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第二管沙漏時間到。”殺手鳩剛剛升空,那名守鍾人接着報時。
“啓動第三關沙漏,進攻。”狄克龍立馬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所有處於閉目養神狀態的夜豹陸戰隊第一小隊成員,全部跳了起來,瞬間變的生龍活虎。
氣勢洶洶的向不遠處的金斯利家族的補給隊衝了過去,整個過程,同樣在悄無聲息中進行。
包括那些巡邏和放哨人員,倒下的都無聲無息,往往就在一個交錯之間。
夜豹陸戰隊的每一名成員,都已經被訓練成了殺戮機器,行動之間,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講究一擊必殺。
騎士級對上普通人,正面進攻都是不折不扣的輾壓,更別說是藉助夜色的暗殺。
等到補給隊的護送人員反應過來的時候,熊熊大火,已經將大半個營地照亮。
“敵襲,敵襲,敵襲,所有人向我靠攏,結陣防禦,放山鷹求援。”一名金斯利家族隨軍護衛軍的低級軍官,衣冠不整的衝了出來,帶領數名侍衛,試圖組織人手,穩定局勢,防止騷亂的蔓延。
不過在眼前這種情況下,無意將自己擺到了明處。
他這邊剛剛出聲,暗中已經有數道箭弩射了過來,又快又準又狠,還沒來得及出第二聲,便連同自己的侍衛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有爬起來。
不過這名金斯利家族低級軍官中箭之前,本能的做出了閃避動作,故而並沒有命中要害,直接斃命。
緊緊的捂着傷口,就像上了岸的魚,大口大口的吸着氣。
看到自己營帳後面,兩個小黑影撲愣愣的騰空而起,臉上展露出了一絲欣慰笑容。
自己剛剛的挺身而出並不是沒有效果,最起碼通訊兵完美的執行了自己命令。
只要這兩個小傢伙釋放出去,用不了多久,金斯利家族的護衛軍就會聞訊而動。
爲不爲自己報仇那是次要的,自己這麼做怎麼也算是立功了,巴克大公絕不會吝嗇賞賜。
有了一筆豐厚賞金,自己善良妻子和美麗女兒,就不會走入絕境,淪爲他人的玩物,就算改嫁也容易很多,這是爲人夫、爲人父所能做的極限了。
這名滿懷着期望的低級軍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先前那名偷襲他們的弓箭手,試圖阻攔傳訊山鷹。
但是這些經過專門訓練的小傢伙,一旦升空,就會變的十分靈動,哪怕安迪斯人最優秀的射鵰手,射落它們的機率,也不足三成。
這兩隻小傢伙很幸運,將攻擊全部完美閃避。
啾啾!
一陣清脆的鳥鳴傳來,五六隻黑色身影幽靈一樣,從夜色中鑽了出來,猛然從傳訊山鷹周圍掠過。
“不……”那名金斯利家族低級軍官,發出絕望慘叫,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還要絕望。
剛剛騰空沒有多久的兩隻山鷹,就像折翼的小精靈,打着旋的從空中落下來。
那幾只從黑暗中衝出來的空中幽靈,猶不捨棄,輪番衝上來,對着它們一陣猛啄,等它們落地時,已經血肉模糊啊,不過不是摔的,而是身上的肉,被啄食大半。
山鷹沒能飛出去。
援兵就無從談起。
沒有援兵,就憑運糧據點的這幾名守衛,根本架不住如狼似虎敵人的兇猛攻勢,將這裡付之一炬後,他們便可以從容轉戰別的運糧據點。
不過這些都不是這名低級軍官所關心的,他就快要死了,金斯利家族的得失已經和他關係不大。
他只牽掛自己遠在家鄉的妻女,沒有了用命換來的戰功和撫卹金,她們拿什麼來活命?
這該死的戰爭!
