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矛盾的心情充斥在幽冥鬼母的心裡,無盡的喜悅和愧疚交織在一起,這感覺真是令人難以忍受。
現在的邢羽尚且沒有甦醒過來,性命是保住了,但是這一身的精血流得七七八八,而且由於傲神珠的黯淡,那些傷口的恢復速度也很慢,如此的衰弱,怎是短時間內便能醒轉的。
他所在的房間是別人爲他親手搭建,清新的木料還在散發着陣陣木香,屋子裡的檀香更是沁人心脾,而且這檀香對提神醒腦很有益處。
窗明几淨的房間中,邢羽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木牀上,雙眼微閉,神識混混沌沌,一件紅色披風將他的上身蓋住。
在牀邊有着幾個人,分別是邢嵐、楚馨兒還有楚念。
三人關切之情自不必說,看着此時邢羽憔悴的表情,他們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皺着眉宇,臉色凝重地看着,彷彿生怕一個微小的響動便會驚擾了他一樣。
這段時間以來,三個人也承受着心裡上的折磨,親哥哥居然成了路人,這對邢嵐來說怎麼也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她卻沒有絲毫的懊惱,反而有些歡心。
楚馨兒可就有些苦了,這變數來得似乎太快了一些,讓人措手不及,她感覺自己好像直接被人從天堂拉入了地獄一般,心裡惴惴不安,很不是個滋味兒。
楚唸的情緒浮動沒有那麼大,只是被邢羽的所作所爲而震撼,感動,本該有些嫉妒心理纔是正常的,可他卻真的沒有這種感覺,只是有些失落罷了。
…………。
吱嘎一聲門響,三人旋即轉頭看去。
“娘……。”楚馨兒看到孃親之後驚訝地喊道。
邢嵐和楚念也很驚訝,鬼母是什麼時候醒來的?而且看現在鬼母的神色似乎好了很多。
“噓!”
鬼母對楚馨兒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楚馨兒一向毛手毛腳,見到孃親的手勢,她這才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轉頭看了看邢羽,現出尷尬之色。
而後,在衆人深沉的目光裡,幽冥鬼母緩緩地向着邢羽的牀邊走去。
腳步十分緩慢,甚至有些踉蹌,她的身影就好像是那在狂風中的小樹般無助地搖曳,雖然來的時候她竭力地告訴自己,要鎮定,自己要去見兒子了,不能讓兒子看到自己此時憔悴的模樣。
可是,想得雖然很好,奈何看到那靜靜地躺在牀上,微微閉着雙眼的兒子,她也無法自控,雙眼的眼角不禁滑落出了斑斑的淚水,一對一雙,珍珠般墜落在地,綻放。
短短七尺的距離,她走得十分艱難,十分漫長,最終到了邢羽的牀邊,她輕身坐在了牀榻上,看着那一張日思夜盼的臉,在這一刻她才發現,這邢羽的長相輪廓,不是自己的兒子又是誰的?
這三年來,自己怎麼就沒發現?
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就連那嘴脣都乾裂出了口子,現在的邢羽的確是有一些悽慘了,所謂母子連心,這般慘象看在鬼母的眼中,一顆心怎能好受?
過了一段時間,在兩位劍奴的勸說下,幽冥鬼母也穩定了一下情緒,她強自鎮定後,竟然是轉憂爲喜。
“呵呵,呵呵呵呵。”
發出幾聲怪笑,衆人自然不解地看向了她。
“好啊好,雲天,你看到了麼?這就是我們的兒子啊!這就是我們的俊兒,他還活着。雲天啊!我們的兒子可是比你還要強,他小小年紀居然就有了這個成就,你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幽冥鬼母緩緩地伸出手,順着邢羽的臉頰撫摸着,輕輕地,彷彿生怕稍稍用力便會傷害到邢羽一樣。
衆人這才明白,同時也心中甚慰。
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雖然經歷了諸多風雨,好在是挺了過來,雨後的彩虹總是繽紛絢爛。
“娘……,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作爲女兒,楚馨兒自然百般關心自己的母親,聽到這番話,楚馨兒也寬慰了不少,於是來到幽冥鬼母的身邊。
幽冥鬼母看了看馨兒又看了看邢羽,剎那間,她真的感覺好幸福,現在不也算是一家團聚了麼?
