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三人才發現。沈元豐滿身的酒氣,臉上有不正常的紅色,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沒有看向陳氏姐妹,雙眼只牢牢地盯着阿杏一人,筆直地向她衝過來。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迫人的氣勢,讓阿杏有些心慌,她情不自禁地向後退。
沈元豐卻不容她後退,欺身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然後摟緊她的腰,轉身施展輕功飛離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陳氏姐妹的眼界中。所有的動作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陳氏姐妹稍一遲疑便不見他們的蹤影。
陳英面露急色,上前一步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回頭對陳靜說:“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跟去看看?”
陳靜上前拉住陳英搖頭道:“不用了,沈元豐絕不會傷害阿杏,讓他們單獨淡淡吧!”
那邊,沈元豐施展輕功一陣疾行,阿杏只覺一陣眼花繚亂,耳邊呼呼作響。不一會兒,沈元豐落地,將她推開。
阿杏沒有站穩腳,連退兩步,直到背後抵上冰冷的圍牆,才穩住身形。她看了看四周,這裡像是王府偏僻的一角,沒有房屋,也沒有行人,只有疏疏落落的幾棵樹木,和身後冰冷滑膩的高大圍牆。
沈元豐站在她的對面,雙眼牢牢地盯住她,不同於以往的冰冷,此時他的目光中有一種炙熱的溫度,像是有一簇火苗在燃燒!
他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
天色漸漸暗下去,他的身影絕大部分都被陰暗所吞沒,只有一雙藍色的眸子,在僅餘的光線裡泛着瑩光。
王府喧鬧的氣氛像是在很遙遠的地方,而這裡寂靜得讓她有些心慌。
她深呼吸,努力地平靜自己的情緒,然後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
“沈元豐,你帶我到這兒來做什麼?”
沈元豐向她走近兩步,面容在光影中忽隱忽現,然後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忽然站定,輕輕地開口:“我也很想知道。我帶你來這裡要幹什麼……”聲音輕得就像在自言自語
接着他又向她靠近,走到她的身邊,一股濃濃的酒氣噴面而來,混雜着她所熟悉的那種屬於他的獨特的氣息,讓阿杏的心沒有來地亂了起來。不管她怎麼努力,面對着他總是不能保持真正的平靜。
他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他的手指冰冰涼涼,輕輕地碰觸卻讓她的臉騰地一下熱起來,她轉過臉想逃避,他的手卻如影隨形撫摸上她臉上的肌膚,冰冷下的暖暖溫度頓時讓她升起無數眷念,她的眼睛微微發酸。
“或許,我只是想好好地再看看你……”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一種淡淡的嘶啞,傳遞到她的心底深處。
她情不自禁地擡起頭來,看向他的臉。他的雙眸在陰暗中是一種深藍的顏色,如浩瀚的大海,卻盛滿了無盡地悲涼。他的臉微微靠近,呼出的氣息一陣陣地噴在她的臉上,帶着濃郁的酒香。讓她微微暈眩。她在他藍色的眸子裡看到自己泛紅的面孔。
“阿杏,兩年不見,你長大了,也越來越漂亮了。”他的手在她臉上輕輕地摩挲,滑過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脣,所到之處,帶起一陣陣的酥麻感。
阿杏雙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微微使力,想推開他:“沈元豐,你喝醉了。”她不能任由自己沉醉下去,趁着她還能控制自己前,她要遠離他!
可是他的身子如泰山一般推之不動,她的掙扎,反而讓他貼了過來,身子緊緊地壓制住她。他一隻手撐在牆壁上,將她圈在他的懷抱裡。他的氣息密密麻麻排山倒海地向她襲過來。
她完全不能動彈,微微喘着氣。
他的手移至她的腦後,將她的臉拉近自己,她的鼻子幾乎碰上了他的鼻子,
“爲什麼要躲開我!你的新歡走了,你就馬上投入舊愛的懷抱,阿杏……”他的臉上充滿痛苦之色,眼中逐漸燃燒起一種瘋狂,“你似乎忘了,我也是你的舊愛之一啊!你爲什麼急於想躲開我,就因爲我的眼睛是藍色的,我的頭髮是黃色的?”他的聲音有着一股淡淡的自憐。
阿杏心酸不已,兩年前。她爲了讓他恨自己,說出了這麼傷害他的話,一直到現在他都無法釋懷嗎?
