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還沒有回答。雲朵已經皺起眉來,她轉過身看着巧瑩說:“巧瑩,不是我說你,他每次來看戲,你演完戲後都會去雅間裡與他會面,你如此不知避忌,也難怪孫大人對你有非分之想!”
巧瑩低下頭,淚盈於睫,委屈地說:“雲朵,你這話可就冤枉我了,孫大人是吏部正五品郎中,他叫我去見他,我能不去嗎?我去應酬孫大人還不是爲了戲院着想,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嗎?”
雲朵見她說得傷心,語氣不由地軟了下來,說:“可是也不用次次都這麼積極啊,靜嫺不也有人請?可是她也不見得次次都會應約,就算去也是小坐一會,很快就出來了,哪像你,坐那麼久……”
巧音氣得哭出來。看着雲朵大聲道:“照你這個意思,是我活該不是?”
雲朵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出聲。
巧瑩不再理會雲朵,轉而看向阿杏,委委屈屈地說:“阿杏,我做這些事都是爲了戲院,如今我因此而被人相逼,你可不能不理我啊,在我當戲子的第一天你就跟我保證過,一定不會讓我受欺負的……”
阿杏靜靜地看她一眼,然後垂下眼,面容一片沉靜,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你既然不願意嫁,我也不會將你的賣身契給孫大人,不過你自己要與他說個清楚,不要讓孫大人對戲院心懷怨憤,以至於給戲院帶來麻煩。”
巧瑩臉上露出感激神色,連連點頭答應:“是,是,阿杏,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我一定會與孫大人說個明白,絕對不會爲戲院帶來丁點的麻煩!”
巧瑩出去後,雲朵有些不高興地對阿杏說:“阿杏,你也太維護她了!其實她自己有句話倒是說對了,這完全是她自己活該,每次與孫大人眉來眼去。人家不起色心纔怪!你完全不應該將此事攬上身,你乾脆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讓她自己拿主意,犯不着爲了她去得罪孫大人!”
阿杏輕輕搖頭,嘆口氣說:“巧瑩本是官家小姐,心高氣傲,是我讓她成爲唐國第一個女戲子,她爲戲院吃了很多的苦頭。我答應過她會盡力保護她,如今她被人逼婚,如果我不管她,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反抗得了?”
雲朵輕聲道:“你不也是弱女子,你將一切都扛上身,扛得住嗎?”
阿杏笑了笑,站起來,走到雲朵的身邊攬着她的肩膀說:“好了,我的好姐姐,你不用擔心了,孫大人是有頭有臉的人,只要我好好地跟他說,告訴他巧瑩不願意。想來他也不會強求的。不會有事的!”
雲朵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阿杏的主意,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這時,有小廝進來說:“姑娘,張主事張大人的侍從求見。”
張主事是張丞相的小兒子,現爲戶部六品主事,現年24歲,曾經也是阿杏的追崇者之一,可是被阿杏拒絕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與阿杏成爲了朋友。而阿杏也非常地珍惜這個朋友,靠他引薦認識天都不少大官貴人,這也是一般的人輕易不敢找聽鬆麻煩的原因之一。
阿杏連忙說:“快請進來。”
阿杏走到門口迎接,侍從代表的是主子,阿杏自然給予極大的尊敬。
進來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衣着乾淨整潔的年輕男子,他將一份帖子遞給阿杏,恭敬地說:“我家大人請姑娘晚上在奇珍樓吃晚飯。我家大人說同去的還會有有朝中很多位大人,以及一位重要的客人。不過只是一般的玩樂的飯局,讓姑娘不用緊張。”
阿杏點點頭,笑道:“告訴你家大人,李杏一定準時赴約!”
等張主事的侍從走後,阿杏拿着帖子看了看,雲朵在一旁笑說:“這個張大人,一定是又和人打賭,將你請過去耍威風了!那麼嚴肅的張丞相,竟然會有這麼一個愛玩鬧的兒子,真是奇了怪了!”
阿杏想起張召那張肉包子臉,也不由地笑了,說:“不過張主事真是一個好朋友,他幫了我很多忙,就算偶爾陪他吃吃飯。讓他得意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對了,兩位姐姐怎麼還沒有回來?”
雲朵朝窗外看看天色,疑惑道:“是哦,都出去了兩個時辰了,應該回來了。”
“也不知她們逛街買了什麼東西!”
雲朵走到門口打開門,看着外面,然後笑着說:“她們回來了,大包小包的,買了不少東西啊!”
陳氏姐妹氣喘吁吁地走進來,進來後便將手中的東西往書桌上一放,然後雙雙坐在旁邊的靠背椅上,癱在椅子上直喊累。
陳英仰着頭,喘着氣,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說:“又不能用輕功,硬是靠着兩隻腳丫子走了兩個時辰,腳疼死了,下次再也不陪這個女人逛街了!”說着,手屋無力地指着旁邊的陳靜
陳靜也是累得不行,聽到陳英的話,勉強坐直了身子指着桌上的東西不服氣地說:“陪我逛街?你也好意思說這話?這裡的東西可有一半是你的了!”說着,站起來走到桌邊一邊翻一邊數着:“兩盒水粉。兩件衣裳,三支頭釵,還有兩雙繡花鞋,以及幾包零食,都是你的了!”