兩行清淚,順着他的臉龐花落。
帶着無盡遺憾和牽掛,他的生命走向了終點。
這種情況下,沒人在乎一名丈夫、一名父親的生命走向終點,對於一個家庭是怎樣的滅頂之災,也沒人在乎他心中的牽掛。
在這裡只有兩種人,自己人和敵人。
保護自己人、殺掉敵人,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同情敵人的結果,只會讓自己的生命走向終點、讓自己的家庭走入困境。
夜豹陸戰隊的隊員們,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們進攻的步伐,沒有絲毫的停頓和遲疑。
阻攔他們的敵人,統統殺掉。
所有的物資全部付之一炬。
隨身攜帶火油瓶扔完了,就隨手撿起火把到處扔。
剛剛出手狙擊的並不是狄克龍,而是夜豹陸戰隊第一小隊的狙擊手。
一到兩名裝備狙擊強弩的狙擊手,是夜豹陸戰隊小隊的標配。
躲在暗處的他們冷眼俯視着全局,不僅起到狙殺關鍵目標的作用,還能適當的爲自己的隊友解圍。
一名好的狙擊手,往往能夠成爲一個小隊的戰術核心。
能夠成爲第一特戰小隊的狙擊手,自然在水準線之上,不光擁有過硬的戰鬥素養,同時還擁有不錯的大局觀,能夠第一時間發現最有價值的目標,通過狙殺他們,達到改變戰局的目的。
狄克龍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
不是他自視甚高,認爲這種場面不值得他出手。
而是因爲他是壓軸存在,隱藏在人羣中的金斯利家族冠軍騎士,纔是他的目標。
在對方露面之前,始終隱藏在暗處,纔是明智選擇。
夜還很漫長,戰事纔剛剛開始。
夜豹陸戰隊第一特戰小隊是呈運動狀態,一邊移動一邊放火,根本不跟金斯利家族的守衛過多糾纏。
移動方向,正是夜豹陸戰隊大部隊離開的方向。
事實上,夜豹陸戰隊第一特戰小隊這邊剛剛火起沒五分鐘,第二特戰小隊負責的方位,也傳來了喊殺聲,熊熊大火也跟着燃燒了起來。
第一特戰小隊趕到的時候,正是雙方交鋒最激烈的時候。
這些運輸隊的守衛,連一個特戰小隊的攻勢都有點扛不住,更別說是人數猛不丁的翻了一倍,崩潰的速度更快。
合二爲一的兩支特戰小隊毫不停留,奔赴下一個襲擊點,第三特戰小隊,已經趁亂髮動了襲擊。
夜豹陸戰隊就像滾雪球一樣,一個襲擊點完活,立馬衝向另一個,根本不給金斯利家族任何反應時間。
一開始還是單純的夜襲,最後已經變成明晃晃的強攻。
數十名武裝到牙齒上的騎士,呼嘯而至,別說是後勤運輸隊,就算是一般正規軍,那也扛不住。
金斯利家族的運輸隊做出的決策不可謂不正確。
每隔一千米,就設立一個集結休息點。
所有運輸車輛和護衛隊,入夜的時候,便會集結起來。
每一個集結點,都會配備兩隻以上的傳訊山鷹,一旦某一個集結點受到攻擊,便會放出傳訊山鷹。
用不了多長時間,整支隊伍都會收到敵襲消息,居中策應的護衛隊主力,隨時可以出擊接應。
到時候不僅能趕走敵人,甚至有可能趁機吃掉小股敵人。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傳訊山鷹能夠第一時間傳遞警戒信息。
不少集結點的傳訊山鷹確實第一時間起飛了,但是根本沒有飛出多遠,不是被狙擊手第一時間射下來,就是被在空中等候多時的殺手鳩圍殺,竟然沒有一隻能逃脫的。
殺手鳩的名頭並不是吹出來,而是殺出來的,兇悍秉性無比絕倫,一旦被它們纏上,那就是不死不休。
……
“殺……殺……”克萊斯特爵士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他又一次夢到了巴士底,血肉橫飛、烈焰滔天的巴士底。
這一次他並沒有轉身逃跑,而是化身成了一名悍勇無敵的將軍,站在城頭上,奮勇殺敵。
無數幽靈一樣的安迪斯人,從茫茫大山中衝了出來,無窮無盡,就像滔天巨浪,想要將他淹沒。
他殺死一個,會有十個涌上來,殺死十個,又會冒出一百個來。
那些安迪斯人,就像春雨後野草,永遠殺不盡。
直到人浪將他淹沒,堆積成山,將他活生生壓醒。
他已經不記得這個噩夢從什麼時候開始,糾纏他多少個夜晚了。
也許是從那些安迪斯人夜襲巴士底,他沒有作爲的轉身逃走的時候。
也許是他暗中注視着永夜軍領的飛速崛起。
也或許是自己收集到的,關於永夜軍領那驚人數據。
或許多方面因素都有,不知不覺中,永夜軍領已經變成他最深沉的噩夢。
爲了擺脫這個噩夢,他不停的收集永夜軍領的信息,但是對於他的瞭解越多,這個噩夢反而變得更深沉,因爲它的發展速度,讓他觸目驚心。
想要擺脫這個噩夢的方法,似乎只有想盡辦法將其剷除。
所以,當他發現永夜軍領與金斯利家族之間的衝突之後,毫不猶豫的投向了金斯利家族的懷抱,藉助其手,擺脫這個噩夢。 wωw_тт kдn_¢Ο
加入金斯利家族之後,平步青雲的夢想確實得償所願,但是消除噩夢的想法,卻一直沒有實現。
相反,情況似乎變得更嚴重,夜夜相同的噩夢會如期而至。
尤其是糊里糊塗的成爲後勤補給線上護衛隊的主帥後,這種情形變得更嚴重,一夜之間竟然驚醒了三次。
這次驚醒,再也無法入眠。
與永夜軍領交手過招,總讓他有種患得患失,摸不準對方做法的感覺,根本沒有辦法推測對方下一步。
誰知道對方又出什麼奇招。
克萊斯特爵士總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這種感覺在再次驚醒後尤甚。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次驚醒之後,猛然想起,這哪裡是似曾相識?
