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然身爲石千山的師傅,對這種事豈能不出來看看?但現在,他卻是滿心失望。
孟超然教授徒弟,一向有一個原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可以做不成我幫你,但不能不做。這就是孟超然的原則。
今天若是石千山但凡有一點骨氣,有一點男兒血性,能跟對方真正動手,較量一番的話。孟超然也會立即站出來爲弟子出頭。
甚至直接打上二師兄門前,孟超然也能做的出來。你兒子被打了需要找場子,難道我的徒弟被打了就是白揍?
孟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看着石千山竟然油滑到這等地步,爲了保命,寧可被打,也不願意奮起反抗!如此沒有血性,縱然是心機深沉又能如何?若是有一天強敵來襲,豈不是要屈膝投敵?
忍辱負重,也要有限度的!
我可以爲你出頭,但你要有讓我爲你出頭的價值。我能護你一時,總不能護你一世。一切,還需要你自己去闖蕩,去擔當!這便是孟超然教授徒弟的方法和理念,雖然寡情,但卻適合這個……江湖!
血性、勇氣!這兩樣雖然常被人說是少年血氣方剛致死之道,但永遠無法否認的是,若是沒有這兩樣素質,活一萬年都不可能成爲強者!
血性和勇氣雖然算是缺憾,但卻是成爲一代強者所不可缺少的條件!
對石千山這個弟子,孟超然突然感覺失望之極。索性不管不問了……
紫竹林之中,與孟超然的方向相反的另一邊,也有兩個人臉色陰沉的看着場中這一幕鬧劇。這兩個人,竟然是……天外樓宗主烏雲涼和夢雲峰主孔驚風?!他們怎會在這裡?而且看一幫小輩的打鬥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楚陽知道這兩人在這裡,定然會非常意外!
看着石千山爛泥一般癱在地上,渾身是血,昏迷不醒,曲平和劉雲炎突然感覺無趣得很。本以爲這石千山如此囂張,居然敢打李劍吟,想必是一場惡戰。
哪知道衆人大張旗鼓而來,卻是遇到了這麼一個慫包,居然毫不還手的讓衆人打了一頓!
又擔心把他打死了不好交代,便準備離去。
轉過身去,正要往回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慢悠悠的道:“哎,那啥,我說你們就這麼走了?”
劉雲炎等人腳步一頓。
只聽見那人又道:“咳咳,你們師兄弟八個人,對戰石千山一個,卻吃了這麼大的虧……就這麼走了,有些不合適吧?”
劉雲炎霍然轉身,雙目冷冷的凝視着說話的人,陰沉沉道:“你……有意見?”
其餘七個人也轉過身,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均是有些錯愕。剛纔當着他的面狂扁石千山,他一聲都沒吭,怎麼現在事情辦完了他倒是鑽出來了?
難道也想挨一頓打?
楚陽溫柔地笑了起來,道:“曲師兄到我紫竹園來,卻吃了這麼大的虧,小弟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他一向冷漠的臉上,突然露出這種春風化雨一般的親切笑容,竟然顯得風神如玉。一邊的談曇張大了嘴,看着楚陽微笑的臉,如同見鬼。
天啊,哥哥我十幾年了,今天居然看見楚陽笑了……這一生不枉了……談曇心中心潮起伏感慨萬千,這一刻居然有一種作詩的衝動……
而劉雲炎等人卻是一陣憋氣。
剛纔這八個人把石千山狠狠打了一頓,打得半死不活,卻是口中都在叫囂着自己吃了虧,倒像是石千山一個人把他們八個人虐了一頓一般。如今楚陽作爲紫竹園的人,竟然也睜着眼睛說瞎話,顛倒黑白,順着他們說話,反而讓他們感覺到鬱悶之極!
楚陽站出來,自然不是爲石千山出頭,若是這件事發生在別的地方,他只會冷眼旁觀之後拍拍屁股瀟灑離去。但,發生在紫竹園,楚陽卻不能任由他們離去!
這裡,是師傅的地盤,孟超然的臉面!
聚雲峰的弟子在紫竹園打了孟超然的大弟子,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可以想象孟超然的名聲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
固然,孟超然從來不會在乎這些事情,但楚陽卻不能不在乎!
前生今世,孟超然始終都是楚陽最尊敬的一個人。
石千山既然已經按照自己的計劃被毒打了一頓,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反擊的時候!這幾個人到紫竹園來打人,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在楚陽看來,這跟他們打石千山,完全是兩回事。
不知道我這樣算不算是卸磨殺驢?楚陽心中這樣問着自己,感覺自己有些不地道了,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唉,不地道……就不地道吧,卸磨殺驢,也只是一幫驢而已……
再說,自己可以用石千山擋災,但現在的情況卻是,自己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得到九劫劍的劍尖!那就必須踩着這些人上位!
