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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冷寒凝猛然的擡起頭,丞相,當時是丞相在處理此案,難道是自己的父親做了手腳,害死了梅青一家。

“沒有皇上的旨意,又有何人敢枉顧國法,玉兒乃是一介平民,毒害皇上,自知罪孽深重,玉兒本想再照顧娘娘一段時間,再離開,可是,一切都被娘娘揭發了,玉兒做了爲人子女應該做的事情,然而愧對娘娘,玉兒會爲自己所行之事付出應有代價,”玉兒從懷中掏出防身匕首,“這個娘娘送給奴婢的,今天,玉兒就爲皇上償命,玉兒的命不值錢,只求心安,娘娘保重!”

“本宮看着張丞相的妻子與你有幾分相似,那個孩子就是你離散的妹妹吧?”冷寒凝一句問話,玉兒手中的匕首顫抖而落。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此事是玉兒一人所爲……求娘娘放過妹妹……放過妹妹……”玉兒哽咽不成聲。

“那好,本宮也不會做小人,你毒害皇上縱然罪不可赦,但是,你梅家的冤情,本宮勢必要給你一個交代,你的命,本宮留着,若是你梅家有冤屈,本宮讓你活着看着皇上還你一個公道,若是你梅家咎由自取,本宮也絕不姑息。”

“謝……謝娘娘……”

“玉兒,本宮曾經說過,在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昭兒和你對本宮再好的人了,可是,”冷寒凝自嘲的笑笑,“可是本宮真的錯了,本宮自認爲聰明一世,卻沒有想到,終究是糊塗一時,認人未清。”說是悲傷,更多的卻是絕望。

在這個世界上,到底何謂真心,每走一步,總是荊棘密佈,謊言叢生,她所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是骨肉血親,都會暗藏着欺騙。

“娘娘,奴婢知錯了。”玉兒此刻的坦誠,反而讓冷寒凝覺得好笑,騙過了,再說對不起,真是一個好玩兒的現象,玉兒是,夜闌也是,甚至她自己也是。

“本宮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冷寒凝沒有顧及玉兒,兀自走進內室,寬衣解帶。

曾幾何時,自己是越來越容易輕信別人,曾幾何時,自己所有的不介意變成了介意,五年了,做了五年的皇后,整日聽着山呼千歲的聲音,本以爲自己不會變,堅持那份獨有的驕傲和尊嚴,可惜,在時光的長河裡,她也成了失敗者。

一縷晨光帶着鳥鳴的吟唱射入棲鳳宮,昨夜的暴風雨似乎是一個冬天發出的一個信號,一夜過後,百花零落成泥,花枝枝頭只剩下孤單的兩三瓣花蕊,而雪白的花瓣鋪成十里長街,溼濘的地面上散發着香氣。拉着夜寒的小手,站在宮門前,有些不自在。

“母后,兒臣不想去死牢看淑妃娘娘。”夜寒別了半響,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從未見過淑妃的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去,不知道是不是和宮女們的風言風語有關係。

“寒兒,可否告訴母后理由?”冷寒凝輕輕的問道,心裡略顯得猶豫。

“不知道,寒兒從未見過淑妃娘娘,但是,寒兒真的很害怕,覺得她是壞人。”夜寒說到最後,冷寒凝已經是心涼了一大截。

淑妃,本宮該不該幫你,本宮該不該告訴寒兒實情。

“寒兒,淑妃娘娘不是壞人,只是被逼無奈,做了不想做的事情,你還小,不明白,長大了就明白了。”冷寒凝只能這般解釋,寒兒的聰明才智,不是一般小孩兒可以相比的。

“母后,兒臣去之前,想問母后一件事情。”夜寒很嚴肅的看着冷寒凝溫和的容顏。

“你問吧。”

“寒兒是否母后所生?”

滑落,冷寒凝一怔,凝視着眼前的小皇子,思緒紛亂,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寒兒爲何有此一問?”

“寒兒雖是孩童,卻不是無耳可聽,宮裡的謠言,母后聽的比兒臣真切,母后不管,是因爲母后心胸坦蕩,而兒臣有此一問,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寒兒多慮了,你與舒兒都是母后的孩子。”冷寒凝這般婉轉的回答,寒兒扯起一抹笑意。

“母后,寒兒並非爲難母親,只是寒兒不想聽到宮人說兒臣不是母后所生,兒臣相信母后,母后說兒臣是母后的孩子,兒臣就是母后的孩子,從小到大,寒兒被母后保護在棲鳳宮,穿的是母后做的衣服,吃的是母后親自做的糕點,兒臣病了,也是母后日日夜夜陪伴在兒臣身邊,不離不棄,兒臣永遠不會忘記母后的悉心照料,兒臣不會再去在意別人的話。”不知何時,寒兒也可以說出這番的大道理。

若他不是帝王,夜闌,你可會後悔你的選擇,夜家的孩子,無人能比。

“寒兒,母后知道了,我們不去看淑妃娘娘,我們去看父皇,好麼?”冷寒凝此刻的心情,何止是欣慰,既然孩子無意,那就無情一次吧,淑妃,從此之後,寒兒便是本宮的孩子,本宮爲了他可以拋棄生死。

“好,聽三繪姑姑說,父皇今日該醒了。”寒兒牽起冷寒凝略顯蒼白的手,“母后。”

“唔?”

