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或想了想, 沒有吵醒它, 不是因爲怕打擾對方休息，而且毛球睡着了之後, 他來說也是件好事。
至少毛球不會對他繼續搗亂了。
至於毛球認爲許凡有碾壓他的實力, 姜或猜測，它不是胡亂的一指，就是稍微的感應到了許凡身上的伴生獸氣息。
這種感應能力，不少伴生獸都有，是與生俱來的對於危險因素的感應天賦，算不上什麼能力。
不過, 假如毛球還覺醒了這樣一個天賦, 也總算沒那麼無用了。
姜或心中一嘆，他將粉毛球隨手塞進被窩裡，自己則直接換上了背心短褲, 前往體術室中。
身爲姜家的子弟, 每個人的每一個住所中, 都會有體術室，這個家族以武力爲根基，因此家族子弟都必須從小堅持不懈的鍛鍊。
姜或從六歲起就雷打不動的進入體術室修煉, 他天賦確實好，資質也奇高, 但沒有多年的努力, 他不會從入學起就蟬聯初級軍事學院的年級第一。
要知道這個學院, 當初招收考生的時候, 都是收的各大星域的天才少年，姜或本身是個天才，可沒有年年不輟的努力，和偌大的姜家裡資源支持，也做不到這一點。
可如今，他的努力，他的驕傲，差一點就被一個名叫許凡的墊底生打破了。
一直以來他都有聽說過，伴生獸的覺醒，是每個優等基因以上少年，最快速的蛻變期。
在十八歲之前，天才少年的劃分，是按照文化知識、體能素質來區分高低。
可十八歲之後，卻都是按照覺醒伴生獸的強大程度來分高下。
姜或昨天還覺得，就算他沒有強大的伴生獸，憑藉自己的底子，難道還不能繼續保持優勢嗎？
可事實證明，他差一點就被原本出於底層中的某個少年超越了。
對方的伴生獸比他的強大太多，以至於對方殘弱不堪的身體，都能爆發高出幾十倍的戰鬥力。
這讓姜或心中充滿了威脅感。
哪怕如今全校都在說，是因爲他高傲不屑於使用伴生獸增幅，才導致考覈結果，只高出許凡僅有零點幾。
兩個人如果堂堂正正用伴生獸比試，許凡早被甩到天邊上去了。
可只有姜或知道，那是他真正能發揮出的戰力，再考覈一次，他或許會敗，就是這麼現實。
可他……不想輸，也不能輸。
體術室中，姜或閉關了很久都沒出來，阿蓉補眠後，也再次開啓了直播，出現在那個末尾號00的小房間中。
讓她格外欣慰的是，有幾個昨天關注她的人，也很快進入她的直播間。
“主播來了！”
“主播只有晚上才能直播嗎？是不是白天要上學？”
“我家的貓看到主播的頭像從屏幕上蹦出來，比我還快的用爪子刨屏幕，笑哭。”
“是的，前段時間要上學，最近放鬆好多，可以一天都在直播，”阿蓉說。
姜或參加過了考覈，就不必再待在初級學院了，而是等待高級軍事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所以阿蓉可以有更多時間直播。
她的唱歌技巧想要升級，必須有熟練度或人氣加持，熟練度或人氣越多，她的唱歌空技巧就升級的越快。
比如昨天一晚就從lv1升到了lv2，但接下來的升級，所需要的熟練度和人氣會越來越多，技巧等級也會越來越難升。
粉毛球沒有多說什麼，它也不像其他主播那樣暖唱個好久，而是馬上放真貨，這點讓觀衆很喜歡。
還有路過的人人直接說，就衝着這點，要粉了主播。
阿蓉沒有看到這句話，她一雙小黑豆眼出神的看着虛空，隨意挑選了一首星際歌，沒有話筒、沒有特效來譁衆取寵的少女稚嫩的嗓音，再次浮現在直播間中。
另一個星域中，曹秀手中摸着她的橘貓，內心都安靜下來。
她今天將這個小女孩，推薦給了她的學生，她教導的是幼兒班，所以她的學生，也都是三四歲的小孩子。
這些小孩子別說覺醒伴生獸了，就是精神力都還沒有多少，人生觀都還沒有完全形成，更別說區分音樂的好壞了。
曹秀也沒打算讓他們來點評音樂，她只是希望這些孩子能把她推薦的東西，放在心上，去認真的看一看。
讓他們聽一聽這個小毛球的音樂，感受一下這個世界上每個角落中，不論年齡大小，都有人在默默地努力。
就在這時，她看到小毛球的直播間人數，突然多了那麼四十幾個人。
其中還有幾個人在屏幕上打了幾個：“支持小球球”，
“陪孩子一起來看的，很厲害的小姑娘，加油”，
“毛球唱歌好聽”，
“毛球你長得怎麼和我不一樣……”
“好可愛！”
有的還打錯了字，看起來就像是剛識字不久的孩子。
但就算如此，也知道來鼓勵人，孩子都是最善良的天使，比昨晚那個扔磚的人，更懂得尊重。
曹秀忍不住笑了下，這倒是陰差陽錯了，毛球一看就是小姑娘設定的虛擬形象，這歌哪能是毛球唱的呢？
阿蓉早就休息夠了，她這麼投入的一唱，就到了半夜，由於直播間中有舞臺背景，感受不到時間流逝，所以阿蓉也沒覺得已經過了那麼久。
