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昭告知她這個消息的第二天晚上。沈元豐便找到戲院來。
這麼久以來沈元豐還是第一次主動來到戲院,以前他下意識地躲避阿杏,所以就算是別人請他一起來看戲他也從未來過。可這一次他決定不再逃避,既然無法割捨,就乾脆重新將阿杏奪回來!
沈元豐是和阿力一起來的,他要了一件雅間,然後叫阿力去請阿杏。阿力心不甘情不願地向戲院的小廝問明阿杏的所在,上三樓的辦公室找到了阿杏。
他推門進去,臉上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他不明白自己的主子爲什麼還要和這個阿杏來往,這個阿杏水性楊花,見異思遷,還有什麼值得主子牽掛的?可是主子的話他又不不能不聽,雖然主子從沒將他當下人看待,但是主子就是主子,這一點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阿杏聽見有人進來,擡頭看去,只見阿力鐵塔般的身子立於門口,臉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阿杏一怔,不由地站起來。
“阿力……好久不見……”
阿力走進來,輕哼了一聲說:“我倒是希望永遠不見。可是沒想到走到哪裡都會看到你……”
阿杏心中有些難過,低下頭不語。
阿力接着說:“我家少爺在雅間,請你過去。”說完便轉過身,走了兩步見身後沒動靜,又回過頭,提高了聲音:“阿杏姑娘,我說我家少爺有請!”
阿杏擡起頭看着他,輕輕說:“阿力,我不會過去的。”
阿力強忍着的怒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他刷地一下轉過身,大踏步地朝阿杏衝過去,在書桌旁停下,厚實的手掌“啪”地一聲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他瞪着她,眼如銅鈴,聲如洪鐘:“阿杏姑娘,你要折磨我家少爺到什麼時候?你可知道我家少爺爲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這兩年裡,他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仗,完全不把自己當人,很多次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可知道他那副鎧甲下面有多少傷痕!他這兩年的日子就是這麼熬過來的!阿杏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哪怕是看在他幾次三番相救於你的份上也不應該如此對他!如今他只不過是想見你一面,你憑什麼拒絕!這是你欠我家少爺的!”
這時陳氏姐妹聽到動靜衝了進來,見阿力氣勢洶洶地樣子,連忙走到他身邊,將他拉開。生怕阿力一時衝動下會傷了阿杏,阿力的功力不在她兩人之下,隨便的一掌一拳阿杏都吃不消。
陳英眉毛一豎,高聲道:“阿力,你在這裡發什麼瘋!這裡是天都,天子腳下,你以爲還是在晉城嗎?路都由着你橫着走?”
阿力回過頭瞪着她:“你們也算江湖兒女,爲何是非不分,我還以爲你們已經離開她了,沒想到你們還留在她的身邊!”他的手“虎”的一下指着阿杏,“她到底給了你們多少銀子,讓你們如此幫着她說話?我家主子一向厚待你們,你們如此做對得起他嗎?”
陳英氣得臉發白,怒道:“我們是非不分?我看你纔是是非不分!我們是留在她身邊,你爲什麼不想想我們爲什麼還留在她身邊?”
阿杏猛地擡起頭看着陳英,驚喊一聲:“陳英姐姐!”
陳英知道自己差點說漏嘴,連忙噤住聲,只是仍然氣呼呼地瞪着阿力。對於阿力的那句拿銀子的話實在是氣憤,他們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難道在他們的眼中,她們兩姐妹就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
陳靜將姐姐拉到一旁。遠離阿力的位置,然後纔看着阿力正色道:“阿力,你應該瞭解我們,江湖兒女最重信義,我們姐妹既然答應了沈元豐要保護阿杏,那麼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會遵守自己的承諾,除非是沈元豐撤回對我們的委託,否則我們是不可能離開阿杏身邊的。你既然說出這種話,實在讓我們傷心,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
阿力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已經開始後悔了,如今見陳靜冷着面孔說出這種話,更加緊張。他和這對姐妹相處的日子不算短,非常瞭解她們,陳英雖然是姐姐,但是爲人衝動,思想單純,遠不如妹妹冷靜理智,所以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妹妹陳靜在做主。如今陳靜說出這種話來,可見自己是真的將這對姐妹給得罪狠了。
阿力是直腸子,見此情形連忙道歉,他低下頭說:“對不起,是阿力說錯話,阿力也是一時氣頭上,說話沒經大腦,兩位妹妹不要見怪。其實我家少爺也是如此想,他說你們姐妹是最講信義的人,說話一言九鼎。絕對不會違背諾言!”