既然遲早都要踩,早踩一刻,又有何妨?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劉雲炎揮手止住了師弟們上前的動作,睥睨着看着楚陽。眼前這小子,最多隻有武徒二三級,不足一曬!這樣的人,能夠玩出什麼花樣?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我的意思是,這裡,是紫竹園!不是……鎖雲峰!”楚陽和煦的笑着,眼中卻發出了刀鋒一般的光彩。
“是紫竹園……那又怎樣?”劉雲炎哼了一聲。
“你們是鎖雲峰的人,大家雖然份屬同門,不過鎖雲峰就是鎖雲峰,紫竹園,就是紫竹園!”楚陽淡淡地道:“你們來到紫竹園如此鬧事,師門長輩可曾有人允許?”
“什麼叫做鬧事?”曲平眼睛一瞪,道:“我們不過是來與石千山師弟切磋一下而已。同門之間切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對,切磋!切磋而已。”其餘衆人紛紛叫嚷,這‘鬧事’這兩個字可萬萬不能被扣在頭上。
“切磋……天外樓律法規定,同門切磋,須有師門長輩在場。現在既然是切磋,師門長輩何在?”楚陽冷笑道:“天外樓規定,同門弟子切磋,爲激勵弟子發奮,須有長輩手持排名表,當場變更排名;排名表何在?天外樓規定,同宗不同門切磋,須有契約書,契約書何在?”
“你……”曲平爲之語塞。
他們此次前來,乃是早知道孟超然就在紫竹園。屆時,只需要稟報了孟超然,提出切磋要求,便算得上是有長輩在場。一切也就都順理成章。
而且,還能爲鎖雲峰賺取一個大度的名聲:看,我們雖然是名義上是切磋,實則是爲師弟出氣,但地點卻是挑選在紫竹園,而且,唯一旁觀的師門長輩,就是孟師叔。一切皆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進行……光明磊落!
而且李劍吟吃了那麼大的虧回去,鎖雲峰若是沒有反應,纔不正常。
但來到這裡,卻發現只有楚陽三人在場。三兩句話之間,就說僵了動了手,如今打也打完了,對方卻站出來一個人要求一切按規矩辦事……
如今,沒有長輩在場,無論如何這件事也說不過去。
“胡說八道!今日之事,乃是石千山主動挑釁,毆打我曲師兄,曲師兄自衛反擊,這才……”其中一個少年眼珠一轉,蠻橫地叫了起來。
楚陽冷冷的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曲師兄受傷了?受傷不輕?”
“那是當然!”這少年臉上一紅,卻強硬道:“看,曲師兄腰間受傷了,胸口也有傷痕,全身上下,遍體鱗傷啊……”
“哦?這麼說……今日不是切磋?”楚陽有趣的歪歪頭:“你臉好紅。做什麼虧心事了?”
“自然……自然不是切磋……”曲平硬着頭皮,吃吃的道。
他們一夥人,剛纔還異口同聲的叫囂着這是切磋,但在楚陽如刀的言辭之下,此刻卻立即反悔,變成不是切磋了……
“這麼說,你們回去也是這麼說嘍?”楚陽微笑問道。
“那是自然,實話實說!師門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怎麼可能說謊。”天可憐見,曲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終於忍不住的紅了一下。
“可這不大合適啊,你看,你吃了這麼大的虧,身上卻是一點傷都沒有,未免說不過去吧?”楚陽誠懇地道:“曲師兄,要不,我幫幫你?”
“你幫幫我?”曲平瞳孔收縮:“你怎麼幫幫我?”
“我可以幫你,在身上弄幾道傷口。”楚陽真誠地一笑:“曲師兄,我是爲你着想,你回去一說,長輩們一見你身上沒有傷,必然會認定你說的是謊話。如此,則你非受罰不可,不如小小的讓我劃傷幾劍,輕輕地打上幾拳,溫柔柔的踢上幾腳……你看如何?”
“哈哈哈……”曲平哈哈大笑,不屑的斜着眼看着楚陽:“你就是楚陽吧?臨來時,李師弟曾經再三的囑咐我們,我們可以對付石千山,但一定要將楚陽留給他自己。呵呵,所以才放過了你……如今,你居然要幫幫我?嘿嘿,憑你的微末功夫,怎麼幫得到我呢?”
“幫不幫得到,那要試一試。”楚陽和煦的道:“說不定曲師兄你突然神經病發作,站着不動讓我打……那不是很輕鬆的事麼?”
曲平陰沉的笑了起來,緩緩道:“我天外樓,八峰一園七百九十六名男女弟子,每一年,都有排名。我曲平雖然不才,但卻也排在了第十九名。而你楚陽,請問你是排在第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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