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之下,餘風烈烈,殘陽如血。
當空之下,立着一個怪物:這個怪物全身細毛覆蓋,身體約莫兩米有餘,四肢健壯帶着微微的細毛,口稍寬卻是褐色,鼻頭黑色中卻帶着霜白的色彩,森森的牙齒就在那裡矗立着,尾巴極短卻僅僅地夾着,垂在後肢間,耳朵豎立不曲,眼睛裡滿含着怒氣,微微地鼻尖就是咻咻地動着。
嘴裡面無數的唾液往下墜落着,眼睛裡卻是油綠的一片,是一片綠海,更是一片波濤起伏的浪花。
此刻它如同一座高山立在那裡,身上濃密如雪的細毛中,一道輕輕的痕跡從前到後貫穿而過,筆直,奇快,略深,血跡如同一條繩索從哪裡往下流着,流着。
映着落日的夕陽,就是連天的恐怖和乖戾。
嗚嗚,嗚嗚,響徹天地。
狼。
是的狼。
立着的狼。
他的身後,巨大的荒涼的長風山,到處都是血流淌着,無盡無休,彷彿是一片血海,無數的巨大的同樣的狼的屍體遍野都是。
嗚嗚,它似乎在低吼,在嘶鳴,在吶喊,可是身後的同伴卻沒有了反映,都是到在了那裡。
瞬間之前,他們都還是驅趕着人的巨大妖獸,此時卻只能看着自己的血往下的流淌,無盡無休。
回眸中,一絲的哀怨,頭一扭,卻是嘴巴輕輕地舔了一下那流血的傷口。
映在夕陽裡,卻是一片的冷漠和陰毒。
前方,一點的紅芒閃出,那是一滴的血跡,猩紅,猩紅,映着天空的光影,便是映紅了整個天際。
順着那片紅芒往上看去,卻是一把劍,劍尖上殘留着這一地的血跡,而劍刃之上卻是帶着無限的白芒,彎彎流淌,佛若一片流淌的霧氣充塞着天地。
再往上延伸,卻是一隻手,小而稚嫩的很,但很粗燥,緊緊地握着。
微風吹過,夕陽殘照之下,一個男兒浩然而立,白色的衣裳中道道的猩紅滿布着,胸前還爛了一塊,中間遒勁的肌肉風中也是到到的痕跡,右手中斜斜地握着一把劍,劍刃之上還帶着簌簌的白芒。
眼眸往前望去,深邃的如同一潭無底的海水,悠悠中飽含着歲月的滄桑和世事的無常。
倔強的臉上,也是絲絲的紅色蜿蜒而過,那是是血,是血。
人卻是牧之長風。
在他的身邊,此時兀自坐着兩個人,年紀都是約莫十五六歲,一男一女,此刻都是將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腿間,還不住絲絲的顫抖着。
牧之長風微微的一掃眼,嘴角一陣的囁嚅,沒有聲音,此時的寂靜比什麼言語都可怕。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四周一片的沉寂,黑壓壓的天空佈滿了夜色,緩慢地將一切都融在了其中。
靜,靜,可怕的靜。
“嗖”,一道白芒刺過夜空,化作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消失了,就如同一片樹葉,在這個夜空輕輕地飄過。
四周更加的靜了。
早上時分,陽光緩慢地吐着幾許輕柔的絲線,之後纔將自己的臉龐顯現出來,紅紅的,彷彿是一塊大喜之日的紅蓋頭。
歸鄉樹,依舊無盡的綠葉連天,枝枝葉葉,相互的交織着,靜靜地立在這個奇妙的早上,幾隻淘氣的小鳥還不住的唱着婉婉的歌謠,流淌着就是一段美麗的樂曲。
樹下面,一個少年靜靜地立着,雙眸凝視着前方,那裡斷壁殘垣,黑色連天,一絲絲的餘煙繁忙地往天空飄去,沒有一絲的急躁,彷彿是到了最後的關頭,無數的黑色的灰燼矗立着,矗立着,彷彿是無盡的墳頭立在那裡。
迎着鳥鳴,卻沒有和諧,反倒是多了幾分的悲涼和蒼涼,連流淌出來的樂曲都是一曲曲的殤歌,猶如河水般嗚咽。
時間凝滯了,空間寂靜了,大地真的安靜了下來,唯有的就是眼角之處無數的淚珠子往下滴着,一滴滴地劃過臉龐,滴到地上。
雙手握着,卻是默默無語,惟有淚千行。
“妹子,他已經立在這一天了?不吃不喝,神仙也受不了的。”旁邊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小聲的嘀咕着,他就是王通,黑羽部落部落酋長王烈的兒子,說到此時他的眼睛還不時地看着前方那個凝視着灰燼的人。
