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磊已經聽出電話那頭的情況不太妙,急忙大聲喊了幾聲:“夏小小!夏小小!你怎麼了?回答我!”
無奈隔着被子,夏小小並沒有聽到閆磊的呼喊。
“好啊!你想死就去死啊!我又不會攔着你!”夏小小的母親依舊大聲嚷嚷着,“你別整天拿死嚇唬我!要死就趕快,我沒功夫跟你在這耗!”
接下來是漫長的沉默,突然間聽到檯燈和書本倒地的聲音,以及玻璃砸在地上的清脆聲。隨後是夏小小母親冷冷的說話聲:“你也就這麼點能耐了,想死都下不了手,要不要我來幫你一把?!”
緊接着傳來夏小小“啊”的一聲慘叫,閆磊的心跟着揪了起來,用盡力氣喊着夏小小的名字:“夏小小!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電話那頭沒有迴應,只聽得到夏小小輕微的抽泣聲,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關門聲,想來是夏小小的母親走了出去。
“閆磊……”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起來,夏小小用微弱的聲音對他求救,“求求你,幫我打個12o……我現在好睏,眼前很模糊。我……”隨後便沒了聲音。
“小小?”閆磊握着電話的手微微抖,心裡一陣害怕,“夏小小?!你怎麼了?說話啊不要嚇我!”
幾聲呼喊都沒能得到迴應,閆磊果斷的摁斷了電話,飛快地撥通了12o的電話:“喂!您好,這裡有人受傷了,麻煩趕緊派救護車過來!地址是……”
接線員和閆磊確認了地址之後,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這才掛斷了電話。
而電話這頭的閆磊卻久久沒能平復心情,他沒有想到,自己預想的最糟糕的情況會真的生了。更沒有想到,夏小小是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裡,承受了許多本不該承受的痛苦。
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閆磊除了幫她打個12o,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在心中祈禱着,希望她平安無事。
再轉回到王蘭的家中,姐姐隨便洗漱了一下,便回到房間裡,脫了衣服躺在王蘭的身邊。
像小時候那般,姐姐將自己的胳膊當做枕頭,一把摟過王蘭,如同她倆從來沒有分開過。
“姐……”王蘭依在姐姐的懷裡,輕聲開口。
“嗯?怎麼了?”姐姐低下頭微微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想喊喊你。”王蘭又朝着姐姐的懷裡鑽了鑽。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姐姐不由得輕笑一聲。
“姐?”王蘭欲言又止。
“嗯?”
“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思考了再三,王蘭還是決心問出來。
“說吧,什麼事?”
“那個男人……他是誰?”王蘭咬了咬嘴脣,一想到那張臉,想到那人對自己和姐姐的態度,再一想到姐姐隱忍的哭聲,她的心中就一陣刺痛。
“蘭蘭,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明白。”姐姐沒有回答她,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沒有誰是真正的好人,也沒有十足的壞人,活的糊塗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王蘭不明白姐姐說這些話的意圖,她只是想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和他跟姐姐的關係——但願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
“姐……”
“別問這麼多了,”姐姐摸了摸王蘭的頭,“改天我再告訴你,好不好?快睡吧!明天一早我還得跟車趕回去。”
“你明天真的要走?”王蘭緊緊的抱着姐姐,“不走行不行?這麼長時間沒見你,剛回來卻又要走。在家過年不好嗎?”
“家?!”姐姐的聲音擡高了幾分,“什麼家?我還有家嗎?那兩個人,是我的父母嗎?不是!我們已經斷絕了關係。我本不打算回來的,可是我又不放心你……現在看了你一眼就足夠了。”
“姐……”王蘭的聲音帶着哭腔,平日裡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她,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小孩子,只想抓住眼前的姐姐,生怕她下一秒就會離開。
“乖~快睡吧!姐唱歌哄你睡……”說着就哼起了無名的小曲兒,王蘭記得這曲子,從自己記事開始,姐姐就又當爹又當媽的照顧自己,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就會哼起這曲子哄自己入睡。
忘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歌聲,三年,五年?還是更多……王蘭只知道,無論什麼時候,只要自己一聽到姐姐哼起這歌,便會很安心,很踏實。
一夜無夢,待王蘭醒過來,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姐姐早就離開,她頓時傷心起來。
收拾牀鋪的時候,她突然摸到枕頭下方有什麼東西硬邦邦的,於是翻開來看,是一捆現金和一封信。王蘭想也沒想就將信封拆開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姐姐說了些什麼。
王蘭打開了信紙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幾行字:“蘭蘭,這個錢是你下學期的生活費,總共是兩千塊。雖然不多,但是也應該夠用了(不要讓那兩個人知道)。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就給我打電話,我的手機號碼是158****3972。儘量不要在白天打電話給我,他會不高興……我給你新買了一個行李箱,裡面裝的是新衣服和新鞋子,就當姐姐給你的過年禮物。有時間的話,我會去學校看你的,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要像姐姐一樣。愛你的姐姐!”
王蘭回身看了看,正是昨晚姐姐讓自己拿到房間裡的那隻行李箱。原來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
不知怎的,王蘭的鼻子酸了一酸,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聽到屋外傳來母親的腳步聲,王蘭趕緊擦了擦眼角,將信和現金一同裝進了信封,胡亂塞進了自己掛在牆上的揹包裡,隨即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父親和母親正忙活着準備過年的東西。地上鋪滿了寫好的對聯,桌子上擺滿了食材。兩人今天意外的沒有對王蘭火——或者說,是無暇留意到她,總算讓她有了片刻的安寧。
王蘭走出屋子,見到隔壁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紅彤彤的對聯,不時傳來陣陣的歡聲笑語,和自家的氣氛全然不同。
“過年了……”王蘭閉上眼睛自言自語了一句,一陣寒風吹過來,將她不經意流下的眼淚風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