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山內的中軍大帳裡,盟主與將帥各有各的盤算。
對火鈴兒來說,六界之戰大勢已去,只要保香麗不死,就能心甘情願地接受敗局。
回想千年來遭受的苦難,這次他的決定是,絕不走回頭路,再次變魂變鬼四處漂泊。若真只有死路一條,就死得徹底,一了百了。
聯軍殘部他並無留戀,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些人本就因利益目的而聚集,關鍵時刻樹倒猢猻散,再正常不過。自己已下足功夫幫他們逃離南宮向魔爪,逃得出去,是他們的造化,逃不出去,他也無能爲力,只當是對他們明珠暗投的懲罰。
魔壇壇主們腦力有限,天使兵團的將軍,比他們要想得多。火鈴兒再怎麼故弄玄虛,到這時,他們也不得不開始考慮退路。
叛變是條不歸路,往漠北雪原回撤,定不可能,幸苦鏖戰一場,天下之大反沒了他們的容身之地,這五位將軍心中的懊悔自不必說,一時想不出折衷方案,唯有與魔兵一樣,打算先全力以赴隨火鈴兒應戰,再依結果確定去留。
該說的話都說完,火鈴兒再度消沉,悄悄祈禱,老天能看在他有所悔悟的份上,實現他此生最後一個心願。若能保住香麗,他寧願放下對曦穆彤,對稽洛山的仇恨,權當明珠峰毀去,這事就有了了結。
大帳裡氣氛沉悶,但持續時間不長,就從門外衝進來個哨兵,慌慌張張報奏:“啓稟盟主,大事不好!”
火鈴兒思緒被打斷,怒火升騰,喝道:“你瞎了狗眼嗎?慌里慌張成何體統?老天必佑我蒼狼盟,雲霄決戰必勝,你個小卒子,憑什麼說大事不好?”
哨兵站進來片刻,就覺出氣氛不對,知道進得不是時候,想退出去更不可能,嚇得是魂不附體,伏在地上不停發抖,話卡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火鈴兒想殺人,自從被控血散控制後,他時不時就會變得狂躁嗜殺。每逢這種時刻,他就得奮力與殺欲對抗,但大多時候,都抵抗不過。
路贊彙報九龍島大捷時,請示該如何處置東海派戰俘,衝動之下他只說了一個字,“殺”,事後當然後悔,想挽救時東海派已給滅門,他又還能做什麼?
現在他又想殺這哨兵,手臂沒有變紅,可手已按上腰間的破元弓,卻聽變川在說話,“盟主,此人在此胡言亂語,禍亂軍心,確實罪不可恕。然而大戰在即,不宜讓自己人濺血,不如先問清他發生何事,再賞三十軍棍,以儆效尤,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變川算是幫了大忙,僅這一瞬的打岔,他殺人的衝動就下去,汗流浹背地指着哨兵問:“就依變川將軍之言。外面發生何事,你快說!”
撿了條性命,哨兵驚魂難定,結巴地回答:“盟……盟主,外面……外面下大雪了!”
“什麼?”火鈴兒大吃一驚,衆將聽了也吃驚不小。
“六月飛雪,是何等異常的天象,這仗還怎麼打?”
在場所有人裡,唯有火鈴兒明白內中隱情,卻不明南宮向究竟意欲何爲。衝到大帳門口,他一把掀開帳簾向外看,就見天上正紛紛揚揚飄着鵝毛大雪,西王山遠處的頂峰,已被皚皚白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