看着他滿臉的痛苦神色,阿杏情難自已,輕喚出聲:“元豐……”
這一聲低柔的呼喚是這兩年來只會出現夢裡的聲音,這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腦中一熱,低下頭來深深吻住她的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柔軟,刻骨銘心的甘甜,他的身子緊緊地靠住她,他的雙手捧住她的臉,他的脣他的舌,貪婪而又飢渴地掠取她嘴中的每一絲甘甜,他的吻帶着深深的情,沉沉的痛,帶着濃濃的思念,帶着強烈的不捨,還帶着不可得的無奈與憤怒!他幾乎是懲罰地吻着她,瘋狂,暴虐,而又火熱,他瘋狂的動作讓她疼痛難忍。她開始奮力地掙扎,使出陳氏姐妹所教給她的所有的本事,她推着他,捶打着他,可是卻換來他更強烈的壓制,更瘋狂的索取,他就像是瘋了一般,死死地壓下她一切反抗,狠狠地吻着她!慢慢地,疼痛變成麻木,她停止了掙扎。一動也不動,任由他發泄和索取。
直到他筋疲力盡,直到他的嘴中充滿了血腥味,他才放開了她。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報復後的暢快,他擡起頭看着她,正準備說些什麼,卻發現她的嘴脣紅腫不堪,嘴脣上有幾處的破裂,正往外淌着血,她的面上一片死寂,睫毛低垂着,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緩緩地流下來,晶瑩剔透,滑在他的手指間,他如同被火灼了一般“倏”的縮回了手,被她眼淚沾到的地方似乎有種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順着他的手臂傳入了他的心底,讓他的心也一陣陣地抽痛起來。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哀,他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什麼都已經過去,爲什麼他就是不能放下她,爲什麼現在他還要來傷害她!她水性楊花,她見異思遷,他鄙視她 ,他唾棄她,他不理她就是,他當她不存在就是,爲什麼他就是放不下!
而讓他更不能接受的是,看着現在的她,他會不忍,會心疼,他的心裡充滿了強烈的愧疚!他不能這麼沒出息,她所帶給他的傷害遠勝現在的十倍,他有什麼好愧疚的!
他冷冷一笑,輕輕說:“痛嗎?這點痛就受不了了嗎?當年你往我心裡插刀子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我會有多痛!”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
阿杏什麼都沒有說,她的臉色一片蒼白。淚水流得更多。
淚水如珍珠一般滾下,一滴一滴,彷彿滴在他的心窩裡。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緊緊揪住一般疼痛不已。他的情緒頓時垮了下來,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憎恨似在一瞬間消失,他情不自禁,他情難自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前,他已經將她溫柔地擁入懷裡。
他擁着她,撫摸着她的頭髮,悔恨在一瞬間吞沒了他,“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一時糊塗,我不該這麼對你……”他輕輕的聲音,像安慰,像呢喃,又像是傾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溫柔的話語,輕柔的聲音更像是情緒催化劑,她的眼淚反而流得更兇
他鬆開她,雙手在她臉上胡亂地擦着眼淚,眼中充滿了心疼,可是她的眼淚就像是無根的水,沒有止盡,越擦越多
阿杏知道她不該這樣,她不應該哭,她應該冷靜,應該平靜地看着他,應該面不改色的離開。可是這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他的吻讓她痛,他的痛讓她傷,而他突然的溫柔則讓她的心好酸好疼,這一刻,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的眼淚越流越多,發出細微的嗚咽聲,就像是受了傷害的小動物。
他慌了,他手忙腳亂,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卻只能將她擁進懷裡,細聲細語的安慰
“對不起,對不起,阿杏,我昏了頭了,看到你躺在容崢懷裡的那一幕,我就昏了頭了,不,早在張相宴會上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昏了頭了……阿杏,這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想盡一切辦法來忘記你,我賣命的操練,在戰場上瘋狂地搏殺,一次又一次地衝鋒陷陣,我以爲這樣就可以忘記你,可使沒有用,沒有用,所有的努力在見到你的那一刻統統瓦解,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不想理會你,可使又忍不住地偷偷看你,我不想在意你,可是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根本受不了!”
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眼睛,所有的心酸,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統統釋放。
他忘情地吻着她的頭髮,她的耳垂,她的面頰,她的脖頸,他的脣灼熱無比,他的熱情讓她的皮膚都似乎燃燒起來。
她的心又酸又痛,可是又有一種難以割捨的甜蜜。她緊緊地閉着眼睛,她什麼都不敢說,她怕只要一出聲就會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想見你,可是逼着自己不來找你,阿杏,我好難過,我好難受,你告訴我,我應該怎樣才能忘記你!”
