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什麼是貴族

兩千字一章對於蒼山來說,實在是太煎熬了,寫着寫着就超了,二合一吧。

(少一章的點擊,心疼。)

.....

武三思、武承嗣,再加上一個太平公主,齊下房州?

這可把吳寧驚的夠嗆,以至於心心念的自己那點事兒都給忘了。

脫口而出:“這些個龍子龍孫,跑房州來幹嘛?”

“幹嘛?”吳長路嗤之一笑。“聖後想念兒子了,派三人來給廬陵王過壽,以解天倫,不行嗎?”

“屁!”吳寧大罵一聲。

不但吳長路一挑眉頭,醜舅那邊本來是憂憂鬱鬱的沉悶架勢,也是擡頭略帶驚異地看着吳寧。

“好端端的過的哪門子壽?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哈!”吳長路聞之大笑。

指着吳寧,“我就說朝中那些個權貴一點都不高明吧?連個黃口娃娃都知道別有所圖!”

顯然,下午在四伯家裡,幾個大人就聊過此事,而且基本和吳寧想的一樣。

老祖君此時則是瞪了四伯一眼,“一羣娃子在這兒,你嚷嚷個什麼勁?”

這是怕小孩沒深淺,嘴不嚴。

轉過臉見吳黎、虎子,還有巧兒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不早了,都家去!”

三個孩子吃飽了,對於大人們的話題亦不關心,自然聽了祖君的話,乖乖散去。

吳寧見天已經暗下來了,進到屋裡掌了油燈,放到葡萄架下,給幾個長輩照亮兒。

又把剩下的飯菜撤了,只留酒水供幾人慢飲。

忙活完了,自己又不顯山不露水地坐了下來。

......

“就算是別有所圖,聖後也不至於動這麼大的陣仗吧?”

四伯還在糾結剛剛的話題,“把武氏兄弟,還有太平公主,一齊派出來看着廬陵王......此等陣仗,前所未見!”

沒了晚輩,只剩一個比較懂事的吳寧,老祖君似乎也放心多了,放而言之道:“哼,還不是李貞、李衝那對父子鬧的。”

“靠!!”

吳寧聞罷,暗罵一聲:“又是這兩個龜孫兒!”

李貞、李衝是何許人也?

呵呵,來頭大了去了。

一個是高宗李治的哥哥,太宗第八子越王李貞;另一個是李貞的長子,琅琊王李衝。

這兩人不但是皇親國戚,而且是李氏的直系血統,貴不可言。

而且,此時此刻,這對父子已經撒手人間去見閻王爺了,根本就不是吳寧能恨得着的。

可吳寧偏偏就恨這兩人,恨得直癢癢。

爲什麼呢?

事情還得從去年說起。

去歲,也就是那個馬上要來房州的武承嗣,這貨不知道從哪弄了塊白石,偷偷地命人刻了八個字上去:聖母臨人,帝業永昌。

以紫石雜藥飾之,令雍州唐同泰獻與聖後。

做爲一個穿越者,吳寧比誰都清楚,武媚娘那個老太太野心大着呢,她是要當皇帝的。

這麼一塊石頭,自然是正中下懷,歡喜得緊,下詔賜名:“天授聖圖”。

於是,這塊白石搖身一變,立馬就成了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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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事啊,雖然知道這是武承嗣僞造的,可是吳寧管你是不是假的,他等的就是這麼一個祥瑞。

因爲祥瑞降世,聖後開顏,下面的流程應該就是祭天還願,大赦天下了啊!

他這個逃戶,也終於可以掙脫束縛,大展拳腳了。

自從這個事出來以後,朝野上下都傳瘋了——必有大赦。

吳寧也是巴望着,盼啊,盼啊......

直到有傳聞說,朝中對於恩赦之事已經議過了,說不定京中已經下旨,不日就能傳到房州。

就是這個當口,嗖!李貞和李衝這兩個殺千刀的蹦出來了。

特麼這兩父子感冒吃了避孕藥,打着廬陵王李顯的旗號匡扶李唐,起兵造反了。

於是,武老太太大怒:平叛!

吳寧這個氣,特麼你們兩鬧個什麼勁兒啊?要是真能反得成也行。

沒兩個月就被武老太太給滅了不說,還連累一衆李氏皇族落得個人頭滾滾,共赴黃泉。

最主要的是,大赦......沒了,吳寧這個逃戶之身不知何時方能解脫了。

而二王起叛的另一個影響,就是他們是打着復位李顯的旗號謀求聲勢的。

李顯知悉此事後,差點沒嚇死,雖然已是急忙上表澄清這事和他沒關係。

可是,以武老太太那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狠勁兒,此次派武氏兄弟與太平到房州來“看看”李顯,也就順理成章了。

“唉!”