因此姜或從體術室中疲憊的出來，又洗過了澡，心中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但仔細一想，平時他也是每天這麼過來的，或許是今天許凡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才總覺得有心事壓下來，沉甸甸的。
想通了這一點的姜或就不再關心那點缺憾，上牀躺了片刻，剛半睡半醒之間，總覺得身邊太安靜的姜或突然睜眼看向四周……沒有發現粉毛球。
正好，估計也知道是被嫌棄了，所以夜裡不敢來打擾他了。
姜或又閉上眼，可這一次卻再也沒了睡意，腦海裡總想着粉毛球會不會再過不久，就跑過來擠進他被窩、蹭他的脖子？
至於說不敢來打擾他？粉毛球什麼時候有這種自覺意識了？
它才覺醒了一天，惡劣程度都可見一斑了，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姜或開了牀頭燈，坐起身來下了樓，就見到橙色柔軟的燈光下，大廳水晶桌上的果盤中，一個粉毛球正輕輕晃動着身體，陶醉的歌唱。
細小的少女嗓音清脆，論好聽程度，當然不如白薇那樣的人。
但畢竟是個毛球，也不能要求太高，從他精神體中誕生出來的伴生獸，能有音樂細胞就很不錯了……
姜或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粉毛球喜歡唱歌他早就知道了，頭一次聽說伴生獸還有愛好的，不過對方這樣唱一晚，或許真的不會去蹭他的癢了？
他有點恍惚的正要轉身往回走，冷不丁的又聽到毛球說了句話：什麼感謝大家支持，喜歡主播請點個關注？？？
“主播？”姜或冷靜的低聲重複了一遍，想到毛球本身的聯網天賦，他還有點不可思議的看向對方。
毛球再度唱起了另一首歌，看樣子還是繼續在直播。
姜或莫名震撼之下，下意識打開手腕上的智能虛擬電腦屏幕，搜索了一下從姜傢什麼傳送到外界的數據流，很快就找到了毛球口中的直播間：
深黑色的背景下，從頭頂飄下來一束光，一個粉色的毛球小黑豆眼深情凝望屏幕。
整體的形象看起來簡直充滿了喜感。
可它的聲音卻特別的稚嫩、認真，好像在直播間唱歌對它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主播進步越來越大了！”
“今天這一晚上，感覺主播每一首歌都有提高，真是不可思議，我在直播網站混跡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種事……”
“用心唱都會這樣吧，或者這是主播的一種唱歌天賦？”
“主播每一首歌都是在認真練唱？”
觀衆有將一百三十七個，加上姜或則是一百三十八，這絕對不能說是一個很高的人數，也絕對不能說這是一個火爆的直播間。
可在網站上的直播間，看到自己的伴生獸在唱歌，這種感覺真的很難以言喻。
顯而易見，毛球本身的天賦，恐怕除了聯網，還有一種現形。
他沒問過，對方也沒說，甚至大概知道他不想讓它出現在人前，對方就從沒有用過這個能力，而是身處直播間中，纔敢悄悄現出本體來唱歌。
“是的，因爲學唱歌不久，所以每一首歌都是在練唱，沒用話筒，沒有特效，都是最真實的一面，其實不太好聽吧？”
“……我的夢想是能有一天能激發出柔和精神力，突破成爲特殊人羣，到時候我就可以做一個有用的毛球，”
粉毛球一曲結束後說了這麼兩句，最後一句毛球的自稱把大家都笑了，都認爲她是在開玩笑。
又笑了聲，“我現在本身起不到什麼作用，也幫不到一個重要的人，總想再努力一把。”
……姜或，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我知道現在對你來說，我沒有什麼用，但是我已經有很努力去變成一個有用的寶寶……將來你不要想丟掉我好不好？
不知什麼時候靠在樓梯一角的姜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這兩句話，它想做一個有用的毛球，就是努力激發出柔和精神力？
還真是……異想天開，天真的可愛，又……讓他心底有點震動。
毛球的天賦很雞肋，這本身不是毛球的錯，它還只是一個剛出生的伴生獸，他那麼直觀的無視它、討厭它，對它根本不公平。
可這世上本身就沒有公平，姜家的教育就是，無用之人退位讓賢，想開秉承着這個教育方針存活的姜或，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可見到毛球這麼努力在爲了他成長，願意拼盡全力去挑戰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突然覺得……胸口的底下，那個血脈噴涌的地方，有點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