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424鳥七(3更)
人手回來得差不多了,皇甫華章給手下開會,將計劃的各種細節反覆推演。
對於先生縝密的計劃和安排,大家自然充滿了敬佩,整個過程裡沒有人發言提出任何的質疑。只是到聽到皇甫華章公開的計劃結果,李樂文才吃了一驚,忍不住發言問:“遊戲的結局,湯燕卿和喬治自然都應該死。可是先生您……?”
皇甫華章幽幽一笑:“唯有死亡,才能讓一個人從這個世上徹底抹去。”
李樂文便也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要藉此一事,實現徹底的金蟬脫殼。從此這世上再沒有了威廉·佛德,也不會再有皇甫華章。
就像時年已經變成了年念,先生也會徹底拋棄從前的身份,帶着時年和解憂遠遠地避開人們的目光而從此平靜幸福地生活下去砦。
也唯有如此,才能不僅僅逃過M國警方和湯家的追查,也要逃過中國警方和祈修齊的目光去。
皇甫華章說完點了點頭:“各自去安排吧。等時年一到,計劃便全盤啓動。鰥”
這個計劃終究是要讓湯燕卿來營救時年和解憂的,所以時年和解憂便要來當這個餌。就算是假的,也要出現在這個陷阱裡,否則以湯燕卿的謹慎,不見時年和解憂的真人,他是不會踏進陷阱的.
莫涯村。
森木指揮着人打包行李,解憂跟宋媽翻繩過家家,時年自己百無聊賴,便上樓去睡了一覺。
之前走那一段路,見了那一個人,經歷了那一段的時光,全都叫她心力交瘁。可是她躺下,卻怎麼都睡不着。腦海中始終是那個站在黑暗裡的男人,耳邊縈繞着的全都是他的嗓音;掌心還有灼燒一般的刺痛,都是他一筆一劃寫下的那些字。
他說他只會停留這一個晚上,天亮就走了。
他說她如果想要找到答案,就回去找他。
她心亂如麻,一把扯過棉被蓋住了頭。
她怎麼能去找他?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是她過去一個重要的人,就算覺悟到她可能愛過他,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先生的妻子,是解憂的媽咪了呀。過去的事情就該讓它過去了,她不可以現在還做明知道是錯的事。
她便警告自己:年念,你該好好睡一覺了,什麼也別想。也許睡醒了就又什麼都忘了。
可是她卻奇怪地又卡在自己的名字上。
年念……有沒有人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彆扭,連自稱起來也總是會覺得被卡住的?
心思百轉,可是好歹終究是迷迷濛濛地彷彿睡着了。
夢境有隻神奇的手,能將清醒時的經歷宛若揉麪一樣重新揉成另外一種形狀,然後變換了面目重新釋放到你的眼前。
時年便在夢裡彷彿又回到了白天的那段幽暗,又是閉上眼睛,只能依靠聽覺來行走。
然後……她彷彿用耳朵又“看見”了黑暗中的那個人。
沒有面容,沒有聲音,只有那種——熟悉的存在感。
然後他在她掌心翹起指尖寫字,故意的,就是想一邊寫字一邊讓她癢癢。
她忍不住地笑,拼命閃躲。
更何況也不習慣這種交流的方式啊,誰能猜到他在她掌心裡寫下的都是些什麼?
就算明知道是在寫字,可是也就只能專注於最初的幾筆。所以如果是簡單的字還好能猜到,如果筆畫稍微複雜了,事實上沒有經過訓練的話,就根本猜不到了啊。
所以她問他名字的時候,他上下左右寫了那麼多筆畫,她根本就猜不出來啊!
她便想,他要麼就是一個名字很複雜,有許多筆畫的;要麼就是他故意不想告訴她罷了。
最後她悶悶生了氣,他無奈地迭聲嘆氣,最後在她掌心只寫了一個只有兩筆的簡單的字。
她這回猜到了,忍不住挑起了眉。
“七”?
他寫的是“七”吧?!
可是怎麼會有人的名字叫七呢,他又是在耍她!
夢境一轉,彷彿又是今天的事,她翻了個身又嘆了一回氣:既然夢裡都知道,沒有經過訓練的話,其實是很難分辨出掌心畫下的那些字的。筆畫多了不行,掌心癢癢了就也前功盡棄,可是她今天怎麼竟然還莫名其妙地讀懂了他那麼多字的兩句話?