老祖君一聲長嘆,把吳寧從思慮中拉了回來。

“管是有所圖,還是無所圖,苦的都是咱們房州的百姓啊!”

吳長路苦笑,安慰老父:“咱們坳子還算好的,畢竟兵戶多,頂多出些使役。有長路在中周旋,不至於太過勞累,可別的地方那就真不好說了。”

“怎麼講?”吳寧插話。

聽四伯這意思,不光是徵兵戍衛?

“呵。”五伯譏笑,“別的村子,不光得出役,還得出錢呢!”

“啊?”

“京中已經來人了,令州府徵發役民建造別院,以供那三位蒞臨房州之用。”

“所以,別的村縣不但要出兵役,還要出勞役。”

吳長路接過話頭繼續道:“府衙哪來的錢建什麼別院?多半是又落到百姓頭上了。”

“靠!”

吳寧暗罵:

“言一言立判生死,動一動黃金萬兩。出來一趟,到哪兒都是排場,連住的地兒都得新建!”

什麼是貴族?這特麼就是貴族。

“可是,廬陵王的壽誕好像是冬月十五吧?”吳寧不明白了,“這算下來也就半年光景,新建行宅來得及嗎?”

“那就不是你一個小娃娃該關心的嘍!”

祖君支着大腿,站了起來。

“咱們平頭百姓,還是關心自己的日子來得實在。”

“天色不早,各自安歇吧。”

“等等。”

祖君不提自己的日子,吳寧還想不起來,今天這頓飯,可不是白請了。

對幾個大人陪笑道:“小子還有個事,要和幾位長輩商量呢。”

“嗯?”老祖君一皺眉,“是你七嬸今日來家裡那件?”

並無再坐下的意思,隨意道:“回頭吾與那婦人說解說解,你就別操心了。明日讓八郎再送些糧來,先對付着吧。”

“不用!”這回沒等吳寧開口,醜舅卻是先站了起來。

略有侷促道:“日子....還過得下去,就不勞煩你老了。”

“過得下去?”

祖君眉頭一立,若換作是旁人,早就開罵,可這會終還是忍住了。

氣悶地緩聲道:“九郎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日日吃稀總是不行的。”

醜舅不說話了。

“不是......”毫無存在感的吳寧一臉的無奈。

“祖君能不能讓小子也說上兩句?”

“說什麼!?”對吳寧,老頭兒可就沒那麼客氣了。

“大人說話,你個娃娃摻和什麼!?”

“哈哈。”吳長路打起圓場。

“九郎也不小了,算是大人了,父親大人且聽這小子說說嘛。”

“對嘛,對嘛。”吳寧附和。

索性上前,半攙半拽把老祖君按在了矮凳上。

“咱都十五了,再過兩年,都該娶小娘了呢。”

“哼!”老祖君被伺候着,頗有幾分受用,可嘴上卻不饒人。

“還娶小娘?先吃上乾的再說!”

“所以纔要找您老商量嘛。”

吳寧順杆爬,又給祖君的碗裡填上酒。

吳長路在一旁也道:“父親且聽這小子說什麼,若是不着邊際,再罵不遲。”

叔侄二人配合無間,硬是把祖君給拿住了。

至於吳寧那個醜舅,則是自動被忽略掉了。

......

見祖君不言語,吳寧哪敢遲疑,急忙進屋把那一貫錢取了出來。

“祖君且看!”

老頭一看,表情立變,“你!你哪來這麼多錢?”

四伯吳長路和五伯吳長田此時也是頗爲震驚,吳長路更是猛猛地拍了吳寧一巴掌,“行啊,小子!都攢出一貫了,有出息!”

唯獨醜舅,正眼看一看都欠奉,又來了一句...

“目無高遠,不過一貫爾。”

吳寧懶得和這個沒有半點人味的孃舅計較,於是把怎麼攢下的這一貫,今早七嬸又怎麼抱着大糧袋子跑得飛起,卻偏偏不收這小錢袋子的事兒說了一遍。

聽得五伯和吳長路差點沒笑背氣了。

“人算不如天算,那七弟媳若是知道爲了一袋陳穀子把一貫錢給丟了,非氣得起不來牀不可。”

吳寧陪笑,“本來這一貫是應該給七嬸的,畢竟七伯在世的時候幫咱們不少。”

“可是,既然七嬸說上秋再結,那小子就想,能不能先借這一貫錢乾點事情,興許能讓日子好過些。”

“嗯.....”吳長路沉吟了起來。

“無甚大用。”擰眉道:“如今咱房州的行市,一畝賴田也得三貫上下。況且,咱坳子周邊哪還有閒地?”

