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我們照你要求,優先生產了一批「起爆符」和「魔法飛彈」。
你是不知道,‘畢昇三號’都快乾得冒煙了!
這麼貴的機器,用來量產這種低端卡牌實在太浪費,所以我們正在考慮把一號和二號改裝,專門適配固定類型,也好放出去給東萊納用……”
2月下旬,法師塔中。
羅蘭前往“畢昇”實驗室,親自過問近期情況。
老同學斯考德接待了他。
聊天之中,湛藍色的光輝流轉,一枚枚印着“爆”字的賽里斯魔法牌被生產出來。
作坊工人們手腳麻利分揀,鑑定,包裝,顯示出如同流水線操作的魔導工業水平。
這是從亞特萊茵引進的生產線,在羅蘭致力於學派建設的這段時間裡,斯考德和蒂博等人已經逐漸把這份事業做了起來。
之前戰爭當中,諸多傭兵和血鷹銳士們使用的賽里斯魔法牌就是從他們建立起來的那些工坊,作場生產出來。
現在,就連原本致力於成爲研發中心的實驗室內,都開始在幫忙生產,短時間內提升了不少的產量。
羅蘭特別關心了一下:“這些學徒都還好用吧?”
這些人都是他的門生,只是成績偏中下,未能成爲真正法師。
“本塔目前還是三年學制,萊納的魔法教育基礎又薄弱,想要通過正式考覈還是有些困難。
但是我想,勝任產業工人應該沒有問題。”
“確實還不錯,你們的辦學還是相當成功的。”
斯考德給予了較高的評價。
“但說實話,最大優勢,還是便宜。
這邊的工資可還真是低呢,同樣的活計,在本土起碼得貴上好幾倍。
難怪大家都喜歡在異世界設立工坊……”
“可是我們有這種優勢,別人也有。
那麼多的異世界殖民地,那麼多的野法師,時不時販賣一些自制卷軸,甚至進入作坊工作,都可以把提供勞力,讓他們把人工成本壓縮到極低。
法術道具這種資源,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那倒也是,現在我們的優勢,還是在於活字排版和符文之語所帶來的印刷技術。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語言文字本身的特性,也決定了我們能夠把成本做到更低。
賽里語精煉簡短,同樣供應一份「魔法飛彈」的‘意義’,所需要單詞與筆畫數量更少。
別說自動印刷了,就算同樣找一批人來,關在小作坊裡每天抄寫,都能勝過其他語言文字。
更不要說,還有隸書,行草這些書體,簡直就是專門爲快速抄錄而設計!
我算是明白,卷軸協會爲什麼非要跟伱過不去了,這些東西光是想想,都叫人眼紅呀。”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斯考德的一番感慨,讓羅蘭想到了一個暫時應付眼前局面的辦法。
或許,在大力發展印刷術之前,可以組織那些野法師入坊,手工抄錄卷軸……
小小的反擊一下那所謂的卷軸協會。
……
回到辦公室,又是一沓文件堆積。
羅蘭顧不上處理,召來蘿莎,詢問一番前線準備的情況。
蘿莎回答道:“傭兵團的重組已經步入正軌了。
多虧先生您派出翠娜女士亮相,安定了軍心。
在我們發出徵召令後,坊間反響熱烈,冒險者們參戰意志也堪稱高昂。”
羅蘭聞言,點了點頭,看來請翠娜出馬,還是值得的。
她雖然沒有直接下場參與戰爭,但卻起到了堪比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作用。
蘿莎又道:“物資的籌備,也在進行之中。
前段時日我們從費列軍中繳獲不少物資,在這方面還算充裕。
唯一的問題是,今年的財政預算已經見底了。
現在連3月份都不到,就已經用光全年的預算,如果接下來戰爭失利,甚至在勝利當中獲得的收益不足,都不足以支付這筆軍費。”
“那就只能多封名爵,或者把費列手下的封地剝奪,分配給他們。
但那樣一來,敵人的抵抗意志又會加強,以及造成以後的諸多麻煩。”
羅蘭思忖起來。
其實要解決眼下的財政問題,還是有辦法的。
