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輕柔看到這張欠條的時候,臉色很精彩。
動接天樓,從接天樓抓人,第五輕柔早就有準備,那是必然要付出一定代價給君惜竹的!要不然,這個面子就磨不過去。
但,一來,第五輕柔認爲,若是抓到了楚閻王,休要說一百萬兩,哪怕是一萬萬兩,也值!但卻沒抓到。
第二,既然沒捉到,這個一百萬的價碼可就太高了!勞師動衆之下,一根毛都沒有得到,而且還被人羞辱了一頓。居然還要拿出一百萬?
其三,最令第五輕柔不爽的是:就算是一百萬兩,那就一百萬兩好了!但……何必還要打欠條?以金馬騎士堂王座的身份,難道還能賴賬不成?
更過分的是:上面還堂而皇之地簽上了自己第五輕柔的大名!
“太好了!”第五相爺輕輕地咬着牙,從牙縫裡讚歎的道:“真沒想到,景王座您老人家不僅有領導金馬騎士堂的才能,也不僅有王座高手九品實力的武道修爲,竟然連您的書法水平也是這麼高!看這幾個字寫得,真是鐵畫銀鉤,威風凜凜,連寫一張欠條,也能寫得這麼有氣勢!人才啊!”
景夢魂頭垂在胸前,低低的,現在,景王座感覺自己直接沒臉見人了。
“很好!非常好!”第五輕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覺得心中的怒火在一陣陣的升騰,多少年了,沒有這種壓制不住的感覺了?
“我讓你去抓人,你就給我抓回來了一張欠條?”第五輕柔胸膛起伏了一下,聲音依然平淡,但眼中卻突然間神光暴射!
“……相爺恕罪!”景夢魂低着頭。
“哼!”第五輕柔重重的哼了一聲,總算是發泄了心中的怒氣。或者說,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暴怒。
“我來看看這封信,到底說的什麼。”第五輕柔拿過那信封,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在一種平靜如水的狀態中。
這有可能就是生平大敵寫的信,不管信上是什麼內容,都值得自己認真對待!心氣浮躁的時候,不能看!
然後才睜開眼睛,看向這封信。
“第五相爺親啓。楚陽拜上。”第五輕柔輕輕地念出來,竟然還用手輕輕地在自己大腿上打着拍子,似乎在欣賞。
“這是十個字。字跡整體很凝重,但從每一個單個的字看上去,卻都有一種險峻峭拔的氣勢,似乎是一柄長劍,刺向蒼穹!”
第五輕柔淡淡道:“以字觀人,若只看字面,這個人是一個進攻型的人物!”
韓布楚湊上來,看了看,皺眉道:“相爺,但這字雖然峭拔,險峻,但卻充滿了穩重!而且……嚴謹之極,這也不全是進攻……”
“不錯。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人!思慮慎密。”第五輕柔道:“不過,看他的筆畫,隱隱然有一種奇兵突出的鋒銳!這個人愛用險!”
“是。”
第五輕柔看着這幾個字,又看了一會,才道:“一氣呵成,卻不顯得急躁;應該不會作假,而且當時也有充足的時間準備。也就是說,當我遇到他們之後,他就立即準備了撤離!景王座之徒勞無功也不是無理由的,這段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
然後他纔將信封拆開,將裡面的信箋取了出來。
卻是一手漂亮的行書。
“第五兄鈞鑒:
常聞英名貫耳,只恨緣鏗一面;是以弟不惜萬里迢迢,由極北鐵雲而發,到中州大趙一見。
年來,與兄相隔萬里,各逞機謀,數有勝負,卻是更加心馳神往。第五兄之雄姿英發,算無遺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乃弟之楷模也!
萬里冰霜天,一程風雪路。
終於日前,與第五兄一見。足慰平生!第五兄智珠在握,乾坤獨造,慧眼之中,對小弟之來歷獨有猜測,弟甚爲佩服!
常言道聞名不如見面,弟卻說見面更勝聞名!中州之事,已告一段落;弟匆匆而去,不勝惶恐之至。遲離一步,恐爲兄階下囚也。
臨別匆匆,紙短情長;大趙之雄奇秀麗,中州之恢弘巍峨,俱在弟之心中也!來日取之,與兄當共飲之,一醉也!
觀天下英雄,唯第五兄與弟耳!他日沙場之上,鏖戰之時,也當長憶第五兄今日之恩情,念念以報答也。
小弟年幼,被人稱之諢號閻王,不勝惶恐。惟願此生不負此身,斬第五兄人頭於刀下,方不負此閻王之名也!
一別萬里,再重逢,已是黃花過後,煙雲無蹤,成者王侯觀階下囚虜之日,當與兄再見也。
不及辭行,君無須相送。中州之繁華廢墟,兄當見諒。各爲其主,身不由己,皆因人在江湖也!
