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樹,白樹?
不管是哪一種,都叫人摸不到頭腦,當時在現場夏竹和盛元分開其實也不過是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在那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夏竹實在是想不出來。
等了好半天也不見盛元醒來,倒是門口路過的大夫進來說了一句:“估計24小時之內應該能醒。”
兩人對視一眼,只好先回警局去,看看那對夫婦。
李餘遲和李賢澄倒是安分得很,兩人被分開在兩間屋子,是怕串供。
夏竹看了看林遠柒,林遠柒便道:“先去李餘遲那裡,他的嘴比較好撬。”
夏竹自然沒有異議,兩人在李餘遲對面坐下,就見李餘遲竟是在這短短一天工夫裡愈發蒼老了,夏竹蹙起眉頭看人:“你服用了抗衰老的藥物,但是很明顯,它對你沒有用。”
李餘遲脣畔翕動片刻,最後苦笑搖頭:“我要死了。”
“你來找x,是因爲他可以給你想要的藥,不……”林遠柒注視着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在怕,怕你的妻子變成第二個你,一個失敗品。”
夏竹沒做聲,心底卻是不由得微微一動。
就見李餘遲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規律地敲着,節奏卻是愈發亂了,林遠柒便笑了:“即使他有藥,現在的他也不會給你們了。”
李餘遲猝然擡眉,語氣中帶着壓抑不住的恨意:“所以,你們騙了我?”
“不是我們騙了你,”夏竹沉默片刻輕聲道:“是因爲你們已經不再有利用價值,所以x不會給你們任何籌碼了。”
李餘遲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目光看了夏竹良久,最後小聲道:“我要見他。”
“明天,最遲明天晚上。”林遠柒淡然應道,他看了李餘遲一會兒,雙手叉起向前:“那麼閒在就是例行詢問了。”
李餘遲點點頭,眼底有揮之不去的疲憊。
“夏竹,”林遠柒忽然開口:“你來。”
夏竹怔了怔,放下正打算記錄的筆斟酌片刻,很顯然之前是想過的,開口語氣平和問道:“你和林遠念以前就認識?”
她的切入點有點意思,林遠柒不動聲色地想着,從旁側抽走了夏竹的筆和紙,在上面畫着鬼畫符一樣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夏竹將目光收回來看向李餘遲,就聽李餘遲道:“因爲這件事認識的,她出現在咖啡城堡,拿着一瓶血清。”
“血清?”夏竹看了李餘遲一眼,想了想應道:“她解釋了你和李賢澄爲什麼注射了同樣的藥物,卻有不同的反應。”
“沒錯,”李餘遲古怪地笑了笑:“其實那時候我沒有信她,可是她又拿出來一樣東西。”
不知何時,林遠柒的動作停了,他擡起頭來面色平靜地看向李餘遲,淡淡道:“她拿出來的,是你們曾經藥物試驗的受害人記錄。”
“不愧是一家人……”李餘遲長嘆一聲:“她拿出來的全都是賢澄的,我,我不能……”
林遠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不是一家人。”
李餘遲怔了怔,擡眼看了林遠柒一眼,搖搖頭嘆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答應了她這個要求,而她則給了我們全套設備的援助,你們也知道,做這種實驗需要很多資金。”
夏竹蹙起眉頭,她能夠看得出,李餘遲對李賢澄是真心實意的,可惜這樣真性情的人,在面對旁人時卻是如此冷漠與不近人情。
李餘遲似乎是看出了夏竹在想什麼,他沉默片刻擡起了自己的手臂,林遠柒眼尖,伸手一把摁住他的胳膊,同時按下了警局的救護鈴。
李餘遲急速喘息着,目光有些像是餓極了的狼。
夏竹看着驟然爆發出無窮力氣的林遠柒,沒來由地心底一暖,就聽李餘遲道:“你們不懂,你們永遠都不會懂!”
林遠柒冷聲道:“閉嘴!”
李餘遲搖搖頭,眼角似乎是有淚。很快,全副武裝的看守衝了進來,將李餘遲摁在了一邊,李餘遲卻是忽然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眼皮上翻,顯然是呼吸被抑制狠了。
夏竹見狀連忙道:“摁住他的手,不能讓他自殺!”
那看守連忙將他的械具帶上,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因爲李餘遲臉上猶帶着呼吸不暢的痛楚,人卻是沒了聲息。
畢天齊趕來的時候,李餘遲已經死了。他就這樣死在這裡,不明不白,鄒霂遠在旁看了片刻便搖搖頭:“準備應對檢署起訴吧。”
“對了夏竹,你把剛剛的情況和我說說。”畢天齊過來道。
林遠柒看着畢天齊就快搭到夏竹肩膀上的那隻手,沒來由地心底一別,人已經走了上來:“我和你說。”
畢天齊有些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所謂地點點頭:“嗯,那你和我來。”
林遠柒走過鄒霂遠身旁的時候呼吸微微一窒:“抱歉。”
鄒霂遠本來心情不太好,聽林遠柒這麼一說連忙搖頭:“說什麼呢,這是意外,誰都不希望這樣,別放心上啊,這種事情誰都會發生,我和你講啊,在我之前剛入職的時候……哎?”