陳英白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阿力又擡起頭來堅定地說:“可是今天阿杏非得見我家少爺不可,我就是綁也要將她綁過去,兩位妹妹如果要阻止,那阿力就先在這裡說對不起啦!”說完看向阿杏,橫眉怒目:“你如果真的不想見我家少爺就親自去跟他說!如果你能讓我家少爺對你死心,我阿力願意給你磕頭!”
陳靜走到阿杏的身邊,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勸道:“阿杏,還是去見他一面吧!不管結果如何,起碼讓他心裡好受一點吧!”而且見阿力這個樣子,阿杏不去是不行的,真要打起來,她們姐妹還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阿杏輕輕點頭,她本不想再跟他見面糾纏不清,她怕他與她見面的事情會傳到晉王的耳裡,要是讓他以爲她又有什麼心思,一怒之下將戶籍交到胡家手上,李銀的命運無法想象。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由她選擇,那好,就如阿力所說,讓沈元豐徹底地死心吧!
阿杏對阿力說:“好,我跟你去。”
阿力容色稍霽,冷哼一聲朝門外走去。阿杏跟在他的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沈元豐所在的雅間。阿力爲她打開門:“進去吧,我家少爺等你很久了。”
阿杏走了進去,轉過一扇繡着仕女圖的屏風,便看到沈元豐背對着她坐在桌旁,背脊挺直堅毅,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錦袍,頭髮高高束於頭頂,阿杏忽然想到,自從兩年後再見到他,他似乎再也沒有將頭髮放下來過。
聽到動靜,沈元豐站起身。緩緩轉過頭看着她。神色間少了份冷漠,多了份平靜。
阿杏搶先開口:“沈元豐,你有什麼事就一次說完,下一次,我不會再見你!”
沈元豐輕輕一笑,像是沒有將她的冷淡與絕情放在眼裡,他慢慢向她走近,一步一步,充滿堅定。
“我要對你說的話,永遠都說不完,而且這一次也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很快就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屬於他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瞬間籠罩住她。阿杏有種微微暈眩的感覺。心跳開始失去規則。
阿杏連忙退後一步,她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沈元豐,我們在兩年前已經結束了,我並不欠你,你又何必糾纏不清!”
沈元豐再逼近一步,“阿杏,我實在是很愚蠢,要到上次,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你說結束就可以結束的。我不要結束,我說不可以結束就不能結束!我們之間註定一輩子糾纏不清!”他的手撫向她的下巴處,迫使她擡起頭看着他。
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一陣陣地噴在她的面上,一種酥麻感直透入她的心底,他雙眼灼灼地看着她,雙眸就像陰暗處的藍寶石,深藍深藍,發出幽幽的光。她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好像她已經深深陷入他的眼眸深處。
心慌意亂的感覺再一次席捲了她。這樣的沈元豐,驕傲,霸氣,很熟悉,也很陌生。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輕輕地問
他溫柔地笑:“阿杏。你記性憑地不好,我上次就說過我要和你重新開始!”
她狀似輕佻地笑了一笑,可是笑容有些僵硬,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沈元豐,你真奇怪,你是晉王最寵愛的兒子,如今又是從三品大官,你要找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花容月貌,賢良淑德,應有盡有,你爲何硬要與我這種朝秦暮楚的女子在一起,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他忽然伸出手在她腰間一勾,她就落入他的懷裡,他將她的身子緊緊貼住自己,阿杏掙脫不了,只好伸出手撐在他的胸口處,拉遠距離。
他並沒有更近一步的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柔情與苦楚,讓她幾乎忘記了一切。
此時外面一場戲已經落幕,爆發出經久不息地掌聲,歡呼聲,掌聲此起彼伏,可是這種喧譁聲卻不能打破他們之間的寧靜,這種喧鬧近在咫尺,又似乎在很遠的地方。
然後他低沉的聲音穿透重重喧鬧,清晰地落入她的耳裡。
“是有這種女子,她美麗,聰慧,家世雄厚,品行賢良。可是我的心早已被你佔滿,沒有地方再容納別人,我有什麼辦法!”他的聲音陡然激動起來,摟住她的手臂也突然收緊:“是啊,我就是犯賤!我就是犯賤,就算你背叛了我,我還是放不下你!你儘管嘲笑我,可是我再也不會放手,阿杏,這一輩子你註定和我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