最簡單的,是向別人借貸,向未來借貸。
又或者通過一系列的週轉手段進行支付轉移。
人類世界經濟運行的本質,就是這樣借來借去,把金錢和資源流通起來。
“給那些冒險者開空頭支票,或者允諾他們在諾森領獲得土地,大肆燒殺劫掠等等,都是辦法。
但任何一種辦法都是有代價的。
龐大的債務,會產生壓力,造成後續的麻煩。
到時候,拖累了萊納世界晉升中魔的機遇,反而得不償失。
除此之外,還有把債主給幹掉的……
真正狠下心來,把那些爲自己效力的人當做炮灰來利用,就不用付佣金了。
但問題是,這些邪惡手段必不能夠長久。
但凡壞了規矩,污了名聲,都是潛在的代價。
最直接的就是所謂的陣營對立,起碼也得保持中立,才能被各方所接受。
然後是那些被辜負之人的反噬……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欺騙和利用也同樣如此,不可能沒有代價的,只是暫時沒有顯現而已。
因此,不僅僅只是內心的道德與良心在約束着我們,從更加長遠的利益來考量,也要守住這份最優質的資產,絕不殺雞取卵。”
在羅蘭思量之中,每一條道路都有各自的優點和缺陷,那麼就只能綜合其利弊,先從借力於盟友開始着手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卡牌協會對於此事,還是頗爲上心的。
他們願意搏一搏這樣的機會,和卷軸協會鬥到底。
爲此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一些魔法牌方面的技術。
但在此同時,也可以加強彼此之間的利益捆綁。
……
《賽里斯書法在卷軸抄錄中的應用》
幾日後,亞特萊茵的《奧術通訊報》登載了列伊所寫的一篇文章,綜述賽里斯書法的淵源和具體的應用。一時間,各方討論,應者如雲。
“這個課題我早就已經有所探索,但卻從來沒有像列伊閣下這篇文章一樣清楚。”
“原來如此,賽里斯書法的變體,一直都是在爲‘書寫’而服務。”
“多謝列伊閣下,這使得我的思路清晰許多。”
書法是通過文字表現的藝術形式,因此可以歸類到文字學的領域。
但一直以來,前世藍星的語言學對這方面缺乏應有的重視,也是因爲它屬於分支的分支,並不是語言的主體。
客觀來說,書法並不是人類語言這種研究對象所共有的特性,前世藍星那麼多國家和民族,那麼多語言和文字,象形者也有之,但卻只有漢字在表意層面做到了極致,還演化出書法藝術這一分支。
羅蘭以前都沒有怎麼對此產生興趣,因爲那並不是自己專業上的內容,學了也不能產生直接的收益,只能是作爲個人的興趣愛好。
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逐漸接觸到了奧術層面原理,知曉了瑪那共鳴和魔法化構造的本質,卻是突然發現,書法藝術在某種層面上,足可和“咒語”這個魔法的核心對象比肩。
這個領域有着廣闊的前景,絕不應該僅僅只限於“興趣”那麼簡單。
再加上近來法術卷軸協會進犯,他和斯考德聊天之中迸發了充分利用語言特性,反攻對方擅長領域的靈感。
便與專精此道的列伊談了一下,請他發表這篇文章。
法師塔內,羅蘭直接來到列伊的辦公室,對他說道:“你的文章,我已經看完。”
“怎麼樣,有什麼指教?”
列伊略帶幾分自矜,對他說道:“我最近在鑽研和你的符文之語陣列截然不同的書法方向,你那種印刷體,還有字符編碼,根本不是書法藝術,所以只能用在魔法卡牌的領域。
而真正的書法藝術,還是很難用機器印刷出靈魂,賦予靈性的。
得人工手抄才行!”
“印刷的沒有靈魂,手寫的纔有靈魂?
那不就又回到老路了嗎?
原本我們搞出印刷術和魔法卡牌,就是爲了解決這個問題的。”
“呵呵,奧術研究就是這樣的,真實世界又不存在任何標準答案,很多往日看似正確的理論和成果,最後也有可能被證僞。
想要推動發展,不就得一次又一次推翻權威,直至無可撼動嗎?”
