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艦隊上下都清楚,他們這麼做,只是拖緩永夜軍領海上崛起速度而已。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永夜軍領的家門口,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就能夠將相對完整的戰艦給打撈上來。
修復一艘戰艦,可要比建造一副省事的多。
更別說永夜軍領在朵瑙江上,完好無損的俘獲了他們不少戰艦。
永夜軍領憑藉四十艘不到的戰艦,就將他們玩的團團轉。
若是再擁有了大量老式戰艦,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改裝,到時候東海國將何去何從?
這種悲觀氛圍,籠罩着整個東海艦隊,極大的衝散了他們從朵瑙江上逃出來的喜悅。
因爲他們不過是從一個小包圍圈,跳到了另一個更大的包圍圈中罷了。
與永夜軍領的這一戰,無疑是當頭一棒。
徹底敲醒了沉浸在海上帝國美夢中的東海國臣民。
他們的帝國美夢,此時看來何等的荒唐可笑。
他們一直以爲,是他們從海上包圍了永夜軍領。
現在看來,完全反過來了,是永夜軍領從陸地上包圍了東海國。
或許人家一開始,就想把他們當成養在自家後花園池塘中的大魚,等到長的足夠肥碩,再拎上案板,宰殺了煲湯喝。
東海國戰損情況,陸陸續續統計出來了。
當初出征史杜賓,率領的主艦隊擁有三艘無畏級橫帆船、八艘無畏級縱帆船、五十艘颶風級、七十艘破浪級,各種小型和改裝戰船多達二千餘艘。
從朵瑙江中退出來的時候,三艘無畏級橫帆船,盡數被永夜軍領完好俘獲。
八艘無畏級縱帆船去了兩艘,一艘被轟沉在朵瑙江上,一艘沉在了突圍開道上。
颶風級戰艦隻剩下了二十三艘,倖存的也或多或少的帶着傷勢,它的大頭損傷,是先前作爲破雷戰艦的那十艘,它們雖然協助東海艦隊破了地刺暗礁陣和黑火藥水雷陣,但是自身也受到了龍吼號的針對性對待,沒有一艘能從朵瑙江上突圍出來。
加上在朵瑙江上被永夜軍領俘獲炸沉的,以及先前的那場迷霧混戰,倖存戰艦已經不足半數。
破浪級戰艦剩下了三十四艘,它們的情況比起颶風級的稍微好一點,但也相對有限,不過直接栽在朵瑙江上的反而是少數,真正損傷大頭,是與自己人的一場混戰。
至於小型和改裝戰船,已經不足八百。
對史杜賓而言,這些戰船本身就屬於炮灰般存在,衝鋒在最前、撤退在最後,有什麼危險任務,都由它們去執行,更別說永夜軍領特種炮彈的附屬特性,對上那些大型戰艦不好用,對上他們,殺傷力可是一頂一的,損傷慘重是必然的事情。
萊頓王子率領的救援艦隊,損失雖然沒有這麼慘重,卻也達到三成。
兩支艦隊合二爲一,戰艦數量竟然未能達到東海艦隊主力出征時的巔峰規模。
如此恐怖的戰損比例,讓東海國君臣上下,一陣膽顫心驚。
這裡面還沒有算上希亞摩爾艦隊長率領的分艦隊,那邊有一艘無畏級橫帆船、兩艘無畏級縱帆船、十五艘颶風級、二十艘破浪級、一千艘大小戰船。
若是他們集體叛逃的話。
那就不是戰損問題了。
而是一正一負的問題。
永夜軍領的海上實力,進入井噴狀態,海上實力直接翻個三四倍。
東海國的軍事實力,直接砍半,更別說,戰敗之後,將會伴隨着一系列的併發症。
東海國本身就沒有穩定的島上局勢,徹底崩壞。
那些響應史杜賓徵召,帶領戰船和船員們出征的艦長、船長們,不僅沒有得到預期的收穫,還損兵折將,他們會將一系列的損失和罪惡,都加註到東海國的統治者史杜賓身上。
東海國號稱國,本質上面,他們還是那個名爲第三艦隊的海盜集團。
是能富貴,不能患難的典型。
有足夠共同的利益時,他們能匯聚在同一張旗幟下。
若是面臨巨大威脅的時候,他們隨時都有分崩離析的可能。
果不其然,永夜軍領並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任東海艦隊返航。
等到所有戰艦將物資補充齊全後,立刻又化身成爲了捕食兇鯊,利用速度優勢,圍繞着東海艦隊打轉。
這一次龍吼號作爲探索者艦隊的旗艦跟在後面。
大部分時間,龍吼號僅僅是遠遠的看着,別說是魔導炮,就連船載炮都鮮少動用。
但越是這樣,反而將它昭顯的越發神秘,因爲東海艦隊已經親身體會過它的恐怖和強大,帶來的威懾力也就越大,就像是一塊千斤重石,壓在人的心口喘不開氣。
探索者艦隊就這樣連跟了東海艦隊兩天兩夜,在第三天夜裡,東海艦隊內部發生了不小規模的騷亂。
正在朵瑙平原聽戰後總結的肖恩,得到彙報後,主意識第一時間轉移到了龍吼號上,問道:“怎麼回事?”