他迷茫地看着面前鵪鶉狀的夏竹,眨眨眼問道:“那個,遠柒呢?”
“他剛剛和畢天齊前輩走了。”夏竹乖乖應道。
鄒霂遠有些疑惑:“那……啊,好吧,那我和你說也一樣,就是我剛入職的時候……”
夏竹哭笑不得,被鄒霂遠拽走了。
畢天齊連軸轉開始屍檢,很快,屍檢報告就出來了,林遠柒和夏竹對着一份專業性極強的屍檢報告開始犯迷糊,連鄒霂遠都忍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
“是心理作用。”畢天齊非常識時務,過來給大家這樣總結道。
夏竹怔了怔:“心理催眠導致的自殺?”
“如果是這樣的話,嫌疑人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了。”林遠柒將那份屍檢報告遞給畢天齊,眼底有些森寒。
夏竹看了他一眼,只覺他渾身的戾氣幾乎壓都壓不住。
席栢。
這個如同夢魘一般的名字又一次覆蓋了整個重案組,讓人沒辦法安生。
然而就在這時,另一個消息傳來了——
“隊長,受害人林鷺聲先生醒了。”
鄒霂遠下意識看向林遠柒,林遠柒擺弄着手機就像是徹底沒聽見,夏竹只好伸手在他面前輕輕揮了揮:“要去嗎?”
林遠柒將手機撤下來,表情無謂:“可以。”
“那去一趟吧,就當是取證,”夏竹想了想補充一句:“遠柒不願意進去的話,我進去問問就出來。”
林遠柒看了她一會兒,脣角溢出一絲笑,那笑意有些古怪有些不可琢磨,他沉默片刻搖頭:“一起去。”
去醫院的路上,林遠柒依然擺弄着他的手機,夏竹鮮少見到他這幅模樣,忍不住對手機那頭的人產生了無數的好奇心。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林遠柒直截了當將手機丟給夏竹:“幫我看看他的回覆。”
夏竹莫名其妙地接住,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封短訊到了——
“好,自當赴約。”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語氣?夏竹有些訝然,屏幕往下一拉,是那個人的名字。
“席栢?”夏竹疑惑道,見林遠柒諱莫如深的表情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是要替李賢澄約他,還是我們要去見他?”
對夏竹的那個“我們”,林遠柒很是滿意,這一次的回答理所當然地很快:“我們要見他。”
“爲什麼?”許久不曾做過十萬個問什麼的夏竹問了下去。
“因爲這一次,如果李賢澄見到了他,很可能會成爲第二個李餘遲。”林遠柒淡淡道,下車伸手給夏竹拉開車門:“到了。”
醫院。
林鷺聲閉着眼睛躺在病牀上,聽到護士說人到了,便將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你們來了。”
他臉上本就皺紋叢生,而今看起來更是如同垂暮一般,夏竹正琢磨怎麼打個招呼,就聽林遠柒冷笑一聲:“我來看你怎麼死。”
夏竹一口氣噎住,本能地扯扯林遠柒的袖子,覺得有點過了。
林鷺聲卻是渾然未覺,他搖搖頭,慢慢道:“我一直都覺得,最對不起的孩子,其實是你。”
林遠柒默不作聲地看着他,眼底森寒。
“而現在,我不那麼想了,整個林氏都是你的,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林鷺聲咳嗽了片刻,費力道。
“不,”林遠柒打斷了他的話,他的眼底有着冷嘲:“你這一輩子,最重視的莫過於錢財與勢力,可惜,死到臨頭了,林氏卻要沒了。”
林鷺聲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林遠柒:“你做了什麼?”
“一個基金,當然,因爲你不再是林氏的董事長,所以基金會從此以後與林氏沒有任何關係。”林遠柒將手中的東西丟過去,語帶冷嘲。
林鷺聲還插着管子的手哆嗦着打開那薄薄的文件,就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你……爲什麼……”
“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林遠柒抱着雙臂微笑,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目光灼灼:“母親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一定也會很開懷。”
林鷺聲恨聲道:“你和林遠念一樣,一樣……”
“一樣什麼?”林遠柒俯身,淡淡問道。
林鷺聲脣畔翕動片刻,最終偏過頭去,似乎是氣暈了。
昏昏沉沉之中,他一直在哆嗦着小聲呼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林遠柒蹙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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