真是好古怪。
夢境又包繞來,在寫完了“七”之後的隔日,他又在她掌心多畫一個符號。也是簡單的兩筆,彷彿是字母“Y”。
她便問他:“是什麼?”
Y打頭的,是“楊”、“尹”?還是什麼?
他便又畫了一遍,這次她察覺細節的不同。不是Y這種平直的運筆,而是筆畫曲折的。她自己也忍不住在掌心裡重新照着那個感覺畫了一遍。
怎麼好像是那種簡筆畫法的飛鳥?左右各一筆曲線,便是兩隻飛翔的翅膀。
她便忍不住低低笑起來:“你該不是叫‘鳥七’吧?”
他氣得踹了她一角,自己縮到牆角去了,悶聲半晌不理她。
她就也沒搭理他。
最初笑過之後,她的心反倒跟着沉了下來。
“鳥七”雖然不像個正經的名字,不過卻倒挺像個混混兒的那種外號。
她就是被一羣混混給抓住的,而他竟然能跟她關進一起來,也沒受什麼打罵,她就有一點的警惕,擔心是那幫混混派進來迷惑她的,藉着黑暗讓她認不出來,然後從她嘴裡套爸的情況的。
這麼想着,她就越發覺得他可能就是了。鳥七,鳥七,這是他自己泄了底細了,活該!
就因爲這事兒,她跟他忽然就冷了下去,在黑暗裡反正也沒日沒夜,不知道有幾天不搭理他了,只是隱約覺得有好幾頓飯的工夫了。
在那樣的黑暗裡,她所能依靠的來判斷時間的辦法,只是歹徒來送飯的時間。常規來說一天三頓,最低也得一天兩頓;還有就是胃會四個小時排空,大抵用這樣的方式來推算時間罷了。
她記得她跟他的冷戰維持了七頓飯。然後在第七頓飯結束後,他忽然就走回來,湊近她,待得將她困入牆角之後,開始蠻橫地——吻她。
混蛋,一個沒見過面、沒聽過聲音的混蛋,竟然就藉着黑暗,那麼蠻橫地奪走了她的脣。不管她怎麼反抗,怎麼推他咬他,他也一直將她的脣吻得腫了起來才罷休。
然後他就繼續逼着她再猜他的名字。一遍一遍畫那兩個符號,一遍一遍叫她說。她若說錯了他就再吻她……直到她筋疲力盡地低喃:“那破鳥兒,該不會是燕子吧?”
他才終於笑了,伸手去撫她的脣,在肆虐之後,第一次極盡溫柔地吻了下來。
可是那溫柔,卻驚出了她一身的冷汗。
她記得她在黑暗中忽然就急凍住,驚愕地推着他,聲息破碎地吶喊:“燕七?混蛋,你就是網上的那個燕七?”
她想起了一個網友,BBS上認識的,驚才絕豔,卻也跩得二五八萬。就連個網名都不好好取,而是用了一排特殊符號。看上去就像是七隻小燕子。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跟他搭上話,就是衝着他那網名忍不住笑,說:“一排大雁往南飛麼?”
網上的七隻燕子,眼前的“燕七”!她如雷貫頂,心中彷彿知道了什麼,又彷彿不敢去細想什麼。
那個人穿越了網絡,跨越重洋而來見她。那個本該在中國人生地不熟的傢伙,卻能在她被綁架的時候輕而易舉地跟她關在一起,能跟她這樣自由地相處。
那答案便只有一個:也許這場綁架是他安排的一場特別的見面儀式!
於是這眼前的黑暗,這看不見人、聽不見聲便也都有了解釋:因爲他想繼續保持網友的交往方式,依舊讓她看不見他的面容,聽不見他的聲音,避免“見光死”?!
而整個的綁架,本身又是一場真實的推理遊戲。她該如何認出他的身份,她該如何自我解救,以及爸如何才能找到她,這些又是機關重重的設置,符合推理遊戲的玩兒法!
可是網友就網友,見面就見面,遊戲就遊戲……他這麼近乎蠻橫地吻過了她,這就又算什麼了?
他又哪裡還在遵守遊戲規則?!
時年又一咕嚕翻身,便猛然坐起,心跳得彷彿一張嘴就能從脣裡蹦出來。
她這是夢見了什麼?
而那個夢境裡的燕七,又是誰?
爲什麼在今天遇見了那個陌生的男人之後,她會夢到這樣古怪的夢境?——
題外話——【稍後第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