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淡淡的說道:“我只不過是遠離了世間紛擾的一個清靜閒人而已,有何值得羨慕?貴客此言只怕有些言不由衷了吧!”
說完這句話,他終於回頭看來。
楚陽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這人的眼神非常銳利!
一眼望來,卻如同兩柄長劍,破空而來。
在看這一眼的時候,他給楚陽的感覺,仍舊是一個人,站在雲端,出劍。
那種飄逸,瀟灑,已非文字能夠描述形容。
雖然這個白衣人其實沒有任何的其他動作,但只是那一瞥,就已經太足夠了。
此人的風神氣質,一舉一動之間,幾乎達到了渾然天成的超妙地步,當真讓人心折不已。
楚陽面色如恆不動聲色,心底卻爲之由衷讚歎。
如此人物,斷非無名之輩,此人到底是誰?
楚陽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對方的眼中,何嘗不是氣定神閒,如同面對汪洋大海,深不可測。
又如同面對巍峨高山,恢宏大氣,莊嚴雄偉。自然而然,也有一股威嚴氣象。
這人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幾絲詫異,道:“敢問小兄弟何來?”
楚陽心中一動,道:“我乃是……從九重天大陸而來。”
聽到‘九重天大陸’二字,白衣人眼眸急速的收縮了一下,隨即輕輕笑道:“小兄弟,九重天大陸。只怕還孕育不得小兄弟這般人物。”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手中的釣竿突然間晃動了一下,他隨手一抄。一提,頓時魚線嗖嗖作響,顯然,又一條大魚上鉤了。
他臉上頓時露出一種由衷喜色,全神貫注地拉伸着魚竿魚線,與上鉤的湖中魚兒鬥智鬥力起來,魚竿隨着轉動杆梢。時進時退,循環往復……
以他的修爲而論,即使是不用魚竿魚線。只需要隨手一招之間,湖中就算是萬斤大魚,也會應手而上。但他卻摒棄了自己的修爲,只是以常人的力量與技巧。與湖中魚兒角逐。
不知道爲什麼。楚陽在看到他用手一抄魚竿的那一剎那,那種依然端坐雲端的風采,那劍視天下的氣勢……
心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來了兩句話。
“腳踏蒼穹上,劍指白雲東!”
…………
魚線颼颼的響動,魚竿更是完全彎曲了下來,成爲弓形,貌似還有進一步彎曲的跡象;白衣人手中魚竿的方向,隨着下面的魚兒的掙扎。忽東忽西,顯然這場生與死的競逐還有一些懸念。
楚陽徐徐走上樹樁。讚歎道:“好肥的一條魚,看這樣子,怎麼也得有八斤半。”
白衣人哈哈一笑,手中動作不停,時放時收,進一步消耗上鉤魚的耐力,卻自笑道:“大抵差不多吧……別看就只得八斤多的魚兒,勁道兒可是大得很,若是一個普通人到了水中,搞不好就能被這八斤半的魚給弄死。”
楚陽咂舌道:“不是吧,有沒有這麼厲害啊?”
“那裡是人家魚的主場,在水裡的魚到底有多厲害,非是你我能預測的。”白衣人微笑。
楚陽自問可是吃過不少魚滴,卻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魚兒能有什麼厲害。
在他的眼中,魚,就只是一種食物而已,怎麼可能搖身一變,變成能夠反向殺死人的兇手。
楚陽不信邪地將自身精神力滲入水中,跟着魚的掙扎起浮予以計算,得到的最終結果楚陽當真不由自主地吃了一驚,道:“這條魚在水中能夠發揮的力氣,居然能超過一百斤,甚至這個力量還不是去到最極限的力量!”
若是按照這個數據計算的話,一個沒有任何修爲、體質又偏弱的普通人掉落湖中,絕對大有可能被這條魚給弄死。
因爲人在水中發揮的力氣,絕對弱於正常狀態許多!
綜合起來,這條八斤半的魚,當真具有殺死人的能耐。
這是一個事實,絕不是玩笑!(科學論證,魚在水中發揮的力量,大約在魚本身的重量十倍以上。)
“這條魚也挺可憐的,好容易長這麼大,最終不免葬身腹中……”看着金黃色的鯉魚兀自在水中不停掙扎,莫輕舞輕聲的嘆息。
“可憐是一定的。”白衣人目注水面,淡淡道:“不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本爲至理。這條魚今日既然是上了鉤,那就算是我們的收穫。沒理由主動放它走。”
“有時候惻隱之心固然是必須有的,但有時候的惻隱之心卻未必必要,是可以忽略的。”白衣人說道:“因爲我們還是要活下去。”
“雖然吃什麼都能吃飽肚子,但,魚身上能夠補充給人體的養分,遠遠要高於其他的食物,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魚肉很鮮美。”
他淡淡的笑了笑:“佳客遠來,今天我請你們吃魚。”
楚陽微笑道:“難不成你要親自下廚?”