他擡起頭,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淚光閃動,淚光之後是濃濃的深情。他撫摸着她的臉,輕柔的,不捨的,愛戀的,然後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來,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的鼻子上,她的額頭,她的臉頰上,他吻**的淚水,最後,他的嘴脣落在她的脣上,小心翼翼的,溫柔地舔舐着她的傷口,與她輕輕地斯磨,他的嘴中不斷地呢喃着:“阿杏,阿杏,阿杏……”
阿杏的身子微微地顫抖,嘴脣也微微地顫抖,他的深情,他的溫柔綿綿密密,緊緊地包裹住她,讓她深深沉醉,讓她忘記了一切,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她閉上了眼睛,溫柔的回吻着他。
她的反應讓他猛地睜大了眼睛,眼中迸發出一種狂喜,然後他又輕輕地閉上眼睛,緊緊地擁抱住她,熱情而又不失溫柔地吻着她,完完全全地釋放出自己的所有,就像是連靈魂都融化在這個吻裡。
在這一刻,周圍的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他們的心中除了對方,再也沒有別的事物存在。
良久良久,地老天荒,他才微微喘息着放開了她。
他們的目光糾纏在一起,心劇烈的跳動。
沈元豐的心中被一種幸福給充滿,他將她的頭髮捋至耳後,額頭抵上她的額頭,激動地說:“阿杏,其實,你心裡還有我對不對?阿杏,我不在乎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我們把過去的事情統統忘記,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重新開始?阿杏猛然驚醒,擡起頭,無限眷念地看着他,像是要把這一刻牢牢地印入腦海裡。
他似乎沉醉在一個美好的夢境裡,表情溫柔,聲音輕緩:“我們成親,買一座房子,院子裡種滿桃花,我們春天裡看桃花,秋天裡吃桃子,然後我們會有兒子,會有女兒,我教他們武功,你教他們讀書認字……阿杏,我們會很幸福的。”
阿杏心中無限悲慼,元豐,元豐,我們爲什麼會相見,我們爲什麼會承受這一切?早知今日我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那我寧願從來不曾認識你。元豐,如果我不愛你,如果你不愛我,那對於我們來說,或許是最大的幸運。
可是,我不得不推開你,原諒我,原諒我……
阿杏硬起心腸,猛然地推開他,這一推,讓她的心有種撕裂般的痛苦。他退後兩步,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靜靜地看着她,臉色有些發白。
阿杏越過他,向前走去,沒走兩步便停住,背脊僵直,聲音冷冷的
“沈元豐,我從來沒有打算要和你成親!”
她不敢回頭去看他的神情,不敢再聽他說任何一個字,她不敢多作停留,快步地離開這個偏僻的角落。
身後,沈元豐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堅毅,阿杏,你可以推開我一次,可是我卻決不允許你推開我第二次,這一次,你別想輕易地從我身邊離開!
我的感情不是可以隨意踐踏的!
阿杏離開沒多久便找到了陳氏姐妹。陳氏姐妹見她頭髮凌亂,嘴脣紅腫破損,不禁皺起眉頭。陳英拉着她的手腕,聲音中有股怒氣:“沈元豐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阿杏擡起頭,看着陳英,眼中有隱忍的淚意:“姐姐,不要責怪他,在這件事情中受傷害最深的人是他,他什麼都不知道,卻要承受我對他的傷害,比起我對他做的,這一點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陳英低下頭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陳靜看着阿杏說:“阿杏,你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我看得出來,沈元豐還非常的關心你,你們就這麼被迫分開,我覺得好可惜!”
阿杏默默地向前走,過了一會,才輕輕地說:“姐姐的戶籍還在晉王手裡,如果我不守諾言,姐姐的戶籍就會重新回到胡家,姐姐作爲胡家的逃妾會有怎麼樣的下場,兩位姐姐應該很清楚。比起我的感情,姐姐的性命更爲重要!”
她停下來,擡起頭看着天邊漸漸升起的月亮,自言自語:“如果我不是這麼軟弱,如果我還能再堅強一點,或許對他纔是最好的。”
王府喜宴之後,沈元豐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阿杏的面前,後來聽張昭說起,才知道因爲皇帝去泰山祭天,沈元豐被欽點到護駕隨從裡。
張昭說:“皇上和晉王的感情一向很好,如果沈大人不是庶出,前程應該會更好。不過晉王好像正在爲沈大人安排親事,晉王看中了我妹妹!”
阿杏心中咯噔一聲,幫張昭倒茶的手抖了一抖
張昭沒有發覺,繼續說:“不過我家那狐狸老頭不會那麼容易答應!”
阿杏擡起眼:“爲什麼?”沈元豐有什麼不好,張相竟然不答應!
張昭笑了笑:“我妹妹可是嫡出的小姐,論才名美名,那可是一等一的,不過現在貌似有被你超過的跡象……我爹想要她參加明年的選秀,將她送入東宮!”眼下之意便是,沈元豐身世背景張相大人還看不上。
阿杏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她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口口聲聲說想要他忘記自己,可是聽到他沒辦法和張小姐成親竟然還有些竊喜,阿杏啊阿杏,原來你也是個虛僞的人……
張昭喝了一口茶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阿杏笑着說:“言歸正傳,今天我找你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張昭得意地一笑:“阿杏你想好該怎麼謝謝我吧!我幫你看好了一塊地,保管你滿意!”
阿杏眼睛一亮:“真的嗎?在哪裡?”
“在天都遠郊,這幾天我都有時間,明天我帶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