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克萊恩部落的亡靈化士兵，只要置身在爆炸範圍十米以內，倖免可能微乎其微，即便是十米之外，也要接受衝擊波和火焰濺射傷害，很快整個戰場就被映耀成了白晝。
緊接着更恐怖的呼嘯傳來。
雲霄拋石機開始發威了。
它們拋射出的雖然是石彈，可也是精心打磨的石彈，每塊重量都超過三百公斤。
每塊落地，都會發出不遜於黑火藥桶爆炸時的轟鳴。
若是不慎置身在它的落點上，別說是普通的亡靈化士兵，就算是骸骨裝甲騎士也會被當場砸成肉泥。
不過這種機率微乎其微，無論大騎士還是冠軍騎士，他們的肉體確實要比普通人強大，但也是有極限的，沒有辦法硬抗非人力器械，他們比起普通人最強大的，應該是他們敏銳的反應神經，能第一時間察覺這種危險，進行躲避。
骸骨裝甲騎士也差不多這種狀況，他們比起普通亡靈化士兵，除了擁有更結實骨甲、更恐怖力量外，還擁有他們不具有的戰鬥技巧。
石彈落地的空，足夠他們躲避開了。
雲霄拋石車拋擲的石彈，落地後並不算完，而是以彈跳的方式往前滾動，殺傷力同樣不俗。
最後發威的纔是爲亡靈化士兵量身定製的投刃車，瘋狂旋轉的三角旋刃，就像是一柄柄生命收割機，所過之處，斷肢橫飛，亡靈化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目睹這種情形的金斯利家族士兵，一個個目瞪口呆，類似於臥槽的驚歎，不絕於耳。
這種兇殘守城器械造成的視覺衝擊，遠在在雲霄拋石車之上。
在高聲歡呼之餘，他們心頭又不可抑制的涌起一股冰冷顫慄和慶幸，慶幸當初他們攻打兄弟港的時候，永夜軍領沒將這種喪心病狂的守城器械給推出來，否則他們將會成爲被收割的人形麥子。
這種複雜情緒，在開戰第一刻，就在金斯利家族士兵心頭回蕩，對這些守城器械的威力瞭解越深，他們與永夜軍領爲敵的勇氣也就越低。
永夜軍領對於守城器械的運用，已經到了一種超乎想象的水準，不光威力，還有便利上。
他們費時費力數週才能夠打造數架的攻城器械，他們只需要運送一堆零件上來，用不了半天就能組裝起一輛來。
這種差距纔是最讓人膽寒的。
在各種遠程攻擊的飽和性覆蓋下，能衝到城牆下面的亡靈化士兵稀稀落落，連最開始的三分之二都不到，很多還是缺胳膊少腿的。
就算完好狀態，面對高達六七米的城牆也無能爲力，一個個只能呆呆的聚集在城牆下面，等待後續大部隊上來搭人梯。
“砸！”
守城的金斯利家族士兵可不會放過這種絕佳機會，滾木礌石，全砸了下來。
前面守城器械取得的卓絕效果，極大鼓舞了他們的士氣。
給他們造成了一種，這些傢伙也就是看起來恐怖，實際不過如此的錯覺。
這種錯覺至少在正式面對面前，是有利的。
“見鬼，這些傢伙究竟是人？還是螞蟻？竟然真的用這種方式攻城！”
“不要傻愣着，將他們推下去。”
“黑火藥桶，用黑火藥桶炸飛他們。”
“啊啊……這些傢伙真的殺不死！”
“蠢貨，都告訴你們了，他們的要害在頭部和心臟，攻擊其他地方是沒有效果的！”
“黑火藥桶，黑火藥桶呢？快點將這邊人梯炸斷，否則就要頂不住了！”
直到克萊恩部落亡靈化士兵將人梯搭起來，陸陸續續有亡靈化士兵踏上城牆後。
那些金斯利家族士兵才真正體會這些不死怪物的恐怖，也明白永夜軍領不惜讓出巨大利益，也要拉他們入局，並不遺餘力幫助他們的原因。
這些沒有恐懼的亡靈化士兵就是一個個殺戮機器，跳上城牆後，沒有防招，全是不要命的進攻。
金斯利家族士兵砍他一劍，他們依舊活蹦亂跳，他們砍金斯利家族士兵一刀，那可就直接去了半天命。
沒錯，永夜軍領確實早就告訴他們這些怪物的弱點是腦袋和心臟。
但是在混亂的戰場上，想要每一擊都落在致命要害上，談何容易？
何況他們的致命要害還沒脆弱到，隨便戳一下，就能讓他們倒下的程度，這裡可是有層層骨甲保護的。
不要小看了這些骨甲，想要砍開一名普通人類的頭骨，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別說是這些異化怪物。
很多攻擊確實命中他們要害了，卻驚訝發現，自己的刀劍根本沒能刺進去或者劈開，來不及攻擊第二下，對方的反擊就到了，一愣神的功夫，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阿克麥瑟第一時間將作爲預備隊的金斯利家族精銳重甲步兵派了上去，才堪堪扛住。
這還是經過層層遠程攻城器械削弱後的結果。