“馨兒,馨兒,你看,這就是你哥。”
“哦……,哦……。”
楚馨兒的回答十分生硬,甚至有些晦澀,幽冥鬼母現在不懂,兩位老劍奴卻是悠悠一嘆,不過這種事情只有親身經歷並且自己走出才行,別人是沒有辦法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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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羽現在的確是處於渾噩的狀態,可是在他的識海內卻也有一絲清明,他的記憶停留在了最後那一眼,也就是看到幽冥鬼母帶着幽冥花宮高手殺過來的時候。
所以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他一點不知道。
可是就在昏迷的時候,那傲神珠中隱藏的影子卻是再一次的出現了,影子作爲靈識自然不必通過於身體交流,他能夠和邢羽在識海內交流。
東皇剛剛出現就是一副沒有好氣的模樣,對着邢羽就是一頓怒罵,邢羽的靈識也沒辯駁,如果邢羽要是死了,這傲神珠倒是還可以易主,可是邢羽卻使得傲神珠中的靈力大幅度虧損,這對影子起到了致命的打擊。
畢竟那東皇算是寄生在傲神珠內的,傲神珠出了問題,他必然魂飛魄散。
邢羽心知肚明這些,所以看着老頭子在那發飆他一言不發。
後來,火氣漸漸消散,東皇也看得出來,邢羽現在奄奄一息,就是這靈識都虛弱得很,發火只是爲了泄憤,畢竟解決不了問題,好在一切並不是真的糟到了無法挽回的餘地。不管怎麼說,傲神珠乃是神物,要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毀掉,恐怕也不至於被強如東皇這種存在都要捨命爭奪了。
東皇消了火,邢羽便和他交談了一番。
邢羽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可是東皇卻全都知道,而且這事情的始末其實東皇早就知道,當初那傲神珠就是楚雲天得到的,只是東皇看得出來,楚雲天這個人性子太烈,而且義氣太重,和邢羽相比,他少了一些圓滑少了一些心機,不論是何種性格如果極端化,那都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
當然,這個太大的成就是按照東皇的要求來定的。
所以,東皇並沒有選中楚雲天爲傲神珠的繼承人,然而這事情的始末,一直停留在傲神珠內的東皇卻是看在眼中的,甚至當初那曠世一戰,他都歷歷在目。
他之所以一直也沒和邢羽說,是因爲邢羽只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報仇的心態會佔據他的靈魂,畢竟在那時候邢羽還是個孩子,六神未穩,這種心態將會直接導致邢羽入魔。
可是現在,是時候了。
於是,東皇便將往事種種,甚至是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訴給了邢羽。
邢羽是知道楚雲天就是自己親生父親的,而且他在這麼多的遭遇中也知道了些許當年的真相,但是他卻並不知道,這生活在一起三年之久的幽冥花宮衆人,原來就是當初的劍神宗倖存者。
那個幽冥鬼母,居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而楚馨兒,居然就是自己的孿生妹妹。
這個消息對邢羽來說也是無比的震撼,多少個日夜裡,甚至報仇都不是他最迫切的,他最想的就是見到自己的母親。小的時候,別人都有自己的母親,而他每次見到那些母親關愛孩子的時候,心裡都會莫名地刺痛着。
這一條路,他走得是曲曲折折,艱苦非常,每每遇到困苦的時候,他其實也想找個人依靠,而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自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這是人之常情。
萬萬沒有想到,三年之久,自己距離母親如此之近卻是不得相認。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在看到她的時候,心裡會出現酸楚的感覺,怪不得當初在那青鸞城的拍賣會,馨兒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爭奪父親的指骨,怪不得……。
通了,將所有的一切聯繫到一起,真是水到渠成合情合理。
“哎,小兔崽子,你這次傷得的確不輕,不過你小子造化也不小,也多虧了這傲神珠神傲無比,竟是自行救主,這才保住了你的一條命在。”識海之內,東皇瞪了邢羽一眼。
“哎,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不過恐怕我這修爲卻是要大打折扣了。”邢羽被東皇說得有些慚愧,神情有些低落地說道。
如果說邢羽對幽冥鬼母一點怨恨沒有,那也不會,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畢竟當時被植入骨蟲的時候,那種痛甚至比邢羽浸泡藥液時還要疼,可是邢羽完全能夠理解幽冥鬼母這樣做的苦衷,說到底,她是爲了什麼?
正所謂不知者不罪,而且想到鬼母的那一頭銀髮,那張悽美的臉,邢羽什麼都能夠釋懷了,他知道,這些年,其實娘比自己還苦。
“哼,小兔崽子,你到現在都沒有真正瞭解這傲神珠的神奇,別說你現在傷成這樣,就是你那丹田內的神嬰碎裂,只要神魂不散,傲神珠也有辦法讓你恢復如初。”東皇瞥了一眼滿臉失落的邢羽,憤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