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上貫徹垂拱而治就差不多了,但軍事方面卻不容樂觀。現在的錦州可謂強敵環伺。
北有尉遲暘悍勇邊軍,東有嚴封崖虎視眈眈,南有吳明趁火打劫,西有異族隔岸觀火。就連鄰近言州的幾個小軍閥頭目都敢時不時來燒殺搶掠一番。
TMD真是老虎不發威拿我當病貓!
可我生氣歸生氣,着急歸着急,就憑錦州軍隊的現狀,說它是病貓,那都是讚美!奶奶的,那簡直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破爛!
軍隊如此不堪,領兵將領也是參差不齊。
我每天聽着月婷給我報告南齊名將流動趨勢眼紅不已,MD那些能打仗、會帶兵的將領全都奔着其他幾個割據勢力而去,就是沒有一個往我錦州跑。而迄今爲止唯一一個來投奔我的將才,還是當年我在南宮天翔軍中帶出來的下屬——許文希。
我招又招不來人,無奈之下,只能想辦法把自家的這些爛泥巴敷上牆。
於是,萬般無奈之下,我開設了一個培訓班,名曰:名將速成堂!
名將速成堂開課的第一天,我和熟讀兵法應邀來講課的錦城都尉商潭昊,以及唯一一個來投奔我的將才許文希站在講堂外一看,講堂裡黑壓壓地坐了一片壯漢。既有有衛軍出身的將領,也有起義軍出身的將領。
所有將領都不約而同地穿了全副軍甲,連頭盔也沒拉下。而他們屁股底下那小小的板凳不少都吱吱呀呀彷彿不堪重負,似乎下一刻就有骨折的危險。
看那些將領都正襟危坐,像模像樣,我不禁翻個白眼,在心理安慰自己道:先不說錦州的將領打仗如何,至少他們看上去還算不錯。
當我走進講堂的一瞬,所有將領齊齊起身行禮——
“參見大帥!”
這聲音頗爲雄壯,讓我覺得腳下的地面都有些顫動。我直接走到講堂北面臨時壘成的講臺上,商潭昊和許文希二將分立兩側。如果我今天再穿上一副鎧甲,那看上去不像是課堂,反而像是軍事會議。
我擡起手往下壓一壓,示意這些虎背熊腰個頭高大的武將們都坐下,然後開門見山——
“凡事總要有個目標,顧名思義,開設名將速成堂的目的就是培養名將。有句話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意思是一個名將需要由多次沙場染血來造就。換而言之,很多行兵打仗的道理,爲將者只有在血的洗煉下才能獲得。所以,許多本可以成爲名將的將才可能在成爲名將之前就血染沙場。”
說到這裡我頓了頓,見衆將狀態都還不錯,便接着道:“無疑,你們是幸運的。在這裡,我會教你們如何戰勝可以戰勝的敵人,如何戰勝暫時無法戰勝的敵人。有一句話我要你們記住——從這裡走出去,你們,是無敵的!”
講堂中的將領被我的一番話說得個個熱血沸騰,不少都在桌下握緊了拳頭。
OK,自信心調動完畢。
“接下來,我要講幾點課堂紀律。”我咳了一下又繼續說,“第一,不準遲到、早退、曠課,有事向商潭昊請假。第二,上課不準走神,說不定課堂上的哪句話能替你們換回一條命,不想死就認真聽。尤其是第三條,偶爾我會來講堂給你們講課——”
說到“講課”二字,我突然一改嚴肅神情,講堂中某些定力不足的將領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我這才驀地冷下臉,“第三,不準盯着我走神!”
第一堂課,我主講兵法第一條,因勢導利,商潭昊和許文希則結合他們各自的經驗,以及古往今來的戰例進行剖析。
等講完了課,天已經擦黑。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回房坐下沒過多久,主管信息收集的月婷就抱着一摞摺子走了進來。
“把有關尉遲暘、嚴封崖還有吳明的摺子挑出來,其他的就先不看了。”
我閉着眼軟軟地靠在烏木椅背上,有氣無力地說。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後,只聽月婷問道:“大帥,玄濟的摺子要留嗎?”
