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月的暖春來得格外早.初春二月.乍暖還寒.迎春花便已開滿了皇宮.初綻的寒梅與之爭其鬥豔.開得火紅火紅的.樂清靈被一羣宮女簇擁着.悠悠的徜徉小石徑上.
自從那個雪夜過後.她就再沒有見過鳳涵天.那日她對他說得話.猶言在耳:你不必自作多情了.我死也不會嫁給你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眸底深深被傷害的灼痛.可是他卻依然淡淡的揚了揚脣.將她送至皇宮門口.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一想起這件事.樂清靈就內疚的要死.閤家歡樂.萬家團聚的日子裡.他卻在天寒地凍裡跋山涉水.不遠萬里來與自己相會.末了.卻被自己無情的拒絕.或許.只有如此纔是給彼此最好的結局.她終究是不能跟他的.更何況.現在射月的情況.不允許她去兒女情長.
或許在外人看來.自己是想分得射月江山的一杯羹.也或許在別人看來.自己只是在矯情的偉大着.可是.不管別人怎麼想.自己就是不想做亡國奴.榮華富貴也好.權利也罷.那些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這個道理.那個時候的沐曦就已悟得透徹.
“皇上.如此是不是太奢侈了.公主不是說要一切從儉嗎.”綺夢與樂長坤在御花園碧湖上的畫舫裡.看着碧湖上的那座琉璃橋.飾滿了翡翠珠寶.在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微微擔心道.
樂長坤側眸看了她一眼.“從儉從儉.從這裡節儉就能拯救蒼生了嗎.真是可笑.婦人之仁.”
綺夢微微點頭.“可這是皇上爲我壽辰所造.公主會不會誤會是我讓皇上您如此做的.恐怕到時……”
“哼.”樂長坤眸色一沉.“難道我連這點兒權力都沒有嗎.她是一國之君還是我是一國之君.再說了.是我爲你造的這座八仙橋.想讓你爲我跳飛仙舞.這又如何怪得你.”
綺夢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她輕輕擡手撫了撫樂長坤的胸口.“皇上息怒.臣妾不是有意說錯話的.臣妾惹皇上不高興了.臣妾該死.”樂長坤一把握緊了她撫在他胸口的纖纖細手.
“不.我沒有怪你.只怪自己過度依賴於別人了.”
站在遠處的樂清靈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座造價不菲的琉璃橋.恐怕花費用度又是不少吧.瞬間.她想到了那個本該是閤家歡樂的雪夜裡.那麼多的可憐人.在天寒地凍裡.飢寒交迫.無家可歸.長坤怎麼可這樣.不顧百姓死活.自己奢糜無度.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詞.不該用在自己的弟弟的身上.可是他乃一國之君.怎麼就沒有心懷天下的仁心呢.
她心裡明白.長坤不願讓她干政.涉政.可是.她也不願意看到長坤變得剛愎自用.聽不進忠言.看來.只能是自己悄悄的調查那些從國庫裡撥出的專款的去向了.沒有用在百姓身上.定然已經被一些貪官居中飽私囊了.
這件事.她只能悄悄的進行.而唯一可以幫她的.也只有燕天俠了.
側臥在美人榻上的綺夢.陰笑着.她料定.不過一會兒.樂清靈定然會來找她.“嫣兒.去把皇上賞賜給我的珠寶全都拿出來.放在桌案上.”
“是.姑娘.”一直以來.樂長坤都沒有給她一個名份.不因爲別的.而是她自己要求的.曾經一度.樂長坤想把後位給她.可是她都不屑.因此.樂長坤料定.她纔是真心待他.不爲名.不爲利.連後位都不屑的女子.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一人而已了.又有哪個女人能對後位都不動心的呢.
“對了.順便把如宮的太監宮女全都叫來.”她緩緩的坐起身子.把玩着手裡的那顆海東珠.沒過一會兒.如意宮 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到齊.一箱箱珠寶整整堆滿了一桌子.綺夢挨個兒挨個兒摩挲着.然後用誘人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宮女太監.“想要嗎.”
那些宮女太監驀地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受寵若驚.不敢點頭.也不敢應是.只好默默的垂下腦袋.示意想要.
“公主駕到.”果不其然.只聽外面宮人高聲稟報道.
綺夢垂下眼簾.輕輕忽閃着羽睫.“嫣兒.你過來幫我把這些珠寶分給大家.”嫣兒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
“姑娘.你這是……”
“只管照我說的做就是.”說着.綺夢便緩緩往門口走去.嫣兒只好一頭霧水的照做.將那些貴重的珠寶一一發放在那些宮女太監的手中.那些拿到珠寶的宮女太監個個喜滋滋的.終於遇到了天上掉陷兒餅的好事.
“公主金安.”衆宮婦太監手捧着金銀珠寶.個個笑得合不攏嘴.一看這氣氛.樂清靈就有些詫異.她環視了下.只見一個宮女手中還拿着一箱珠寶正往那些宮人們手裡派發.樂清靈正欲開口.便聽綺夢輕聲道.
“公主吉祥.”
樂清靈沒有作聲.只是緩緩坐到大殿中央的椅榻上.她微微垂眸.這麼多珠寶.一定是長坤賞賜的.可是她爲什麼要把這些珠寶全都送給這些宮女太監呢.難道她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視金錢如糞土.那麼她若不是爲了榮華富貴.又爲什麼要進宮呢.她不相信她是因爲真愛長坤才進宮的.
“你也坐啊.”樂清靈緩緩擡眸.淡淡道.嫣兒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扶着綺夢坐在了一旁的椅榻上.
好大的架子.只不過是皇上寵幸的玩伎.連個妃子都不是.隨時隨地都還要宮女扶着.搞得跟老佛爺似的.樂清靈瞪圓了眼睛.脣角上揚.
“你這麼賢良淑德.爲何不讓皇上給你個名份.如此.不是更好嗎.”
綺夢看似溫婉的一笑.“呵呵.公主也如此認爲.可是奴婢卻覺得.什麼名份權力金錢.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更加不想參與到這後宮中的爾虞我詐中.我想.我說的.公主應該能理解吧.”
好一隻插着蝴蝶翅膀的毒蜘蛛.“姑娘這麼說.倒是讓我自愧不如了.敢問綺夢姑娘.姓甚.哪裡人氏.”
綺夢依然笑意盈盈.眼睛一眨不眨.“我打小就寄住在別人家.姓什麼.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管我叫綺夢.我寄住的那戶人家是穎都西郊一戶做布匹生意的張姓商人.”看她說得如此淡定.不免讓樂清靈有些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