根本就是曾經發生過,當初在巴士底,自己就是因爲半夜心驚,巡察城牆的時候,直面了還沒有崛起的永夜軍領的夜襲。
夜襲!
夜襲!
夜襲!
自己怎麼將這個忽略了?
永夜軍領當初還沒成立的時候,不正是用夜襲拿下的巴士底嗎?
金斯利家族這次大規模運糧,可瞞不過有心人。
現在他們會不會故技重施?
朵瑙河現在雖然被康芒斯家族的艦隊封鎖了不假,但是他們戰艦數量太少,封鎖程度有限,大規模抽調兵力瞞不過他們的眼睛,但是小規模潛入呢?
尤其是夜襲,根本不需要出動大軍,只需要抽調小規模精銳,發動突襲,製造騷亂,放一把大火便可以了。
克萊斯特爵士越琢磨這種可能性越大,連自己平時無比注重的儀表都來不及修理,便急匆匆的從營帳中衝了出來,直奔阿克麥瑟配給自己的副將營帳。
克萊斯特爵士雖然是這支接應物資糧草護衛軍團的主帥,但也就是掛這個名,真正爲主的還是這位副將埃文斯,若是沒有這位副將,他還真不見得能指揮動這支軍隊。
克萊斯特加入徵東軍的時間終歸太短,走的又是參謀顧問這種高層路線,很多底層士兵,根本不認識他是誰,更別說是聽從他的號令。
“我有緊急事務,要見埃文斯副將軍。”克萊斯特劈頭蓋臉的向埃文斯守門親衛道。
“見過將軍大人。”能夠成爲副將軍守門親衛的,自然是精通察言觀色的聰明人,心中雖然對這位空降的、壓自家將軍一頭的主帥並不待見,禮儀卻是十分完備,臉上擠出了一絲爲難神色,“副將軍剛剛巡視完回來,睡下還沒有一個點,現在打擾他,不太合適吧,再有四個小時天就放亮了,有什麼事情,等到明天早上再說,只要副將軍醒來,我第一時間通知將軍,可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克萊斯特爵士雖然心急如焚,還是強耐着性子解釋道:“情況緊急,等不到天明瞭,還請閣下通融一下,麻煩喚醒副將軍,就說我有急事求見,若是副將軍有所怪罪,我一力擔着。”
“這個……不是我不肯通融,實在是副將軍前前後後忙了好幾周了,本身睡得就少,這次開拔又太過倉促,很多事情沒準備齊全,裡裡外外都離不開副將軍,實在是不方便打擾,還請將軍閣下多擔待。”守門親衛嘴上雖然說着道歉的話,但是腳就跟紮根了一樣,絲毫沒有動彈的跡象。
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他壓根就沒有將克萊斯特爵士這個主帥放在眼中,要是換成徵東軍裡面的其他統帥,他就算不立刻放行,至少也會頂着責罵後果,進去詢問一下當事人埃文斯副將軍的意見。
若是平時,克萊斯特爵士根本不會與其一般見識,但是現在,心中結結實實的憋着一口邪火,即因爲自己推測的擔憂,也因爲這段時間受到排擠的爆發,一個小小的親衛也敢跟他蹬鼻子上臉,還真以爲他只是一個無能擺設?
克萊斯特爵士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冷硬道:“事關整個糧道的安全,耽誤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要是整個糧道有什麼閃失,這個責任,你來承擔?”
這名守門親衛依舊陪着笑臉,不過聲調也跟着冷硬了很多,道:“將軍大人未免有些危言聳聽,早四個小時,晚四個小時,能耽誤什麼事情?世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等到副將軍閣下醒來之後,我會第一時間知會……”
“你……”克里斯特差點氣的罵娘,主帥當到他這個份上,也算是窩囊到家了,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懲治對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