要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對方直接衝到城牆下，究竟是怎樣的情形，簡直不敢想象。
不過現在沒有人還有心思考慮這個問題，他們腦中迴響的念頭只有一個——活下去。
就像永夜軍領預測的那樣，克萊恩部落亡靈化士兵最恐怖的，就是他們作爲浪頭的第一波衝擊，只要能夠抗住這一波，守住兄弟港的概率，提高到十成不敢說，有九成還是可以保證的。
他們相對簡單的思維模式，讓他們不會玩什麼虛實戰術，一上手動用的便是全部兵力、最大力量。
五六萬聽起來不小，但是放在長達四五公里的防守線上，真的算不上太多。
等到反應遲鈍的克萊恩部落亡靈化士兵，感覺情況不對，準備集中兵力，專門攻打一個點的時候，他們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形成的威脅不會超過第一波全線進攻。
因爲他們集中兵力了，兄弟港的防守器械火力也會集中，轟炸範圍內有一名亡靈化士兵，還是十名，威力是不會受太大影響的。
金斯利家族那邊巴不得他們集中兵力，好讓他們集中火力，儘可能將他們消滅在進攻路上。
這造成了這一次兄弟港攻防戰，虎頭蛇尾。
一開始便異常慘烈，但持續時間非常短暫。
日上中天的時候，基本接近尾聲。
而這個時候，包抄到亡靈化大軍身後的永夜軍領部隊纔剛剛集結完畢，他們等於是來打掃戰場的。
見亡靈化大軍已經摺騰不出浪花，永夜軍領便沒有將自己的大軍開進戰場，他們可不想品嚐自己戰爭器械的威力。
永夜軍領與金斯利家族簽訂了停戰協議不假，不代表他們沒有翻臉的可能，要是他們有重創永夜軍領主力軍隊的機會，巴克大公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撕毀協議。
永夜軍領絕對不會給金斯利家族這種機會的。
“呼！”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整場攻防戰的巴克大公，此時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種結果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金斯利家族士兵的損傷數字，遠遠沒有觸及他的底線，這一點從他答應永夜軍領的談判條約就可以看得出來，金斯利家族徵東軍只要能保留在十萬以上，都是他能接受的數字。
不過懸着的心僅僅落下了一半，巴克大公扭頭望着肖恩道：“男爵閣下，我們應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們是不是該履行你們的承諾了？”
金斯利家族徵東軍一日不返回卡爾特軍領，他的心一日不能完全落下來。
“自然。”心想事成的肖恩，同樣心情大好，“我們的運兵船，不日就會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將大公閣下的大軍運送到指定位置，個人建議，大公閣下還是先回去一步，做好相應的準備安置工作，再告訴我們將你們的大軍運到何處。”
這也是雙方的協議之一。
永夜軍領釋放的金斯利家族十萬徵東軍，並不是按照原路返回，而是像上次那樣，由永夜軍領用運兵船通過水上運輸線，直接轉運回卡爾特軍領。
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永夜軍領不用擔心，金斯利家族徵東軍返回西岸後，停駐不去，生出新的變數。
金斯利家族徵東軍不用再在絕望沼澤拖拖沓沓的耽誤上小半年。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巴克大公僅僅猶豫了數秒，便點點頭道：“那我這就回去準備，只怕還要麻煩男爵閣下護送一路了。”
與永夜軍領的談判接近了尾聲，但是不代表金斯利家族的戰事結束，一旦十萬大軍返回領地，也將會是他們展開軍事報復行動的一刻。
越是虛弱，越要露出自己的獠牙，否則那些貪婪豺狼不僅不會將從金斯利家族身上啃去的血肉還回來，還會得寸進尺，試圖撕取更多血肉。
永夜軍領通過雅各布江進行運兵，確實有着絕對便利性，若是策劃好，甚至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樂意爲你效勞，大公閣下。”肖恩並沒有因爲雙方曾經軍陣對壘，就對巴克大公產生成見。