“哥哥,”女子先是搖搖頭,卻是王爽,王通的妹妹,此時他看了一眼那個人,隨後緊抿着嘴脣道:“哥哥,他太苦了。”一說到這,看一眼那無盡的餘煙和灰燼,聲音也是哽咽了。喉嚨中彷彿是塞入了一團棉花,壓抑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歸鄉樹下,一條巨大的鎖鏈,鎖鏈的盡頭卻是鎖着一個巨大的妖獸,此刻它憤怒地看着這一切,嘴角流着一絲的口水,如同一個巨大的狼狗,不錯,是狼,是身上帶着一道劍傷的狼。
“都是這些個妖獸,都是這些個妖獸,要不是他們,我們黑羽部落還是完好的一個,完美的一個。”王通憤憤地說着,轉過身往灰燼中走去。
“哥哥,哥哥你要去幹嘛?”王爽急切的喊道,然而王通還是往下走去,沒有回頭。
部落都沒有了,他們還能幹什麼呢?
微微風吹,帶來的卻是淒涼和無奈,牧之長風靜立着,冷漠地看着在灰燼風中反覆在找着什麼東西的王通。
回眸中,那個小木屋的影子又是顯現出來,只是此時有些個焦黑,連斷牆都是一片的焦黑,風兒一吹,他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早上,天也是這般的蔚藍,他被母親喊道了院子中,然後就給了他兩個窩窩頭和一個小小的包裹,接着對他說:“長風,媽媽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孩子。所以媽媽今天給你打了一個包裹,決定讓你出去闖蕩,雖然媽媽知道你才五歲,可是畢竟對我們來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是不是,我的孩子?”
“長風,我的孩子,在你出生的時間,有一個老神仙爲你取了名字,他說等你十二歲生日的時候,便接你去九天雲霄飄渺峰,去那裡讓你成就一切。臨走時他還送給了你一本劍譜,這個母親也放在了這個包裹裡。還有這裡面還有一封家書,是母親寫的,你好好地藏着,等到你十二歲的那一天,你再拆開來看,到時候母親就回來看你,還會帶着你的父親。
我的孩子,讓你出去歷練,你能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嗎?”
“母親,我知道,我一定好好的歷練。只是我十二歲後,在哪裡等着您和父親呢?”
王蕊望着閃着眼睛的長風,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滴着。
眼淚一滴滴地滴到長風的臉上,細細滑滑的好像是一陣的細雨。
“風兒,等你十二歲的第一天,我和你的父親就在部落的大樹下等你。到時候我要去看看你進步如何?要知道,母親和父親對你的希望是很深的。
記着,任何時間都不要放棄,你可以妥協,但不可以放棄。
妥協是爲了你的成功,但是放棄後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長風聽後緊緊的跪下,王蕊又接着道:“我的兒子,你是人族的人,到什麼時候都不要對人族動手,因爲他是你的同胞,是你的姐妹,是你的兄弟。”
“我知道了,母親,您還有什麼話要吩咐嗎?”
王蕊擦過眼淚道:“我的孩子,長風,母親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有淚要留在心裡,有血要留在肉裡。記着母親的話,十二歲前,不準惹事,不準打架,不準還手。”
“可是母親,我到什麼時候纔可以還手?纔可以對付王烈那個王八蛋?”
“過了十二歲後你纔可以動手。”說完時,王蕊已經轉身關上了那扇虛無的門。
牧之長風想着,閉上了眼睛,初升的朝陽照在她的臉上,一臉的溫馨,唯有晶瑩的淚珠兀自留下。
如水,如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