道不同不相爲謀,唯生死耳!
弟楚陽敬上。”
這封信到這裡,就已經是全部內容。第五輕柔讀這封信的時候,笑容滿面,聲音前所未見之清朗。朗聲讀來,聲震小院。
“好狂妄的楚閻王!”景夢魂額頭青筋暴突,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咬牙切齒!
韓布楚眉頭深鎖,程雲鶴細細沉思;高升若有所思。
“此信如何?”第五輕柔終於唸完,含笑看向衆人。
“相爺,這封信,未必就是楚閻王所寫的。”韓布楚慎重的道。
“屬下也是覺得,楚閻王不應該寫這一封信。”程雲鶴皺着眉頭,也是深思熟慮之後,說出這句話。
“哦?”第五輕柔笑容不減。
“走就走了!楚閻王來這裡,鬧事情,亂大趙;目的可說已經達到!”韓布楚輕輕道:“那麼,以楚閻王乾淨利落的爲人,不應該寫出這樣淺薄的一封信!”
“不錯,事後示威,而且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思,更兼劍拔弩張,兩軍對壘之氣油然紙上……”程雲鶴道:“楚閻王不應該如此淺薄。”
“至於這字跡……應該是故佈疑陣。”韓布楚道:“相爺請看,這信封裡面的字跡,與外面雖是同一人所書,但卻是稍稍有所韻味上的不同……外面太流暢,裡面的字跡卻是太艱澀了……雖然也努力的想要表達出那種行雲流水的意味,但卻是始終都是如同兩軍對壘,繃得緊緊的。”
“楚閻王,不會這麼沉不住氣!”程雲鶴作出結論。
“你們這麼想,就錯了!”第五輕柔淡淡地道:“你們這樣想,就落進了楚閻王的又一個圈套!”
“圈套?”韓布楚睜大了眼睛。
“這封信,就是楚閻王寫的!”第五輕柔舉起這張薄薄的紙,用一種肯定的,不容置疑的口氣,斷然說道!
“啊?”韓布楚與程雲鶴同時愕然。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第五輕柔道:“第一,現在鐵雲官場又一次地震,而且,這一次拿下的高官,都是前幾次沒有挖出來的;手段差不多類似。”
“第二,鐵雲的謠言攻勢,被楚閻王以雷霆萬鈞的手段,在幾天之內平息!併爲此不惜斬殺千人!”
“這兩件事,都帶着濃重的楚閻王的色彩。所以你們就開始懷疑,楚閻王是不是根本沒有來到大趙!”第五輕柔淡淡道。
“不錯,的確有這種想法。”韓布楚皺眉道。
“但這樣想就錯了!”第五輕柔重重的哼了一聲:“這一次鐵雲的動靜,爲何來的這麼快?這麼及時?”
“若是真的楚閻王在鐵雲,恐怕不會如此處理,以他的一貫手法,還是會放長線釣大魚,讓我們誤以爲我們的謠言攻勢已經產生了效果,從而源源不斷的再次坑殺我們的人……他完全可以做到!但卻沒做,爲何?”
“這是一種有力的後招,而我已經打算好了如何應付這種後招,但他們卻沒有用。主動放棄,只爲了讓我們知道這消息……這分明是怕真正的楚閻王在大趙有意外,而故意放出的煙幕!”
“這封信,故意用一種狂妄的口氣,來挑釁;讓我們誤以爲,在大趙的,不是楚閻王,爲何?”
“而且,我們只要一這麼想之後,首先升起的疑點,一是楚閻王還在鐵雲!二是……楚閻王來了,但已經走了!”
第五輕柔冷笑道:“當你生出這兩種思想的時候,在以後的所有事件之中,你就只有被楚閻王拖着鼻子走!而直到最後被他拖進死衚衕,還不知道拖着你的人其實就是他!”
“若是此刻坐在這裡主持大局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我現在就可以宣佈:就算這是在大趙,但你們在與楚閻王的交手之中已經一敗塗地,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第五輕柔聲色俱厲。
韓布楚程雲鶴等人汗如雨下。
“就算是我,就算是看穿了他的全盤計劃,但在抓到楚閻王之前,也只能儘可能的減少損失,而不可能做到完全的避免損失!”
“將這封信,送進我的臥室!”第五輕柔輕聲道:“我要好好的,研究研究這位楚閻王的筆跡!須知,這可是有史以來,流傳在外面的,楚閻王的唯一的手跡!對我們來說,這一百多字,價值連城!”
“是。”
“金馬騎士堂繼續組織撤離,將一些重要的東西先撤離。”
“是!”
“密切注意那把劍的消息。”第五輕柔眉宇之間露出深深的憂慮:“一把刀已經毀了皇宮,那柄劍將會如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