我揉着心口也不說話,只是點點頭。月婷又問道:
“您不舒服嗎?用不用——”
我擺擺手打斷月婷的話,再睜眼時月婷已經不見了。感覺身子舒服了些,我正要去拿玄濟的摺子,卻突然有一隻漂亮如同蘭花般的手按住我伸出去的手指——
“韻韻,好久不見。”來人在我耳邊吐氣如蘭,“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身後的人說着又是一聲蕩氣迴腸的嘆息。我把手抽出來,毫不憐惜地“啪”一聲打在那細瓷般的漂亮玉手上,“玉蝶兒你色膽見長啊。前些日子你不在錦州呆着幫我管米糧,又跑哪裡去泡妞了?”
“韻韻聽你這麼說……”他俯下身,整個人似是在與我呢喃一般,溫熱的氣息撩撥在我耳際,“難不成你吃醋了?”
如果換一個人現在肯定經不住玉蝶兒這樣的魅惑與曖昧,只可惜我對他早就有抗體了。所以我又一次毫不憐惜地推開他那張平淡無奇的大衆臉問道:“聽說你去蜀州了?”
“嗯,唐錚讓我帶話給你,讓我親一下就告訴你。”
玉蝶兒說着又一個媚人入骨的眼神拋過來。我拿起玄濟的摺子在他身上拍一下,“別不正經了,快說。”
“好,我說,打是親罵是愛——”見我瞪來一眼,玉蝶兒立即剎住,“唐錚問你願不願意要蜀州。”
“要!當然要!”
一聽是這樣的好事,我喜得脫口而出。玉蝶兒又一臉得逞地一屁股坐到我面前的烏木條案上——
“那我少不了又要跑一趟,韻韻,我要報酬。”
“要什麼?”我一臉慷慨。
玉蝶兒突然一隻手抓住我的椅背,身體前傾,停留在我鼻尖一釐米處——
“要你健康。”
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了什麼,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打算這幾天抽空連一支精兵,先給那羣綿羊兵做做表率。好在許文希來了,還能幫幫我。”
“許文希那傻小子能練出什麼好兵?”玉蝶兒直起身,不屑地說,“不如我去給你練一支精兵。名字就叫‘玉韻軍’,吶,多好聽。”
我一記白眼砸過去,“你別把那羣綿羊給我練成兔子就謝天謝地了!”
“我既然敢和你說就一定做到。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玉蝶兒佯裝委屈的撇嘴,我有些動搖,“你行嗎?”
玉蝶兒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涌起藍色的暗潮,過了片刻才笑道:“很久之前……我好像,是練過那麼一支水軍。”
“奶奶的,很久之前是什麼時候?好像……還水軍,你確定?!”我哭笑不得,但看玉蝶兒不像是在說笑,便又轉而道:“反正那些綿羊兵放着也都是吃白飯,給你五千人,隨你去折騰。”
“韻韻你就等着吧,我明天就去挑人組建玉韻軍。”
“玉韻軍就算了吧,寫出來還行,但念着繞口。既然是你練的兵,就叫‘霸蝶’吧。”
我說着拿一張紙筏,從乾坤袋中摸出一方印信蓋上。這方印便是我在錦州辦公用的印信了。那紅色的印跡赫然是“靈韻錦月”四字。很多人都猜測過着四字的含義,但卻沒有一人能夠參透。
實際上它們沒什麼玄妙之處,無非就是趙慧靈、紫韻、雲錦嵐、月華這四個名字中各取一字。
加蓋了印信,我把紙筏遞給玉蝶兒,“內容你自己寫吧,我的字見不得人。”
玉蝶兒把青蔥似的指尖放在脣邊輕咬着,突然就笑了,“霸蝶……韻韻喜歡的話,就這麼叫吧。”
他說完接過紙筏收好,然後躍下烏木條案,把上面月婷放置的摺子全部掃得遠遠的。而後一甩長袖滅了屋中高挑明亮的燈盞。
月光融融,破窗而入,只把他那張平淡無奇的大衆臉也美化得如夢似幻。
“你早點睡,都累了一天了。又不是多要緊的東西,放一晚上壞不了事。”
難得見他說話認真,我便也點點頭。
玉蝶兒他果真變了,在汀格蘭雅死後……現在他還像以前一樣遊戲人間,還像以前一樣拈花惹草,有時候他甚至媚人
近妖,但我卻能感覺到,在這些外在的遮掩下,他的寂寞和自責。
但他到底爲什麼願意跟在我身邊,其中原因我卻不知。雖然不知卻也不問,畢竟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隱私。
玉蝶兒走到門口,一隻腳剛踏出去,回頭見我還坐在烏木條案前就又把腳縮了回來——
“韻韻,要是你一個人睡不着,乾脆我留下來陪着你好了。”他說着眼睛一亮,“你睡下面,我睡上面——”
“奶奶的,難道你就不能多說句人話?”