“那倒也是,不過我暫時還沒有想好這方面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方向與課題。
只是隱約感覺寇可往,我亦可往。
憑什麼只能法術卷軸協會來惦記我們的成果,找我們麻煩,我們不能進他老家,找他們麻煩?”
“所以,你的真實目的,其實是讓我找找他們麻煩?”
列伊扶額,一副頭疼的表情。
不過眼下學派的處境,他還是密切關注的。
自從跟隨羅蘭來到這個世界,把自己奧術前途和眼前這個人綁定起來之後,列伊和羅蘭之間的關係,就超越了一般的盟友。
別說找找卷軸協會麻煩了,就是真刀實槍去戰鬥,也得說上就上啊。
所以他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對羅蘭說道:“要不然,我們成立一個賽里斯卷軸協會?”
羅蘭笑了起來:“這主意有點損,但我很喜歡。”
於是,在兩人笑談之中,這個協會光速成立,隸屬於賽里斯語共研會旗下,書法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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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語言學上的對應,屬於分支的分支部門。
外人並不知曉這裡的內情,也不關心那麼多彎彎繞繞。
對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羣新生的書法愛好者羣體找到了組織。
然而,對於廣大需要藉助「抄寫卷軸」這一專長謀生的野法師羣體,以及卷軸協會的成員而言,這一消息,就不啻於教區分裂的大事件了。
“賽里斯……卷軸協會?”
“這是要建立賽里斯法術卷軸的分支,自成一體嗎?”
這種現象,他們熟啊。
因爲這是擁有神靈的魔法宇宙,太多太多位面和族羣了。
過往的歷史上,好些教會往往會在不斷髮展之後趨於分裂,誕生出一些聽調不聽宣的教區。
那些富有野心的大主教們,纔不打算規規矩矩聽命行事呢。
而法術卷軸這種東西,一非政體二非信仰。
它只不過是一種法術道具而已。
基於這種東西而設立的卷軸協會,本質上也只不過是商業利益和技術標準上的聯盟,對於成員的約束力,也是基於利益。
這一下,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
黑石堡附近,一座鄉間別墅中。
身穿華衣的昆尼斯丁坐在大椅上,手中託着一杯如同鮮血殷紅的美酒,悠然自得的品嚐着。
十幾個面蒙紗巾的少女,包含着萊納人,黑暗精靈,獸人等不同的種族,溫馴跪坐在旁。
她們身姿不一,體態不同,但卻同樣託着銀盤,上面放着瓜果,烤肉,刀叉,亦或水瓶,毛巾等物品隨時候命。
突然,一道如同水波的漣漪在他面前泛起。
緊隨其後,人影浮現出來。
近在咫尺的十幾個少女完全毫無所察,因爲那人影並不是實體,而是5級法術「心靈連線」所營造出來的虛僞幻象。
只有與這個施法者簽訂了盟友契約,互換聯絡對象的昆尼斯丁才能看到。
“昆尼斯丁!叫你探問羅蘭的意向,尋機達成交易,怎麼惹得他另立協會,徹底掀桌了!
你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那人怒氣衝衝,上來就是一頓質問。
昆尼斯丁都被他給弄懵了。
“什麼意思?我最近也沒有幹什麼啊。”
“那你告訴我,那個賽里斯卷軸協會是怎麼回事?”
“嗯?”
昆尼斯丁明顯不是奧術界人士,不參與到那些奧術成果的研究與發展當中。
好一陣後,他才從對方告知中得知最近奧術界的動向,原本悠閒自得的獸臉上驀然露出暴怒的神情。
昆尼斯丁隨手一掀,身前的桌子便被拍飛。
如同觸手的黑色影子在他背後浮現出來,一通亂鞭,幾個少女血肉模糊,瞬間慘死當場,甚至被打成了爛泥。
倖存者有的驚駭大叫,有的虛脫暈眩,有的戰戰兢兢,癱軟在地。
昆尼斯丁沒有理會她們,咬牙切齒道:“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