阿杏看着陳靜挑出來的這些東西,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看着陳英笑道:“英姐姐,你竟然會買這些東西?”
雲朵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陳英,衆所周知,陳英是最不愛打扮的了,有時看着妹妹畫個眉。還要笑老半天了。
陳英在大家的異樣眼光的注視下,情不自禁地紅了臉,然後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買這些怎麼啦!我……我也是個女子啊……都老大不小了……”看着大家臉上越來越深的笑意,她的臉更紅,低下頭衝到桌旁,一把抱起她的東西說:“不跟你們說了,我回房了!”說着轉身就走。
阿杏在她的身後叫道:“待會晚上張昭請吃飯,兩位姐姐也一起去嗎?”
陳英不由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晚上啊……”
陳靜撲哧一笑,說:“她是人約黃昏後,和王剛那小子約好了一起去吃飯,逛夜河了!”
陳英難得露出了扭捏的神情。阿杏恍然,她早看出陳英與王剛之間似乎有點什麼,沒想到真是這回事!
王剛是戲院的護院總管,相當於保安主管。爲人踏實,很有血性。之前也是江湖中人,後來厭倦了江湖的漂泊生活,便在聽鬆找了這份工作,剛開始陳英見他有幾分本事,好勝心驅使下老找他去比試,誰知比着比着兩人竟比出了感情。
看着陳英臉上的甜蜜神情,阿杏由衷地爲她高興。兩年了,陳氏姐妹伴在她身邊兩年了,從18歲到現在的20歲,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老姑娘了,她曾經勸過她們離開,沒必要爲了與沈元豐的誓言困死在她的身邊,去過她們想過的生活,記得當時她們是這麼回答她,“我們想過的生活就是和你在一起啊,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多姿多彩,我們非常的喜歡。而且我們留下來並不完全是爲了和沈元豐的誓言,而是因爲我們都很喜歡你,願意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們已經無父無母了,在我們的心中你就是我們的小妹一樣,你的親人就是我們的親人,除非你不想要我們跟在你的身邊!”
阿杏還能說什麼呢?她們與她患難與共,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將她們當成了親人,她們願意和她生活在一起,她的心中自然非常的高興。可是看着她們年齡越來越大終身大事卻沒有着落,心中還是很擔心的,現在見陳英和王剛之間有了情意,她總算是放下心來。
阿杏笑着說:“晚上陳靜姐姐和我去就好了,英姐姐你和王管事玩得開心點!”
雲朵將陳英推出門外,調皮的說:“快去打扮,將你買的新衣裳穿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叫王管事看得移不開眼!”
阿杏和陳靜都忍不住笑。
陳英在門外跺着腳,嗔道:“竟然取笑我!壞人!都是壞人!”說着一溜煙地跑開了。
陳英走後雲朵將調侃的目標對準陳靜,笑嘻嘻的說:“陳英姐姐已經有着落了,接下來就輪到靜姐姐了!”她走過去在陳靜臉上摸了一把,壞笑着說:”細皮嫩肉的,不知誰家男兒有這麼好福氣?”
陳靜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痛得雲朵哇哇大叫,陳靜鬆開手,在她的頭上輕敲了一記,笑道:“小妮子,竟然敢拿老姐開心!我看我們當中最想嫁的是你吧!你的那位衝哥哥呢?巡演還未回來嗎?”
雲朵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她看了阿杏一眼,“什麼我的衝哥哥,靜姐姐別亂說了!我走了,都不好玩了!”說完轉過身,小跑着離開了。
阿杏看着她的背影,輕輕皺了皺眉頭。
陳靜看了看雲朵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阿杏,像是醒悟了什麼似的,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朵,說:“我好像說錯了話了……”
阿杏拉拉陳靜的手,笑了笑:“靜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走吧。”
張昭很是周到,他早已派了馬車等候在門口。馬車上除了車伕外還有剛纔那名送貼的侍從。侍從下了車將車門拉開,請阿杏和陳靜上了車。
車子在大街上緩緩行駛,不一會便到了全城最大的酒樓奇珍樓。據說這個奇珍樓很有能耐,凡是水裡遊的,地上爬的,只要你出得起銀子就都可以吃得到。這裡消費昂貴,可是每天都是生意興隆,座無虛席,好一點的包間如果不是提前預定還訂不到。
侍從將阿杏她們迎上二樓的包間,一邊上樓一邊說:“我家大人已經到了。”
陳靜拉住阿杏,在她耳邊悄悄說:“還是老樣子,我在樓下等你。”
阿杏也輕聲說:“姐姐,一起進去嘛,你一個人在樓下吃多沒意思。”
陳靜搖搖頭:“跟那些官老爺一起吃飯我渾身不自在,一定吃不飽,你就饒了我吧!”