探索者艦隊艦隊長阿諾將軍,將自己掌握的消息,詳細彙報道:“今天晚上的風向突變,東海艦隊中,有一小部分戰艦,突然鼓起了風帆,藉着風向,脫離了東海艦隊的主航道,緊接着東海艦隊那邊做出了反應,死咬着脫離航道的那一部分戰艦不放。”
“將軍怎麼看?”肖恩神色不動的反問道。
“我的初步推測,咱們持續施壓的戰術取得了初步成功,東海艦隊內部士氣潰散了,有些人動了小心思,想要從東海國這艘千瘡百孔的戰船上下船,史杜賓那邊爲了避免這種危險的思想擴散,必然會採用極端的高壓手段,將他們鎮壓掉,咱們若是這個時候,主動出擊,將史杜賓的追擊艦隊攔截下來,放這些有二心的人走,他們會幫咱們進一步分化東海國,方便咱們日後徹底吃掉他們。”
阿諾將軍顯然在這之前,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條理分明的回答道,“不過這裡面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史杜賓被咱們的艦隊逼急眼了,以此設局,引誘咱們主動出擊,等到咱們穿插過去的時候,前面追擊的艦隊,反過頭來給咱們一刀。”
“你估計兩種可能性的大小是多少?”肖恩繼續問道。
“九一開,是分裂叛逃的可能性有九,是陷阱的可能性只有一,畢竟他們已經見識過迷幻白霧,這一招對咱們不見的好用。”阿諾將軍保守估計道。
“將軍的意思是,想打上一打!”肖恩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是的!”阿諾將軍點點頭,隨即又露出了幾分靦腆,“只是探索者艦隊關係着整個東海的局勢,一旦中了埋伏,受創過重,好不容易籌劃來的優勢,很有可能再次丟失,所以我想請領主大人幫我們坐鎮,以防萬一。”
“明白。”肖恩瞭然的點了點頭道,“開始行動吧!”
“多謝領主大人。”阿諾將軍行了一個軍禮後,快步離去。
阿諾將軍請肖恩過來,真的僅僅是坐鎮而已。
探索者艦隊早將雙方距離拉得很近,做好了出擊準備。
就像其它幾路一樣,肖恩雖然有分身常駐龍吼號,不代表探索者艦隊的各種事務和決策全攬到自己身上。
這麼做,即是在分散自己的精力,又不利於培養各位元帥將軍的自主性。
很快阿諾將軍的分析便出現了結果。
東海艦隊的內部矛盾確實開始激化了,並不是藉機佈局打擊探索者艦隊。
探索者艦隊這邊出面攔截後,不光那些分離出去的戰艦跑的比兔子還快,甚至引發了連鎖反應。
一些原本處於追擊過程中的東海艦隊戰艦,也加入到了逃躥的行列中。
就像阿諾將軍先前所說的那樣,東海國現在是不折不扣的一艘破船,更別說這艘破船,還有強敵在側。
想要與這艘破船共存亡的終歸是少數,時間一長,上面的乘客,自然要爲自己打算。
尤其是關於希亞摩爾艦隊長帶領分艦隊集體叛逃、並且帶隊偷襲大灣羣島的消息,以東海艦隊的內部傳播開後,對他們本就不高的士氣,造成了進一步摧殘。
這種情況下,東海艦隊根本沒辦法繼續執行攔截,叛逃者希亞摩爾艦隊長的計劃。
先不說能不能在茫茫大海上直接截住希亞摩爾,就算是截住。
究竟是史杜賓拉回更多的叛逃者?