“父皇不喜歡母后的手總是涼涼的,以後,兒臣替母后暖手,父皇就不會責怪母后了。”寒兒很乖巧的說道。

“傻孩子,走吧。”

“娘娘,各位大人的家眷已經都送到宮裡來了,目前安置在耒陽殿。”小銀子邁着官步一搖三晃的走過來。

“嗯,暫時先安置在那裡吧,吃喝用度定時發放,派禁軍把守,保護他們的安全,本宮待會兒便去探望。”冷寒凝安排。

“是,娘娘。”小銀子躬身迴應,“那小皇子的歲旦是否該早做安排?”

“即刻安排,聽說劉正道大人已經回朝,此事交給他來辦,本宮放心。”要不是各府的家眷必須入宮一聚,劉正道也未必肯乖乖回來,“告訴他,找時間來見本宮,別讓本宮等得太久。”

“是,娘娘。”小銀子告退。

寒兒一臉錯愕的看着自己的母親,這難道就是一個女人的堅強,在國家最困難的時刻,一個柔弱的女人,擔負起這一切,在最後的時刻,不擇手段的想要扭轉局勢。

走在軟軟的你路上,寒兒還是嚮往常一樣很少有話,兩人一路無語。

夜闌的寢宮還是嚮往常一樣靜謐,四處散發着檀香的味道,古韻裡夾雜着幽靜的氣息,三繪已經早早的來到這裡守着,勞碌了幾日,原來合身的衣物又略顯寬大,瘦了幾圈。

“娘娘來了,皇上還沒有醒,你先坐會兒。”三繪的臉上灰濛濛的,沒有曾經的那股朝氣,多了幾許憔悴。

“也好。”擡眼看到放在角落裡一臺古琴,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很久沒有碰琴了,起身走到琴邊,卿然扯起一抹笑意,玉手輕挑琴絃,莞爾動聽,在所有人沉迷其中的時候,只聽“錚”的一聲,琴絃斷裂。

三繪捻起琴絃:“琴絃斷了,改日找琴師續一根。”

“母后,去看看父皇,方纔父皇似乎動了一下。”夜寒;拉住冷寒凝往夜闌牀榻那邊走,把三繪隔開。

“好。”

確實,夜闌已經醒了,而且醒了好久。

“皇上醒了,寒兒,去給父皇倒杯茶。”冷寒凝把夜寒支開,三繪走了過來,把藥遞了上去:“你把藥先喝了吧。”

等夜闌把藥服下,冷寒凝扶着夜闌在御花園裡行走。

“皇上爲何不問臣妾,爲何昏迷數日?”冷寒凝扶着夜闌坐在橋廊上,吹着涼涼的風,四目相對。

“皇后既有此問,想必已經知曉了前因後果,皇后不妨講講看。”夜闌已經是等待冷寒凝後文的樣子。

“其實……”突然,冷寒凝止住話語,話鋒急轉,“其實是皇上把臣妾看得太高了,臣妾也沒有找到答案。”

“哦?那既然如此,皇后不必搭理此事,朕親自派人調查,不日便有結果。”夜闌說道,目光依舊波瀾無驚。

“可是,臣妾通過此事,偶然聽聞了朝中的一件冤情,希望得皇上隆恩,委派大理寺重新審理,不知可否?”冷寒凝心無旁騖的問道。

“是何案件,竟然要皇后親自過問。”夜闌來了興趣,免不了有此一問。

“只是一樁陳年舊事,偶然聽說有冤屈存在,苦主實在是可憐,臣妾就實在不忍心子民受難……”

“皇后善心大發,那此案就交由大理寺重審,如此這樣一來,皇后就要勞累了。”夜闌有些捨不得的把冷寒凝攏在懷裡,雖然於理不合,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就一無所有了。

“不礙事,只要此案一清,所有的疑團就都會浮出水面,皇上就不會憂心忡忡,也不會有後顧之憂,”冷寒凝離開夜闌,臉色一凜,突然跪在地上,“臣妾有一事需要稟明陛下。”

“皇后何必這般的嚴肅,朕聽着便是。”

“孫典昨日已經反朝,但是,被臣妾罷朝七日。”冷寒凝凝視着夜闌的雙眸,一字一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