阿杏笑了笑,卻也知道這種飯局非常的無聊,陳靜不習慣是正常的,便說:“那好,你想吃什麼儘管點。”
“我不會客氣的,我要吃八寶鴨。”
陳靜轉身在樓下的一張空桌子坐下,阿杏則和侍從上了樓,在一間雕花木門前停下,敲了敲門。
阿杏聽到裡面響起了張昭那歡快的聲音:“一定是李杏姑娘來了,我沒騙你們吧,我說過我一定能請到李杏姑娘出來吃飯!”然後門打開來,露出張昭那張圓圓的,堆滿笑容的臉,“阿杏,快進來,等着你了!”
阿杏朝着張昭笑了笑說:“張大人,你又在拿我開心了!”她走進去,迎面便是一張兩米長的屏風,上面繡着精美的花鳥圖,透過屏風隱隱能看到裡間坐着的人影。
張昭仰頭哈哈一笑,爽朗的說:“我說我跟聽鬆戲院的老闆是朋友,他們都不相信!我只好以事實來證明了!”
阿杏因爲人長得美,又年紀輕輕就將一家這麼大的戲院打理的有聲有色,早已成爲大家心目中的傳奇人物,只要是男人,沒有不想請阿杏出來吃飯聊天的。可阿杏生性就不喜應酬,除了一些重要的人物需要應酬外,其他人實在是不想理會?否則光是陪這些人吃飯都要忙死了,所以阿杏對於一般人的邀約一概拒絕,久而久之便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不過好在阿杏的戲院是無可替代的,大家因爲喜歡聽鬆戲院的話劇,所以對於阿杏也比較寬容,況且阿杏對於這些大人還是比較客氣的,凡是喜歡到她戲院來看戲的大官,每到官員生日的那一天,阿杏總會奉上一份禮,光是這一點誠意,也足夠讓大家原諒她的一些小小的任性了。
阿杏笑笑,“和我是朋友又有什麼好炫耀的?”
張昭手指晃了晃,一臉得意的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我了!”
裡間有人叫道:“張大人,還嘀咕啥呢?快讓李姑娘進來吧!”
張昭朝裡間嚷了一聲,“急什麼!”然後他低下頭來對阿杏小聲說:“裡面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緊張。”
阿杏一直很欣賞張昭這一點,人雖然看上去粗野,但是時不時總會顯示出他細心的那一面。
“張大人約阿杏來,阿杏自然是不緊張的。”阿杏說。
阿杏跟着張大人越過屏風,來到裡間。裡間的面積寬敞,當中一張大圓桌,桌旁坐着五位身穿官服的男子,大都不超過30歲。張昭笑着給阿杏一一做了介紹,“這裡品級我最小!”張昭毫不在意地笑道。
阿杏心中腹誹他,就算他的官職最小,可是他老爹是張相,誰又敢小看他?
阿杏向極幾位大人恭敬地行了禮,幾位大人面上都是驚豔的表情,不過都是讀書人所以並沒有失態,神情都是非常和氣:“免禮免禮,今天竟然能和阿杏姑娘同桌吃飯,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啊!”
阿杏面帶微笑,有禮地說:“大人的話真是折煞民女了,能與大人們同桌吃飯纔是民女的榮幸!”
阿杏在張昭旁邊的位置坐下後,便客氣而有禮地和各位大人說着場面話,幾位官員有幾人是從沒見過阿杏的,但早已聽說過阿杏的豔名,今日一見才覺得和傳說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在他們的想象中聽鬆戲院的老闆應該是美豔無匹,嫵媚異常,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卻沒想到卻是這麼一位宛若空谷幽蘭般的清雅女子,她的美就像是空氣一般慢慢滲透到人的心裡,讓人通體舒泰,讓人不敢有任何褻瀆之心。
張昭見幾位同僚都有些神魂顛倒,臉上得意之色更甚。
這時阿杏注意到主位還空着,便小聲地問身旁的張昭:“張大人,還有客人沒到嗎?”
張昭告訴她:“還有一位貴客!不過你不用緊張,這位貴客也是很和氣的人,大家今晚只是一起吃頓飯開心一下,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正說着,便聽見敲門聲響,張昭笑道:“正說他呢,他就來了。”
其他的官員們聽到敲門聲都紛紛站起身來,阿杏也連忙站起來。張昭則越過屏風走到門口將門打開來,阿杏聽到他的大嗓門透着恭敬:“能請到布爾泰王子的大駕光臨真是小官的榮幸,王子請。”
然後便是一把低沉而又渾厚的男聲:“張大人,你要如此客氣,小王就不好意思了。”
腳步聲響,一人率先自屏風後面越出來。
阿杏不由地擡頭看去,只見來人身材非常的高大,健壯,一眼望去目光只及到來人的胸口,目測大概有1米9,一身黑色長衫將他肩背部的肌肉線條完整地勾勒出來。此人一出現,便有一種凌人的氣勢撲面而來,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他的身後跟着一名身材瘦削,面容冷峻的男子,男子手持一把長劍,即使劍沒出鞘,仍讓人感覺到一種森森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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