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安然躺在牀上,聽着身旁呼嚕呼嚕的鼾聲,久久沒能入睡。期間聽見葉梓幾次三番,迷迷糊糊地鬧着口渴,又起身給她倒了幾杯水。
過了午夜,安然這才似醒非醒地睡了過去,直到被葉梓的尖叫聲吵醒。
“你鬼叫什麼哦……”安然揉了揉眼睛,擰開牀頭的檯燈,拿起手錶看了看,不過才三點剛過幾分鐘。於是有些心煩意亂地埋怨了一句,“讓我再眯會吧,大半夜的別吵,別人也都睡了!”
葉梓輕輕捶了捶額頭,“哎喲”一聲:“頭好痛……”接着擡眼對着安然道了一聲抱歉,“對不起啊,安然!吵醒你了。”
“算了沒事兒……”安然伸手關了燈,往被窩裡鑽了鑽,“快睡吧,還早呢。”
“好。”葉梓應了一聲,重又躺了下去,然後猶猶豫豫地開口,“那個,安然。我……能不能最後再問幾個問題?”
“唔……”安然迷迷糊糊地回答,“你問吧……”
“我們……是怎麼回來的?我能記起來的最後一個片段,是我摟着你哭……”葉梓心裡有很多的疑問,搜腸刮肚全都問了出來,“你是什麼時候醒酒的?顏寒和顧鋮他們呢?回家了嗎?晚自習沒有去學校,明天會不會受罰啊……”
“哦……”安然打了個哈欠,翻了翻身,“你不問,我也正要跟你說呢,班主任讓你明天去他辦公室一趟。其他的,容我睡好了,明天再一一告訴你。睡吧!”
“欸???”葉梓忽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班主任?!找我?!什麼情況……”
“昂……”安然無精打采地最後回了一句,“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勸你,還是好好睡一覺,明天好應付。不管你了,我先睡了!再出聲,我就翻臉啦!”
在黑暗裡,葉梓轉頭望了望安然的方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低下頭,用力抓着自己的頭,恨不得將腦袋往牆上撞過去……
剩下的時間,葉梓是怎麼也沒法入睡了——也可能是因爲白天睡多了……總之,她現在躺在牀上輾轉側,甚至給自己瞎編亂造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和藉口,卻又在心裡一一否決了。
在經過了設想、否決再設想再否決這一艱難的歷程之後,葉梓徹底放棄了。任由自己平躺在牀上,瞪大了眼睛,等着黎明的到來。
這期間,她想到了從前的很多人和事。不過幾年幾個月的時間,卻已是物是人非。很多時候,看着安然獨自逞強的模樣,心疼她的同時,也會想到自己。
不過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憑什麼旁人還在父母身邊撒嬌的時候,她們卻要面對這樣艱難的境況?
葉梓明白,自己和安然同樣屬於懂事貼心那種類型的孩子。俗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難道就因爲她倆不哭不鬧,就認爲她們沒有脾氣,不會傷心難過?就可以隨意對待麼?
很多時候,葉梓很羨慕一些人,總是能清楚明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可以自然地撲進父母的懷裡,熟絡地和周圍的人們打成一片。
胡思亂想着,鬧鐘便響了起來,平常時候聽來很是刺耳的聲音,這時候卻變得格外悅耳起來。
葉梓“騰”地從牀上彈起來,抓起外套胡亂套上,撲到安然身上,在她耳邊大聲叫了起來:“起牀啦!”
“別鬧……”安然扭捏了一下,像是用商量的語氣嘟囔着,“五分鐘……再睡五分鐘……”
“不行!不行!”葉梓一邊叫着,一邊使出了殺手鐗——一把掀開了安然的被子,“趕緊起來!你得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一個字也不準漏!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一晚上都沒閤眼了,你看看我這個黑眼圈,跟國寶有一拼了……”
“你不是一夜沒閤眼,你是白天睡多了……”安然被葉梓折騰得沒法,只好拿起衣服緩緩地穿起來,不忘白葉梓一眼,“我還沒說你呢,你倒埋怨起我來了……你又知不知道,爲了你們仨,我是擔驚受怕了一下午和一個晚上。”
接着,安然將昨天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中午喝醉以後,自己是怎麼費盡心思地將三人扛回家,是怎麼小心翼翼地跟班主任坦白,最終又是怎麼領着班主任,回來修理了另外兩個傢伙。
“刺激,”葉梓津津有味地聽着安然說完這一切,“真刺激!哈哈哈~”彷彿今天要被叫辦公室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
“神經病……”安然翻着白眼,再也懶得搭理她,換上鞋子,背起書包就往外走。葉梓在她身後偷偷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接着快步跟了上去。
“哎,安然!”葉梓上前挽上安然的胳膊,“我最近現了一件見不得的大事。”
“切……”安然扭頭不屑地白了葉梓一眼,卻又湊到她耳邊問,“什麼事啊?說來我聽聽!”
“嘿嘿……”葉梓偷笑着,故意逗着安然,“想聽啊?不告訴你~”
“滾邊去……”安然用手肘頂了頂葉梓,邁開了步子朝前走去。
“好好好!我說我說……”葉梓趕忙開口,“就是啊~我現你最近,變得越來越溫柔了~嘿嘿!你自己沒現嗎?”
“哪有……”安然雖說表面上反駁着,心裡卻也隱隱覺得葉梓說得沒錯。興許是這些日子遭遇了太多的事,漸漸磨平了自己的性子和脾氣,不知不覺間,變得比從前的自己更加柔軟。
“挺好的。”葉梓突如其來地說了這麼一句,默默地笑了笑。
“欸?”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這纔是最真實的你啊。”葉梓扭頭緊盯着安然的臉,柔聲說,“從前,看着你苦苦逞強的樣子,說實話挺心疼的。現在的你總算慢慢放下了包袱,我也跟着開心呢。”
“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安然輕輕笑了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這樣了。”
“不瞞你說,我知道原因。”葉梓說得一本正經。
“屁嘞……”安然笑罵一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你會知道,唬鬼呢……”
“真的!”葉梓停下腳步認真地說,“是因爲,有我在你身邊默默陪着你呀,近朱者赤嘛,你也不看看我多溫柔。”說完朝安然做了個鬼臉,朝前跑遠了。
“去!我要吐了!”安然哭笑不得,愣了幾秒鐘,接着追了上去。一路上都是兩個女生打鬧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