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翦番外]2、下一個皇甫華章
駱絃聲一直留在“中古”,陪伴燕翦一直到打烊,才一起離開。
詹姆士也坐在車裡,一直等到了這個時間。
怒氣無形,卻能層層累疊,越積越深。
他從後視鏡裡看見自己的臉,越來越像喬治和皇甫華章。
此時此刻的他才越發明白,爲什麼喬治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毀了皇甫華章;而皇甫華章又爲什麼會不計一切後果,也要除掉湯燕卿燠。
是那無形累疊了太久的怒氣,始終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所以最後堵塞了整個心臆,截住了理智,導致要最終一個總爆發。
駱絃聲走出店門,幫燕翦上鎖,然後極自然地攬了攬燕翦的肩,問她冷不冷旖。
燕翦便也自然地撒嬌,踮起腳尖捉住駱絃聲的圍巾:“冷。一冷起來就會覺得肚子餓,一肚子餓就會走不動。你想讓我快點回家也行,你要帶我去宵夜。”
小女生從小就習慣了跟眼前的男子撒嬌,於是一切做起來再自然不過,自然到甚至壓根兒就沒考慮過男女有別。
柔軟的微笑,映在朦朧的街燈光暈裡,說不出的動人。
詹姆士緊緊盯着她的笑,然後急促地瞟一眼駱絃聲。
顯然駱絃聲也敗在這樣動人的笑靨裡,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發頂,含笑答應了。
兩人並肩走遠,燕翦還愛嬌地將手叉進駱絃聲臂彎裡。
整條街漸漸靜了下來,路兩旁的店家都漸次打烊,燈火通明的櫥窗換成黑暗。
詹姆士盯着那兩人的背影在視野裡消失,便緩緩掏出了手機,打給手下本沙明。
“小笨,記一個名字:駱絃聲。”
本沙明是他在法國認識的,從小從剛到法國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的本沙明還是街上的小混混,後來進了幫派當了殺手。相似的身世、相似的對這個世界的失望,讓兩個人成爲莫逆之交。
此番詹姆士終於回到m國,終於重掌佛德集團,他便第一個將本沙明調回了身邊。
就像皇甫華章身邊有夏佐,他也要本沙明來替他辦最要緊的事。
本沙明毫不意外,只問:“有方向麼?”
對於本沙明來說,殺人簡單,只是優秀的殺手都要滿足僱主的幻想,用僱主所希望的方式來殺人才是最上佳的服務。
詹姆士垂眸想了一下:“他旗下的女星朱迪死得不明不白。”
作爲嗅覺敏銳的殺手,本沙明自然也聽說過那段新聞,於是問:“可是朱迪是與湯家相關,我倒覺得背後真正的兇手是藉着朱迪的小命來算計湯家的。詹,你確定你也是要對付湯家嗎?”
詹姆士不是皇甫華章,甚至也不是喬治,詹姆士剛回m國,年紀也小,於是根基不穩,所以他並不具備喬治和皇甫華章的能力,這個時候挑戰湯家只是自找苦吃。
詹姆士明白本沙明的擔心,便哼了聲:“我對湯家沒興趣,我想要的只是駱絃聲一個罷了。”
本沙明點頭:“明白。”.
詹姆士放掉手機,開車離去。
寂靜的街道上只有他一輛車。
他看向後視鏡,看着自己這張在夜色籠罩下越發酷似喬治和皇甫華章的臉。
他更能深切明白,他們兩個人心中那種如鯁在喉、如刺在眼的感覺。
無法忍受與那個人共存於世,無法忍受那個人總要若有似無出現在她面前,無法忍受——她對着他的表情,總是那麼與衆不同。
只能除掉那個人,才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他知道喬治和皇甫華章已經走上了什麼路,他也清楚等在他們兩個人前方的是什麼下場。可是他自己也更同樣是佛德家的孩子。
他們都有在夜色裡顯得這樣蒼白的皮膚——據說這是貴族高貴的象徵;
他也跟他們一樣擁有藍色的眼睛,在黑暗裡才顯得更爲深邃迫人——據說這也是藍血的表徵。
所以他逃不開自己的身份,逃不開同樣的思維方式,也逃不開——這種不能忍受對手存在的感覺。
儘管時年一再警告過他,要他不要成爲下一個皇甫華章。
他明白這是好意,可是他越發覺得自己做不到。
這是來自“原生家庭”帶來的印跡,與生俱來,根植於血脈,無法逃脫.