有錢就買地,無論是富戶,還是貧農,這是印在骨子裡的念想。

“不買田。”吳寧回道,“咱想幹點賣買。”

“不行!!”

吳寧這話音剛落,不論是祖君,還是四伯、五伯,連醜舅都是異口同聲。

“賤商之行,不足爲生!”

祖君也道:“你那個湯水攤子也就罷了,還想折騰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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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長路則是好言相勸,“九郎啊,咱知道你小子靈光,有過日子的心,可是路咱得選好。”

“現在日子難過不假,但是挺上兩年,趕上朝中大赦,有了良民之身,自然也就有了起色。但咱們可不能走了商道,這不是自己作踐自己嘛。”

“......”

媽媽的!

吳寧無語問蒼天啊,都特麼窮到這個地步了,還瞧不起商戶呢?什麼特麼世道!

但是沒辦法,所謂:士農工商。

士人,也就是當官兒的最貴。

農戶,就算再窮,那也能排老二。

工匠手藝人次之,最賤的就是商戶,也就比奴戶強那麼一點。

有錢是有錢,可大唐不是開商的大宋,更不是資本爲王的後世,商人的地位就是那麼低賤。

商者不能爲官,不可科舉。

有錢你自己家裡有錢去,出門在外,連穿個綢緞衣裳都得藏在裡面,外面得罩上粗布袍子。

稅要多繳,役錢要多出。哪怕打個官司,如果刨去“金錢的力量”,堂上也比工農矮半頭。

雖然吳長路早幾年就看出來了,吳寧這小子腦袋靈,頗有經營之道。可是骨子裡的東西變不了,好好的貴農不當,當什麼賤商?

實在不行,和坳子裡的人家一樣,入了兵籍,也比從商要好得多。

“你們先別急嘛。”

吳寧心道:“吃人嘴短,合着在這幾位身上一點不管用,這頓飯是白請了。”

可是既然開了頭,是萬不能被幾句反對就頂回去了,“咱可沒說要入商籍啊!”

“再說了,讓我進城去開買賣,我也不敢啊。別忘了,咱還是逃身呢。”

吳長路追問:“那你要如何?”

吳寧陪笑,“就在家裡,我就在家裡折騰還不行嗎?”

“家裡?你那湯水攤子已是極限,可不敢再貪大了。”

“就是湯水攤子做不大了嘛!”吳寧一臉苦楚。

“家裡的情況大夥兒都看見了,那攤子是能來點小錢,可也就是點小錢罷了。我們舅甥二人喝了幾個月的稀粥,也才攢下一貫。若是正常開銷,怕是剩不下什麼的。”

“所以小子就想啊,能不能弄點別的營生,起碼再遇見七嬸這樣的變故,也好應付不是?”

怕再遭反對,吳寧又補了一句:“咱可不入商籍啊,就像五伯家裡的窯廠一樣,將來還是要入良籍的,現在沾點商利全當消遣。”

吳寧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半天下來,幾個長輩倒還真的平靜下來,起碼能聽進去他說話了。

反正這麼說的話,還算說得過去。

賤商確實賤商,可是有點能力的人家,除了那種純靠蓄奴種地的大戶,多多少少要佔一點商利。

就像祖君家裡炭窯,老祖君一家都是兵籍,可是也經營着窯口,不算商戶。

況且,別說是他們,就算是城裡那些大戶,哪家沒有藏着掖着的生意?只不過不拿到檯面上來,讓人詬病罷了。

吳長路問道:“那你想幹甚?”

下山坳這麼個偏僻地方,若不是有長羅山,有問仙觀,能引來些遊人,哪還有營生可言?除了湯水攤,衆人實在想不出吳寧還能怎麼折騰。

難道也起個炭窯?

拉倒吧,一貫錢砌口窯都不夠,更別說僱人、採料,應付窯火錢了。

“我想......”終於說到了正題,吳寧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心中所想。

一指正房旁邊,當倉房用的兩間破土房,“我想把這兩間廂房收拾收拾,弄成客店。”

“啊...”吳長路下意識地點頭。

“啊!?”隨之又不可思議地瞪眼。

“客店?”

“你小子沒病吧?”

湯水攤子就到頭兒了,你還想開客店?

誰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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