坐在他們這種位置上，個人感官和軍領利益是撕裂開的。
金斯利家族與永夜軍領的衝突，並非源自個人恩怨，而是利益衝突。
現在利益衝突暫時結束了，在肖恩眼中，巴克大公立刻轉變成了一個潛在大客戶。
與其返程的路上，肖恩不遺餘力的向巴克大公推銷永夜軍領的各種商品，包括那些大型攻城器械。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以出售的商品。
若是對方不願意出售，那隻能說是價碼不夠。
還真別說，永夜軍領手中確實有巴克大公看中的商品。
一個是投刃車，另一個就是黑火藥。
前者的殺傷力就不用多說了，就連那些亡靈化怪物都扛不住，更別說是人。
不過真正讓巴克大公心動的，是它的視覺衝擊效果，其對那些抵抗意志不強的新兵們，有超乎想象的震懾作用。
黑火藥更不用說，這不光是戰爭利器，還是開礦利器，巴克大公要是看不到這一點，那就妄爲他做了這麼多年卡爾特軍領的統治者。
一旦運用好，將會讓金斯利家族每年開礦數量成倍翻增。
肖恩沒有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投刃車固然黑科技滿滿，但這只是倉促間推出來的臨時型號，中間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巴克大公願意接手，自然要趁機賺一筆，只要從金斯利家族手中訂購的鋼鐵返回，他們想要多少都能打造多少。
沒錯，肖恩之所以如此爽快，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是以此作爲敲門磚，打開了與金斯利家族的金屬貿易。
糧食、金屬一直是永夜軍領最爲匱乏的兩種物資。
糧食方面一直有攝政公主蘇菲麗雅撐着，金屬方面，她就無能爲力了，這一塊蘭斯洛特王室也主要依靠金斯利家族。
絕望沼澤與卡爾特軍領交界的開拓城市一線，也有不少礦藏不假。
但就像絕望沼澤一樣，開發它們是需要時間的，在這之前，還是需要進口。
金斯利家族當然就是最好的賣家，以前雙方敵對，你不賣，現在總沒有理由了吧？
若是可能的話，巴克大公倒是很想用金屬貿易卡永夜軍領的脖子，延緩他們的成長步伐。
但是肖恩拋出來的誘惑，他沒辦法拒絕，金斯利家族現在急需這種全新武器恢復實力。
相比起黑火藥的交易量，投刃車只是一個添頭。
在肖恩和巴克大公嘴中，黑火藥和金屬的數量，那都是以百噸論的，其中牽扯到的天文數字，比他們剛剛簽訂的協議，只多不少。
隨行的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也搭了順風車，從肖恩手中也定了一批投刃車後，轉頭與巴克大公重啓了糧食貿易，給的是前所未有的優惠價。
蘭斯洛特王室不希望金絲利家族的勢力再擴張，同樣也不希望他太虛弱，從而影響金屬產出。
等樓船駛出永夜軍領領地的時候，三人間的氣氛已經緩和了不少，其樂融融談不上，卻也能把酒言歡。
當有更大利益作爲前提，一些雞毛蒜皮的小利益，那就不放在眼中了。
比如金斯利家族十萬大軍的武器鎧甲。
按照原本計劃，永夜軍領就算不將他們全扒下來，那也得截留三到五成。
現在金斯利家族放開了對永夜軍領的金屬供應，就沒必要再這麼做了。
永夜軍領雖然不盛產鐵礦，但是冶鐵方面，只怕已經走在了金斯利家族前面，因爲肖恩的先知先覺，永夜軍領剛剛有點根基，他們就已經開始嘗試鍊鋼，經過近十年的不停試驗，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果。
現代化鍊鋼，還缺乏工業基礎支持，但是炒鋼法已經成熟，配合水力千鍛法，鍛造出來的武器鎧甲，硬度上並不比現代化鋼鐵差多少，甚至少量出產硬度驚人的工具鋼。
就是在效率和產量上，遠遠比不上現代化鍊鋼。
但任何事情都要看對比對象，要是與金斯利家族比，永夜軍領無論是效率，還是鋼鐵純度，那都是無比恐怖存在，打破了他們三百年傳承。
金斯利家族撤軍這件事情上，永夜軍領一旦積極配合，進度飛快。
巴克大公返回卡爾特軍領的第三週，第一批兩萬人的金斯利家族士兵便抵達了指定位置。
就永夜軍領現在的運輸能力，也沒辦法將金斯利家族十萬大軍一次性運過去，他們是不會爲了幫助金斯利家族運兵，而耽誤自己的正常商貿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