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從顧鋮的手裡接過袋子，擡起頭看着他的笑臉，心裡五味雜陳。
明明是寒冷的冬夜，顧鋮的額頭上卻佈滿了密密的汗珠。他大口地喘着粗氣，口中哈出的白霧，在昏暗的燈光下尤爲顯眼。
“走吧！”顧鋮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你們剛剛不是說班主任在四處找我嗎？我們趕緊過去吧！別再讓他擔心。”
“好。”安然點點頭，將外套遞過去，“衣服穿上吧！小心着涼。”
顧鋮接過外套，轉身朝班主任所在的方向走去。
“哎！”王蘭看了看顧鋮的背影，隨即拉了拉安然的胳膊小聲地問，“你跟他當真只是普通朋友？”
“哈？什麼意思？”安然轉臉看她，“當然是普通朋友啦！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就是覺得吧！你們最近的苗頭有些不對勁。”王蘭眨了眨眼，又用力頓了頓腳，“不過，應該說，顧鋮對你的關心，似乎有些過了頭。”
“沒有吧！他一向如此啊……”安然感到雙手有些發麻，不禁用力搓了搓，“你想多了。”
“但願吧。”王蘭挽上安然的胳膊，撇撇嘴，“我是希望你能捋清自己的感情，不要給了他希望有令他失望。如果你的心裡沒有他，趁早對他說清楚，讓他死心吧！他的心思，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安然低下頭，什麼話也沒說。
“這麼冷的天氣，他不顧一切地跑出來幫你買藥，你覺得，普通朋友能夠做得到嗎？”王蘭故意放慢了腳步，又壓低了些許聲音，“你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怕是跑了很遠纔買到吧！你是真的遲鈍呢，還是假裝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安然看着顧鋮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跟他做朋友纔是最舒服的狀態。我擔心一旦將所有的事攤開來說，會連朋友也做不成。不答應，本身就是一種拒絕了吧！他比你我更清楚。”
“好吧……你們之間的事，我也不便過多幹涉。”王蘭往安然的身旁靠了靠，“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得多。不過，安然……”
“嗯？”見王蘭有些猶豫，安然笑了笑，“怎麼吞吞吐吐的？”
“其實吧……”王蘭故作高深地咳嗽兩聲，“既然你跟歐陽已經分手了，顧鋮對你又挺不錯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跟他重歸舊好？”
“考慮過。”安然誠實地點點頭，“我和他定了個十年之約，若是十年之後，我未嫁他未娶，我們就在一起。”
王蘭笑了笑，拉着安然的手快步追上前。班主任站在花壇邊，焦急地四處張望，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全都圍在他的身旁，臉上盡是不耐煩的神情。
安然一行三人慌忙迎上去。
“宋老師！抱歉我們回來遲了。”顧鋮擋在安然和王蘭身前，對着大家抱歉的笑笑，“讓大家久等了！”
“你去哪了？”班主任不耐煩地問了一句。看得出來，他正強忍着怒氣。
“去了趟洗手間，有點鬧肚子。”顧鋮依舊微笑着。
“不管去哪，好歹跟我說一聲！萬一有人掉隊，我是要擔責任的！”班主任揮揮手，“你自己看看現在已經幾點了！我等着不要緊，讓這些孩子們陪着我受凍，你過意得去？”
“對不起，大家！”顧鋮對着學弟學妹們彎了彎腰。
“學長已經回來了，我們可以走了嗎？外面很冷的哎！”
“是啊！明天一早還要返回學校呢。”
“困死了……”
“什麼時候可以去賓館啊？其他學校的全都走了！”
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爭論着，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好了！安靜。”班主任宋老師用力拍了拍手，“女生們排成一排站右邊，男生們站左邊！跟着帶隊老師回賓館。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六點在食堂集合，不要遲到！”
回到賓館，安然本想好好的泡泡澡消除疲憊，不料，剛喝完藥，便倒頭呼呼大睡了。
“安然，我給你放好洗澡水了，你……”王蘭從衛生間走出來，見安然趴在牀邊沉沉地睡去了，忍不住搖了搖頭，走過去替她褪去外套，蓋上了被子。
王蘭於是拿上內衣走回衛生間，打算美美地泡個澡。就在這時，安然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只好放下衣服去接電話。
“喂？”王蘭看也沒看，摁在了接聽鍵，小聲地對着話筒說，“安然已經睡了，明天再打來吧。”
她正準備掛斷，卻聽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傻丫頭！是我啊！”
“姚……姚望！”王蘭又驚又喜，“你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
“想你了啊！”姚望很自然地接話，“你在做什麼呢？”
“在想你啊~”
電話裡傳來姚望爽朗的笑聲：“你這丫頭，跟誰學的？變得油嘴滑舌的。”
“嘻嘻！”王蘭輕聲笑了笑，握着手機轉身走進衛生間，“我正打算洗澡呢！你呢？打算睡了嗎？”
“剛從學校回來。”姚望說，“突然好想你，所以試着給你打電話。怎麼樣？今天的辯論還順利嗎？”
“別提了！”王蘭喪氣地坐在馬桶上，“輸了……我們表現得其實還可以啦！無奈對手太強大。”
“重在參與嘛！輸贏沒那麼重要。”姚望笑着安慰，“等幾天吧！我過去看你。”
“哈？你來看我？”王蘭擡高了些許聲音，“學習這麼緊張，你還是不要折騰了吧……”
“你不想見我嗎？”
“想啊！我倒是想每天都能見到你呢！可是……”
“那就行了！”姚望打斷王蘭的話，“最近的壓力有點大，我需要見到你，需要你的安慰。”
“那……那好吧！”王蘭於是應下了，“我等你。”
“蘭蘭。”
“嗯？”
“你說，‘愛’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呢？”
“欸？你怎麼突然這樣問？”
“沒什麼！”姚望輕輕地笑，“不早了，你趕緊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