燕翦挎着駱絃聲的手臂一直走出了“中古”所在的小街,才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
以駱絃聲對燕翦的瞭解,便立即發現了燕翦堆在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之前眼睛裡亮閃閃的期盼,還有一臉撒嬌的笑,頃刻都不見了。
駱絃聲忍不住皺眉:“怎麼了?”
燕翦垂首:“沒事,有點累。”
駱絃聲點頭:“那還要去宵夜麼?還是直接送你回家?”
燕翦又想了想:“還是去吧。餓着肚子回
去的話,家裡人又要不放心。”
儘管還是去宵夜了,可是燕翦的興致卻也始終沒找回來,坐在燈火通明裡,臉上的笑卻卻明顯還是擠出來的。
駱絃聲便吃不下去,放下了筷子:“燕翦,究竟怎麼了?”
燕翦吸了吸鼻子:“真沒事,就是累了。”
這段時間經歷的,幾乎是她這輩子所有曾經承受過的壓力的總和,還要再乘十倍。
駱絃聲盯着她努力用笑容來掩飾的哀傷,知道,那個從小哄着長大的小女孩兒,終於長大了。終於也有心事要對他掩飾了。
“燕翦,我要跟你說的是,你大姐的事你不必再介懷。有我,還有燕犀、燕卿,我們都會爲她爭取出獄的機會。而除了你大姐的事之外,你自己學業上和私人上有什麼事的話,如果你肯相信我,你也可以跟我說說,我會盡力幫你。”
燕翦依舊無邪地在燈光裡歪頭微笑:“沒事啊,真的沒事。”
她怎麼會告訴小聲,方纔從出了店門之後就就一直有一種被人凝視的感覺,那種感覺一直如芒在背,一直走出小街才減弱了。
她當然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她當然更不希望這又是詹姆士那個混蛋。
她不明白爲什麼,她根本無心招惹他,可是他卻對她的控制這樣強。自己彷彿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視線所及之下,像是置身無形的牢籠。
小哥和時年正在跟皇甫華章和喬治鬥智鬥勇,她如何不明白,佛德家這三個男子都是置身黑暗的人,與她的家族格格不入。所以她從來只想遠離,根本就不想走近。
她更不能告訴小聲,在今天與凱瑟琳見面之後,明天就又要與詹姆士見面……30個夜晚,她希望趕緊結束.
湯家。
素昔劉眯眼望着燕翦。
嬌小微胖的女警官,平素示人的都是柔軟和溫和,是站在媒體面前代表警方與媒體溝通的發言人,措詞總是平和有禮。可是燕翦卻知道,這位嬸嬸當年潛入大毒梟身邊,獨力掀翻了惡名昭著的霍斯家族的英勇事蹟。
也是因爲那次,嬸嬸失去了生育能力。
燕翦不安地在背後扭了扭手:“素昔嬸嬸,是真的要忙畢業設計的事。”
素昔劉目光依舊溫和,卻有力:“既然是爲了畢業設計而外宿,那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燕翦,嬸嬸不希望你說謊。只要你給嬸嬸一個真實的理由,嬸嬸不會不答應。”
燕翦父母都不在本州,沈宛忙着協助湯明羿的事業,家裡主事的女長輩就是素昔劉了。
燕翦咬脣:“嬸嬸,我緊張只是因爲我長這麼大還沒在外過夜過。可是我已經成年了,而且真的是要忙畢業設計。不然我拿不到畢業證書的。”
素昔劉看她認真了起來,便笑了:“如果不是知道你從小到大隻鍾情小聲那孩子,我都要以爲你是在外面有了男朋友,所以想在外留宿了呢。”
燕翦登時滿面大紅:“嬸嬸你說,說什麼啊?”
這時湯燕衣從外面走進來,瞥了燕翦一眼:“媽別答應她,這小妮子現在學會撒謊了。”
湯燕衣是從後面進來,就看見了燕翦背在後面的手。那兩隻緊張絞在一起的手,已經足夠讓湯燕衣看出來燕翦是在撒謊。
燕翦便急了,扭頭盯住湯燕衣:“二姐!”
湯燕衣掂着蘋果走過來:“除非你說實話。現在咱們家正是多事之秋,你個小東西不要再添亂。”
燕翦只能深深吸氣,一扭頭索性耍賴跑出去:“我成年了,不要你們管。我只是通知你們一聲,卻不是跟你們要許可的!”——題外話——【稍後第二更~~~別因爲燕卿沒有死在皇甫手裡就感謝喬治,喬治沒這個初心,也沒這個能耐。一切只是客觀時機造成的巧合罷了。如果不是喬治要求提前引爆,湯燕卿也一樣能救自己和時年離開,所需要的只是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