,進門時小心看了看四周,才悄悄問道:“公子,夫人是不是您……”
“嗯?”顏越澤挑眉,看向王管家。“你莫不是以爲曉曉是我搶來的?”
王管家抹了抹頭上並不存在的虛寒,打着哈哈道:“怎麼會呢?像公子這樣英明神武,哪裡需要去……搶親。”最後兩個字在顏越澤的逼視下,幾乎是吞了回去。而王管家也愈發這是顏越澤搶人之後的心虛表現,在內心裡偷偷的抹了把老淚。我的公子啊,您做什麼不好,怎麼能搶了個媳婦兒回來啊!
顏越澤有心虛嗎?他當然是……有一點啦。元小珍到底不是自願跟的他,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毫無感情。若不是當初他在暗巷裡被她一個轉頭敲昏了,如今他們見面也是陌路人,哪裡會有這麼多的牽扯。可就在那個黑夜裡,顏越澤午夜夢迴中總忘不掉那雙能將黑夜藏起來的雙眼,縈繞不去的是那雙絕望又充滿生機的眼睛。
可以說,當初他恐嚇逗弄都只是爲了再見一回那樣的眼睛。只是事與願違,元小珍竟然這樣的想不開。那時,他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一樣,讓只能抓住,不讓她離開。而冷若寒提出成親這件事,他雖不懂,可心裡也有幾分竊喜的。但誰知,原來新娘竟然是這樣的不願意,從頭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顏越澤在椅子上坐下,抱着頭悶悶的說:“王管家,我就這麼不招人喜歡嗎?”
王管家愣了下,隨即就清楚顏越澤是因爲什麼。心裡暗覺好笑,面上卻絲毫不顯。“怎麼會呢?像公子這樣優秀的人,哪裡會有姑娘不喜歡。”
“可是……爲什麼她要逃呢?”顏越澤的聲音中充滿了迷茫,好像一名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
王管家一嘆,以過來人的角度說道:“女人都是需要討好的,也是記仇的。公子或許是以前做了惹夫人不喜歡的事,她的心裡一直對公子有偏見,這才無法接受的。若是公子肯拉下臉來,討好夫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纔會愈見甜蜜啊!女人啊,都是需要哄的。而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更是如此。”他哪裡看不出,自家公子可深深陷進去了,拖都拖不出來。本以爲自家公子是個對女人冷淡的,不想原來在遇到真命天女時,也會有如此的熱情啊!
“公子要好好表現一番,讓夫人能看到公子的好,這樣日子才能繼續啊!”最好是趕快給他生一位小主人出來,這莊子裡聽不到小孩子的笑聲,真是寂寞啊!
顏越澤擡眸看到王管家的笑容,面上一窘,嘴硬道:“哼!本公子這樣英俊的人,她還看不上,肯定是眼睛有問題!她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了。她現在這種逃跑的行爲,可是出牆!待我找到她,定要她好看!”
對此,王管家唏噓不已。公子還是年少,不懂這個中的夫妻情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