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沒有人應聲,人人都在面面相覷,楚大官人就像在唱獨角戲一般。
“下面我點到名的,請上前一步。”楚陽顯然並不在意,這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隨手拿起卷宗最上面的一個,念道:“劉祖光……”
臺下,一個獨眼中年漢子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一步走上前來。
“劉祖光,武師三品,菀南人,三年前,與仇人交手,喪一目!仇人便是大趙清泉縣的遊俠,平武應。是也不是?”
劉祖光慢慢點頭,道:“楚大人,這都是衆人皆知之事。”言下之意便是:你說這些全無用。
“請上前一步。”楚陽走上前兩步,一手搭在他的腕脈之上。冥靈大法與九重天神功同時展開。
劉祖光手腕剛剛一縮,楚陽已經把手收了回去。眼神突然間變成了兩柄寒劍:“你的拿手功夫,是暗器。你是菀南孫家外姓子弟;孫家,以暗器揚名;孫家的暗器有一個特點,就是左輕右重,左三右七,配合獨門心法,脫手迴旋而出,是也不是?”
“不錯!楚大人果然高明。”劉祖光不知是恭維還是嘲諷的道。不過心中卻是一跳,這件事,關係到孫家的武學經義,可說是絕密,這位楚御座卻一口說了出來。
“不過,孫家的暗器手法雖然高明,但其左輕右重的器械,卻有一個制約。那就是孫家弟子每一個都有一個習慣性動作,對敵時,右眼通常是眯起,或者直接閉合。也就是說,只用左眼,來瞄準敵人的方位。換句話說,孫家子弟的左眼,是最重要的!因爲若是沒有左眼,他們的暗器基本就廢了;左輕右重雖然讓敵人防不勝防,但對自己的要求也高!而你……劉祖光,你被敵人打瞎的,正是你的左眼!但你的暗器手法,卻還是左三右七很精準。這是爲何?”
這句話一出,在座衆人都是臉色一變。他們都明白,楚陽這一番話的意思。
劉祖光臉色一變,道:“正因爲左眼被廢,所以祖光才刻苦修煉右眼,以取代左眼;楚大人,難道人跌倒一次,就不能再爬起來麼?”
楚陽沒有理會他的辯解,陰冷的道:“但是剛纔我探你經脈,你兩隻眼睛的經脈,都完好無損,你失去的左眼的經脈,整整齊齊!衆所周知,不管是被刀所傷,還是被劍,或者被拳腳所傷,經脈的傷勢,都會呈放射形狀往外擴延;嚴重者,整個頭腦的經脈,都會被摧殘變形!”
“而你,甚至就連失去的左眼周邊經脈,也是完好無損。而你在自己報備上說,是被平武應一拳砸在眼眶上,導致眼睛爆裂!嘿嘿,劉祖光,你的仇人對你還真是愛惜,只打瞎了你的眼睛,卻半點都不破壞你的經脈,一個武師修爲的平武應,竟然能有這樣精準的操控能力,當真是令人佩服!我們的閣座成大人,乃是刀尊修爲,而這樣的精準控制……劉祖光,你且問問成閣座,他能不能做到?”
楚陽冷笑道:“皇宮大內,自有御醫,而我們補天閣的大夫,就在這裡,他們每一個都能清清楚楚的給你檢查出來。劉祖光,你還有何話說?”
楚陽話說到這裡,臺上坐着的成子昂與陳雨桐都是臉色大變!
楚陽所說的,都是武道傷患基本道理,每一句都是實話;他們豈有不知?將人眼睛廢掉,卻不損及經脈……這樣的傷勢,莫說是一位武師,就算是刀尊成子昂,也絕對沒有這個能耐。甚至刀皇也不行,能做到這一步,到了武君的修爲還差不多!
劉祖光的傷勢若真的是楚陽所說的這般,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劉祖光是奸細!這傷,是有意爲之。除了這個解釋,再也沒有別的理由。
劉祖光退後一步,臉上全無血色,在楚陽身邊,那位花白鬍子的大夫已經站了起來,正要向他走過來。
劉祖光臉上現出絕望的神色,突然哈哈大笑:“不錯,小娃娃,你很厲害,想不到,我劉笑成自毀一目前來臥底,居然也能被你看了出來!不錯,爺爺就是劉笑成,真正的劉祖光,早就死在爺爺的手下了!哈哈,不過,你雖然揭穿了我,卻也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你爲了做臥底,居然不惜自己廢了一隻眼睛,嘿嘿,用這樣的苦肉計,自然會讓人同情,而且,也更加不會查看你這隻眼睛的傷勢;畢竟,做臥底需要廢一隻眼睛,乃是匪夷所思的事,而你居然就利用了這個思想誤區。”楚陽冷笑道:“但你卻沒有想到,在我面前,是任何誤區都不存在的。”
劉笑成冷笑:“那又如何?不過一死而已!”
成子昂臉上掠過一陣鮮豔的紅色,憤怒的站起來:“劉笑成?!混賬!那麼,那兩次在城陽郡的刺殺,也是你泄密才導致功敗垂成?”
劉笑成哈哈大笑:“送上門來的肉,焉有不吃之理?”
成子昂渾身都發起抖來,那兩次刺殺大趙戰將,所去的殺手,其中一人就是成子昂的弟子。想不到卻是一切都在敵人掌握之中,白白的去送死。一時間不由恨得連眼睛都紅了。
同時,一陣深深的自責,涌上心頭;一個內奸就藏在自己的隊伍裡,而自己居然平常還很看重他,卻將戰友和弟子的命,拱手送到了敵人的陷阱裡……
“我殺了你!”成子昂一聲大吼,就要縱起身來。
“慢着,抓活的!”陳雨桐急急大喝。這當口,抓活的比死的要有用得多,誰知道在這八十多個人裡,還有沒有同黨?
“哈哈,陳雨桐,你不必癡心妄想了。既然被識破,劉某就沒準備活下去!”劉笑成哈哈狂笑,突然身子一震,僅剩的白眼一翻,嘴角流出黑血,竟然早已經在嘴裡藏了劇毒的毒藥!
砰地一聲,劉笑成的身子摔倒在地。抽搐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成子昂怒吼一聲,一腳踢在這“劉笑成”的屍體上,喝道:“查一下,這個劉笑成是什麼人!老夫要滅他全家九族!”
成子昂心中又羞又愧。一個這樣的奸細,在自己手下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懵然不知;而且接二連三的組織行動,不斷地將自己的兄弟的性命,送進敵人的陷阱裡。甚至,還賠上了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的一條命!
若不是楚陽今日裡將這傢伙揪出來,天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同一個陷阱裡面栽多少次跟頭?
所有人看着楚陽的眼神都變了。這位新任的御座客卿可真是不簡單啊;走馬上任第一天,就將奸細揪了出來。這等於是救了自己等人的性命;誰知道下一次行動是誰去?說不定就輪到自己,但不管誰去,都是死路一條啊。
“慢着。”楚陽沉聲喝道。
“楚御座還有什麼吩咐?”成子昂對楚陽的態度已經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自己嚴重失職,而楚陽卻糾正了錯誤。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少年,而且功力低微,但這種敏銳的觀察力和超卓的智慧,就讓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