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歐陽慕林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買好了住院所需的物品,送到了顧鋮父親的病房。
馬育林躺在病牀上輸液,顧俊芳趴在牀頭睡的正香。顧鋮則靠窗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歐陽慕林將買回來的東西輕輕的放到旁邊的病牀上。
“你們知道嗎?”顧鋮突然紅着眼,看着兩人小聲的開口,“剛剛那張牀上的病人,離世了……很突然的。”
歐陽慕林下意識的將東西又拎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放到顧鋮的腳邊。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顧鋮笑了笑,“我並不是忌諱這種事,我只是覺得人生無常,很多事情令我們猝不及防。”
安然和歐陽慕林站在窗邊,卻不知該怎樣安慰他。
“我逼着自己儘量的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怎麼也控制不住。”顧鋮痛苦的抱着腦袋,“我知道自己不能垮,必須要堅強,可是!我真的擔心,我會做不到……”
“明天和我們一起回去吧。”安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顧鋮抱着頭,沒有答話。
“反正以你現在這樣的狀態,留在這裡也絲毫沒有什麼幫助!只會給叔叔阿姨他們增添煩惱和壓力。”安然板着臉,語氣並不和善,“阿姨照顧叔叔難道不辛苦嗎?還得讓她再顧及到你?!懂點事吧。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要添亂!”
“安然……”歐陽慕林拉了拉安然的胳膊,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我說得不對嗎?”安然皺着眉,甩開歐陽慕林的手,賭氣一般的坐到另一張病牀上,“這時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要圍着你轉,都要顧及你的感受。同理,你們也不必遷就我的壞脾氣!”
“然然,”歐陽慕林也坐過去,拉起安然的手,柔聲說到,“這種時候,作爲朋友呢,不需要說什麼大道理,道理難道他不懂嗎?他全都懂!只是現在,相比較講道理而言,他更需要的是安慰,是加油打氣,不是嗎?我們都是普通人,有喜怒哀樂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拿聖人的標準來要求別人。寬以待人,嚴以律己,這個道理你也應該懂的。少說幾句吧……”
安然擡眼看了看歐陽慕林,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嘟囔着:“好吧……我知道錯了。”
“顧鋮,我看你也累了,過來躺一會吧。”歐陽慕林轉臉看着顧鋮,“這裡有我和安然照應着,大可以放心。”
顧鋮紅着眼睛看了看歐陽慕林,再次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似乎難以逾越。也終於明白了,將安然交給對面的那個男人,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他輸的心服口服。
“好吧。”顧鋮擡手看了看時間,“四點鐘叫醒我,約了主治醫生。”
“嗯。”歐陽慕林點點頭,拉着安然從病牀上起身,坐到了顧鋮先前的位置。
“辛苦你們了……”顧鋮由衷的開口,“謝謝!”
大抵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緊繃着神經沒敢放鬆,顧鋮的腦袋剛沾上枕頭,便傳來了輕微的打鼾聲,想來真的是累了。趴在牀頭的顧俊芳亦是如此,始終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病房裡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安然也閉起眼,歪着腦袋,靠在歐陽慕林的肩膀上。
“你怕死嗎?”安然突如其來的問。
“怕啊~”歐陽慕林注視着緩緩滴下的藥水,若有所思的說,“但是有的時候,我更怕活着。”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怕死的吧……”安然往歐陽慕林的懷裡湊了湊,“哪怕是夏小小,應該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選擇離開的吧?該有多麼大的痛苦,才能打倒自己的求生意志,我想都不敢想……一想起她,我的心就像是空出了一塊,生疼生疼的。”
歐陽慕林用力摟了摟安然的肩膀。
“從前,令她感到痛苦的是,隨時隨地都能睡着,現在,她終於不必再爲此煩惱了,爲何我卻覺得難過呢……”安然的眼淚順着臉頰悄悄的滑落下來,“人啊,終究無法真正的掌控自己的人生,不是嗎?很多人,並不是帶着美好的期許而出生,更加不清楚,自己會在哪一天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
“爲什麼要這麼悲觀呢?”這個時候,躺在病牀上的馬育林,突然開了口,“你纔多大點孩子啊!不該考慮生死,這種問題,是我們這樣的人應該考慮的。”
“叔叔,我……”安然慌了慌神。
“傻姑娘~你放心。”馬育林輕輕的從顧俊芳的腦袋下抽回自己的胳膊,撐着身子坐起來,“叔叔沒活夠呢!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有許多的願望沒實現,哪能輕易的放棄呢!你說是不是?所以呀!你這個初升的太陽,更加不能說這種喪氣的話。”
“嗯!”安然咬着嘴脣,用力的點了點頭。
“歐陽啊~”馬育林對着歐陽慕林招了招手,“扶我起來,去趟洗手間。”
歐陽慕林扶着馬育林下了牀,剛剛換上拖鞋,顧俊芳便猛地擡起頭站了起來。
“老馬。老馬!”
“在呢,在呢~”馬育林趕忙伸手握住了顧俊芳的手,“不要怕。”
“你要嚇死我呀!”顧俊芳的話語裡帶着些哭腔。
“這不,我讓歐陽扶我上洗手間呢!本不想吵醒你。”馬育林憨憨的笑了幾聲,調侃到,“嚇着你啦?那我罪過可大咯~”
“虧你還笑得出來……”顧俊芳撫了撫胸口,微微瞪了馬育林一眼,“剛纔做了個不好的夢,醒來見你不再牀上,可不是嚇死我了!快去吧。”
看着兩人緩緩的走出門外,顧俊芳這才現,顧鋮在隔壁的牀上睡下了,隨即轉身看着安然,面上帶着歉意和感激。
“安然啊……今天真是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您別這麼客氣!能幫上你們的忙,我也覺得很安心。”不知怎麼的,面對着顧俊芳,安然依舊有些畏手畏腳,她微微後退一步,訕訕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