我一邊打斷他一邊起身,玉蝶兒這才甩着他飄逸的長袖,扭着他的楊柳腰走了。
玉蝶兒走了之後,我在黑暗中摸索到那幾本摺子,隨手拿了一本在手裡,順口叫道:“春蘭,燈。”
剛叫完才驀地想起那四個丫頭我都有一年沒見過了。或許她們現在都已經嫁做人婦了……
門外值守的青衣女子進來點了燈便退了出去。那女子低着頭,安靜得彷彿不存在,連走路都用了上乘的輕功。應該是月芳派來當值的花殤宮弟子。
將思緒收回,我在明亮如晝的燈光下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摺子,竟還是玄濟的那一本。
本以爲玄濟無非是向我彙報糧草籌集運送情況,可誰知,剛一翻開摺子,我就像被電打了一樣,倏地站起來!
許久,我緩緩坐下,而後又站起,呆愣幾秒復又坐下……如此反覆了四五次,我終於深吸數口氣使自己表面上平靜下來。
可我的內心此時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TMD南宮天翔他竟然已在一個月前潛進了南齊境內,而且一俟潛入就打入了秦牟內部。這還沒夠,奶奶的,他南宮天翔竟然已經暗中取代了秦牟!!!
看到這條驚天消息,我只覺得胸中像是有團火在燒。MD我當初來錦州這爛地方起義還不是因爲在秦淮河上被他南宮天翔給刺激到了。
可哪知他當時只是在演戲給別人看,而我只是一不小心做了免費看客!
如此說來,我之前聽聞的那些“南宮豔史”也都是他在演戲?!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讓南齊這些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放鬆警戒,他這麼做的最終目的則是趁某些人放鬆之際取而代之?!
是這樣嗎?最真實的真相……
我狠狠皺起眉,片刻後又咬緊牙——
奶奶的,這一招夠狠!也真難爲他南宮天翔能把戲演得那麼生動,那麼真實。可關鍵是TMD他不但騙到了對手,他把己方陣營裡的自己人——我,也給騙得自立大旗,辭職單幹了!!!
時至此刻,我不得不誇獎一下南宮天翔的演技……這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程度,奧斯卡影帝都要跪下來叫他一聲乾爹!
把玄濟的摺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我終是一聲嘆息扔了摺子爬上牀。
就算現在知道了又能怎樣?我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到了此刻我再說放手已是不可能。
放手……追隨我的文官武將能答應嗎?錦州那些被我描繪的美好藍圖收服的文人士子們能答應嗎?還有那些期盼着白髮仙子給他們帶來安定生活的錦州百姓,他們,能答應嗎?!
走到這一步,我早已沒了退路。更何況……
我摸着空落落的手指在一室光明中閉上眼。
更何況我連那枚鑽戒都扔了。那枚戒指——是定情信物,他給的……
也罷,也許我們註定無緣。
即使有緣相戀,亦無緣相守。
翌日,我很晚纔起來,一起來就披甲戴盔帶上謝波、魏越一干謀臣赴許文希軍中視察。
本來我還想叫上玉蝶兒,一問之下才知道天還沒亮他就興沖沖地飛出城外,給他的霸蝶軍挑人去了。
到了軍中,正趕上許文希練兵。營中空地上熱火朝天,煙塵滾滾。有的在練習自由搏殺,有的在練習弩弓射術,有的在練習飛馳縱馬。
許文希正站在高處,手中拿着烏金鞭子親自指揮戰陣演練。兩年不見,許文希倒有了幾分大將風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