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對面山峰竟然出現了一個完全貫通的洞口
一吐之力
厲春波看着這個洞口,卻沒有開口答話。
“珍重這是真的。”蕭晨雨也看着這個洞口,眼神有些沉凝,隨即飄飛而起,移動速度卻並不是很快,彷彿很是留戀這個所在,彷彿多呆一點點光陰也是好。
“珍重也是真的”厲春波向着相反的方向飄走,速度同樣不快,兩人一左一右,同樣以極緩慢的速度離開,然而任何一方也不曾回頭。
此次分開,下次見就要分生死
即使速度再如何的緩慢,始終是分道揚鑣,須臾間,彼此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地上尚餘六壇沒有開封的千載好酒,在這冰天雪地中,靜靜地留存着,爲這場兄弟之會留下見證。
在這片萬籟俱肅的寂靜之中,突然從蕭晨雨所去的方向遙遙傳來一道柔韌勁氣,在地上打了一個盤旋,將六壇酒一股腦兜了起來,似乎是要將酒收去。
同一時刻,從厲春波離去的方向也有一道柔韌勁氣破空而來,同樣纏繞上了酒罈,似乎是也打算要將這酒收去
兩股勁氣一經接觸,雙方的主人瞬時已經瞭解對方的意思。
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收手,似乎想要將酒留給對方,自己放棄。
然而,兩人的舉動巧合的難以置信。竟是完全一樣,兩道勁氣同時回收,那已經懸空十數丈的酒罈突然失去了依託,一起摔了下來。
啪啪啪幾聲響,六個酒罈子摔得粉碎
酒罈中,那半固體的殷紅酒液濺的到處都是。沒有半滴存留
兩個人的本意都是想要保存着幾壇酒,但兩個人一起出手收手的後果,卻是最終毀掉了這幾壇酒。
兩個方向。兩個人。同時的駐足,仰天長嘆。
兩人臉上都是一樣的失落。
久久佇立。
美酒飄香,向四面飄散,終至於無味。酒液在雪地上如同鮮血,逐漸的滲入雪地,只留一片血色。
這場兄弟之會的最後見證就此不存。人爲乎,天意乎,又有誰能分辨得清楚。
兩人彼此心中盡都升起一股斷裂般的撕痛感覺。
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刻兩人心中同時冒出來這句話。
然而。兩人仍舊都沒有回頭。
良久後,蕭晨雨一聲低低的長嘆,騰身而起。身法瞬時加速,徹底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另一邊的厲春波卻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站了數刻,彷彿想要回頭,卻終究沒有回頭。輕輕搖了搖頭,兩滴晶瑩的老淚落在雪地,突然仰起頭,仰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厲春波仰天長嘯:“一切都是空什麼都沒有我堅持了一萬年的東西,原來早在萬年前就被遺棄,一切都像是一個屁一個屁屁都不如”
他發泄一般的狂吼一聲,似哭似嘆的吸了口氣,終於不顧而去。一路悽愴的大笑震撼天地,羣山萬壑一起轟轟迴響,卻透着無與倫比的決然。
正在飛掠的蕭晨雨身子猛然頓住,神色黯然的回頭,聽着那無限熟悉現在卻有些陌生的悽愴笑聲漸漸遠去,怔然不語,良久才長嘆一聲,彈身飛去。
兩人便如兩頭突進的直線,終於不再相交,各自消失在天地間。
彼此都明白
今朝一別,來日便是生死相見。
你要珍重,莫要兩難。
我亦是
聯軍方面與厲家的戰鬥,如今已經到了最緊要的時刻。
這種緊張到隨時可能崩斷的感覺,即使是一直冷眼旁觀的楚陽,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威凌如山嶽塌下來的那種壓迫
聯軍方面,除了凌家和執法者的援兵至今還未至之外,其他各大家族的援兵都已經到齊。聲勢比之之前上漲了足足一倍還要多
而更主要的,第五輕柔正在將聯軍隊伍慢慢地收攏,整編,可以看得出來。決戰,就在眼前了。
在這段時間裡的不間斷戰鬥之中,厲雄圖一直與厲絕,厲拔天並肩戰鬥;每一次戰鬥,都是傷痕累累,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死裡逃生。
莫天機對此,不聞不問。就只是負責給他治傷,給他藥,至於別的,一概的不管。
厲雄圖的臉色越來越是難看,眼神也越來越是陰鬱。
一次兩次還好說,但幾乎每一次自己都能遇到一些突發狀況,那可就不是意外了。
但厲雄圖對此卻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