還是希亞摩爾艦隊長蠱惑更多的東海艦隊的人叛逃?
還是個未知數呢!
史杜賓、東海國已經賭不起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一次東海海戰,已經結束了。
以他們東海國將自己的褲衩都快要輸掉而告終。
爲了自己的老巢不被那些想下船者搞的天翻地覆,史杜賓只能下令東海艦隊返航。
探索者艦隊就像小尾巴一樣,吊在他們的身後。
隨着距離大灣羣島越近,兩支艦隊拉開的距離越遠,出擊的次數也就遠少,最後只是在大灣羣島外圍五十海里的範圍打轉,並沒有深入其中,耀武揚威。
探索者艦隊雖然掛着探索者之名,但是他的最高指揮官阿諾將軍,卻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
很多時候,是不慮勝,先慮敗。
這也正是肖恩將他放到這個位置上面的原因。
因爲探索者艦隊對永夜軍領太過重要了。
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海上力量。
每損失一點,他們的海上力量就會削弱一點。
哪怕是希亞摩爾艦隊長率領着分艦隊集體投降。
那也是建立在永夜軍領擁有足夠的海上力量的前提下。
若是這支力量受創的話,希亞摩爾即便是不帶隊叛變回東海國那一邊,話語權上,也會有所轉變,甚至會出現客大欺主的場面。
只要他們繼續保持現在的軍事優勢,隨着時間的推移,剷除東海國只是早晚的事情。
“希亞摩爾,你這個混蛋,我史杜賓·康芒斯,此生會與你勢不兩立,總有一日,我會手刃的你的腦袋,拿來祭奠我的子民!”史杜賓立在船頭,咬牙切齒的發誓,他心中的憤怒是如此熾熱,牙根是咬的如此用力,牙齦的血都要咬出來了。
因爲迎接他們的,是一個正在燃燒的大灣羣島。
不是一座城市、一座港口在燃燒,而是無數城市,無數港口都在燃燒,整個大灣羣島上空,都飄蕩着烤肉的味道。
希亞摩爾不僅背叛了,帶領分艦隊偷襲了大灣羣島,做的比史杜賓想象的還要絕。
他不僅借走了家人,炮轟了東海國所有的重要港口,擄走了這裡的工匠和大量居民船隻,還在那些帶不走的港口和造船廠,放了無數把大火。
史杜賓率領東海艦隊趕回來的時候,很多港口和造船廠,已經燒成了白地。
這已經不是十年心血化爲烏有的事情了,這是在斬他們東海國的根啊!
史杜賓並不知道,希亞摩爾艦隊長這一次多少有點背鍋了。
大灣羣島之所以出現這種慘象,一方面是永夜軍領摻雜在希亞摩爾艦隊長分艦隊中的士兵引頭,另一方面則是他們海盜的掠奪本性造就的。
他們以前劫掠自己的敵人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只不過這一次的被劫掠對象,變成了他們自己罷了。
“陛下,請節哀,現在憤怒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接下來,咱們該何去何從?”忠心耿耿的莉娜艦隊長問出了所有人不敢問,但是又無比關心的問題。
這個問題一出口,所有人齊刷刷的落在了史杜賓的身上。
“你、什、麼、意、思?”史杜賓一字一頓的反問道。
誰都能夠聽得出,這背後壓抑的怒火,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爲莉娜艦隊長抹了一把汗,這個問題似乎問的時機有點不對,此刻正是史杜賓最爲暴怒的節點。
莉娜艦隊長好像對於周圍的擔憂目光,與史杜賓的憤怒視若未見道:“現在的局勢已經明擺着,有了希亞摩爾的加入,再加上從咱們手中俘獲的戰艦,永夜軍領將會擁有足夠的海上力量,在他們對這些戰艦完成改裝之前,咱們若是還不做出改變現狀的決定,咱們的命運只有兩個,一個是乖乖的加入永夜軍領,另一個就是被他們徹底剿滅。”
“……”史杜賓張了張嘴,硬是沒能吐出辯駁的話來。
因爲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任何的辯駁,都是自欺欺人。
永夜軍領現在面對東海國的優勢究竟有多大,就算是一名普通水手船員也能夠看得出來,更別說是史杜賓了。
最終史杜賓帶着幾分惱羞成怒道:“你想讓本王放棄大灣羣島,放棄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