白衣人哈哈一笑:“君子遠庖廚,我是有老婆的。”
這句話,讓莫輕舞和鐵補天等人也盡都抿着嘴微笑起來。
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驀然升起。
彼此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以前更是從來沒見過,甚至彼此還沒有通報過姓名,但就是這麼熱絡的說起話來,竟是,絲毫不曾見外。
而且,彼此的交流並沒有說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只是聊閒而已,半點有意義的話都沒說,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確定了要請客吃飯的事情。
而在這個時候,甚至客人還不知道主人是誰,主人也不知道客人是哪一位。
雙方的來歷背景立場動機等等等等,全部一概不知。
這真是……奇怪之極!
可是這一切發生的卻又理所當然,順理成章、恰如其分,絲毫不見半點生硬。楚陽一向警惕性很高。
但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生不起警惕的意識。
就在兩人說話間,水面不斷嘩嘩作響,那條魚似乎終於耗光了全部的力氣,開始在水面浮游,白衣人不動聲色,不緊不慢的控制着魚竿魚線,漸次收縮,卻又並不一口氣將魚竿提出水面,顯然是在預防那條大魚暗藏的最後反撲。
果不其然,眼見已經不再掙扎的鯉魚恍如神助一般,急疾一個翻身再度潛入水中,又是一番掙扎,依照楚陽的神識判斷,這一波的掙扎只怕還在剛纔最猛烈的那次掙扎之上,但,無論如何,卻是始終逃脫不了魚線的控制,一放一收之間的周旋。
最終,那魚終於真正耗光了力氣,累得翻了白肚皮,飄在水面,了無生氣。白衣人哈哈一笑,卻仍自小心的一點一點收縮魚線,直到將那大魚鬆入魚簍之中,神色才見輕鬆,彷彿是完成了一樁盛舉也似。
這一幕人魚競逐,楚陽等四個人看得津津有味,均覺大飽眼福,不虛此行。
楚陽見獵心喜,倍覺手心發癢,上前一步,道:“待我來試試。”
白衣人哈哈一笑,也不多話,讓開了位置。楚陽端坐樹樁,分外仔細地掛上魚食,抖手甩杆,釣餌隨着魚線劃出一個優美的幅度,悄然落入水中,波瀾微興。
白衣人在一邊提醒道:“做的不錯,只是須得收起神識,莫要以之探測。以神識爲輔,固然更增把握,卻少了一份‘意外所得驚喜’的樂趣,更失自在逍遙主旨。”
“不要調動自身修爲,完全以肉身力量完成釣魚的過程。若是有實在應付不了的時候,也只可用修爲加固魚竿魚線……我告訴你,釣魚最爽的時候,就是魚剛剛上鉤的那個時候……”
“魚線嗖嗖的一響,手上驀然感覺到一陣沉重,感覺到下面的拉扯……那時候的那份欣喜,真真是無與倫比。”
白衣人非常享受的說着。、
楚陽認真地聆聽着,感受着,眼睛不錯神地盯在水面魚漂上,驀然發現魚漂一沉,立即提竿,卻是提了一個空。
“哈哈哈……”莫輕舞等人哈哈大笑。
“太急了……”
“又太急了……”
“又太慢了……”
“哎呀又慢了……”
……
如是再三,一無所獲,白衣人貌似是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就來搶魚竿,埋怨道:“兄弟,你這哪裡是來釣魚,你這純粹就是來餵魚的……我卻是擔心,這麼下去你會把這湖裡的魚都給餵飽了、撐死了……整個餵飽了,哪裡還有魚肯上鉤,還是我來吧……”
楚陽訕訕的交還魚竿,大是窘迫,尷尬道:“這湖裡的魚,準是被你釣得多了……都學精了……我就一新手差強人意,差強人意……”
白衣人翻白眼:“自己沒技術,就別怪魚兒精明,原本剛纔看你跑鉤入水的動作,還以爲你是此中老手,原來不外如是。魚兒再如何的精明,也絕對不如人聰明,不說別的,它們可是連半點修爲都沒有的……”
楚陽呲牙咧嘴:“你是說我還不如一條魚?”
白衣人嘆了口氣:“哎,我也不想這麼打擊你,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哪裡是你釣魚,分明是它們在釣你,釣你的魚餌……說不定下面的魚兒已經在開會:快來啊……這裡人傻魚餌多,管飽!……你說誰不如誰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