莫天機等人對他全然不聞不問,總算還給他治療,幫他恢復,而厲無波等人對此全無意見,只有冷眼旁觀;而厲絕厲拔天等人則是越來越肆無忌憚,到得後來,甚至是明目張膽外加不擇手段地給厲雄圖下絆子,設陷阱。
大軍撤退的時候,總有人有意無意的將傷痕累累的厲雄圖再推一把,讓他落在後面,被動充當斷後之人。
一起衝鋒陷陣,等到了敵陣之中,厲雄圖往往會突然發現自己乃是孤家寡人,萬馬軍中,盡皆我敵
別人都在精誠合作,彼此互援,唯有自己卻是一個人面對一圈敵人,至少一圈。所有人都在浴血廝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同伴們卻連眼尾的餘光也不看自己,彷彿自己是透明的存在。
若不是厲雄圖底子紮實,修爲渾厚,抗擊打能力強,抗傷害的能力更是出色。那麼他到現在最少已經死了三四十次
厲雄圖的心,在一點點的涼去。
他不是傻子
“爲什麼”他終於忍不住問莫天機。
他惟有有問莫天機,或者可以得到答案,因爲莫天機不屑騙他,問別人,就只會自取其辱而已。
“爲什麼不爲什麼啊,理由不都擺在檯面上嗎”莫天機道:“因爲你已經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現在該是你回報他們的時刻,不管你用任何方法來回報。都應該。都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厲雄圖憤怒道:“可是回報這回事應該是由我來做,我主動願意纔是回報,如此陷害,難道也是回報”莫天機不屑一顧:“當然算是回報主動意願你能說出這番話只能說明你太天真了”
每一次,夢歡歡看到厲雄圖渾身上下遍部的傷口。都會心痛得流淚,不止一次的跪在地上哀求厲雄圖不要再戰。
既然已經明知道他們在利用你,甚至是在害你。你爲什麼還這麼傻的出去拼命嗎
夢歡歡在勸,而莫天機和傲邪雲芮不通則在冷眼旁觀。
傲邪雲與芮不通已經好幾次忍不住要衝出去,但總是被莫天機強行制止爲了此事。兩人連續好幾天不跟莫天機說話了。
真沒見過你這麼狠心腸的人,如此的英雄漢子,如此被人設計陷害,你不僅無動於衷,你還要推波助瀾。雪上加霜
莫天機也在看,他在看厲雄圖,他會在這樣的打擊之下最終能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來對於厲雄圖的選擇,莫天機很期待,真的很期待。
“我要戰繼續戰下去”
厲雄圖淡淡道。
“他們在害我,我知道他們一開始救我爲了什麼,我現在也已經知道。至於他們現在在想什麼,我同樣知道。我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我完全知道”
厲雄圖帶着憤怒的心痛,沉沉道:“但他們終究救過我的命給了我太多的資源,曾經將我當做希望不管是什麼樣的初衷,不管是什麼樣心態,不管是什麼樣企圖他們始終是對我是有恩的,就是如此。”
“他們再卑鄙,再有目的,對我有恩已是事實,我無論如何也是要回報的。”
“我要爲厲家戰滿一百場現在是戰鬥了六十七次還差三十三次。”
“最終戰死了,那是我的命。最終活下來,便是我的運”
“我不是在爲厲家戰鬥,我是在爲了我自己戰鬥,爲我自己的心戰鬥”
厲雄圖昂着頭:“爲了我巔峰之路不會有愧疚,顛峰之路,無毀之心,不由分說”
莫天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一嘆內中包含的到底是欣慰,放心,還是欣賞或者說是什麼別的意思,厲雄圖的選擇,可說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份震撼,也是如此。
厲雄圖從來就是這樣的脾氣,莫天機完全瞭解,甚至是很欣賞的。但這並不代表莫天機就人認可,相反,莫天機很不希望厲雄圖能做一些變通:人家那邊都要對你斬盡殺絕了,種種陰謀陽謀算計都用上了,就差沒當面亮刀子殺你了,你居然還想着爲人家戰鬥一百次來還報恩
如斯的念頭何其令人憋悶。
睿智如莫天機,對這樣的想法可以理解,卻是萬萬不能認同的。
這究竟應該說厲雄圖是耿直呢,又或者還是說愚蠢愚昧呢
莫天機自己也說不出來,他很想狠狠鄙視厲雄圖,鄙視這人的死腦筋,全無變通的思路,然而想是一會事,不認同是一回事,但說真要鄙視了但卻又發現自己一點也鄙視不起來,甚至還有一些欣賞、佩服,甚至是敬重想爆發,爆發不起來,我要好好的籌劃一下,明後天就要開始寫決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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