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阿杏的話震住了。這個女子在今天晚上已帶給他們太多驚奇。太多難以接受的事。她的美麗,她的聰穎,她的能言善辯,她的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想法都強烈地震撼着每個人的心。她小小年紀成爲一家戲院的老闆,她創造了話劇,她任用女人演戲,她當衆打男人,她甚至希望她的戲子能得到尊重,爲了一個受辱的女戲子,她不顧自身的危險和遠比她強大的人抗爭到底!她說這是她的責任……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驚世駭俗的,可是竟沒有人想過要站出來指責她,因爲她的身上有一種在別的女子身上所看不到的勇氣,信心,與氣勢,這樣的她讓大家對她的行爲覺得震驚,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也被她的這些特質所深深的折服。
“說得好,小姑娘,我支持你,以後有誰要是當衆行此不要臉的行爲,我們也不答應!”觀衆席裡一年輕人突然說。其餘的人也紛紛附和。
“對。將這無賴送入官府!”
“我們大家都可以作證!”
一時間羣情洶涌,叫喊聲此起彼伏。見此情景,戲院的人都露出了微笑,演員們都走到一起,互相緊握着手,心中激動萬分。而巧瑩也擡起了頭,輕輕擦乾了眼角的淚水。
阿杏微笑着向衆人行禮致謝,迎來了衆人的叫好聲,與歡呼聲。
她站起身,輕輕地對身邊的巧瑩說:“巧瑩,看到沒有,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大家的想法是可以改變的,雖然這會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但只要我們有信心就一定可以辦到!”
巧瑩擡起頭看了阿杏一眼,眼中含淚,輕輕點頭。
張山看到這裡,臉上得意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擔憂驚慌的表情,臺下的李四雙眉緊皺,表情煩憂,看樣子已是無計可施,張山不禁爲自己的處境擔心起來。他神情驚惶地頻頻後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自己老闆的身上,他可不想因此惹上官非!
他的動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戲子梅香華見他老是回頭看着後座的方向,便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發現了坐在隱秘之處的張文青。梅香華立刻指着後方叫起來:“那是青雲戲院的老闆張文青,他與這無賴是一夥的,他們是故意來戲院搗亂!”張文青曾經親自找他與方墨竹面談,所有他對他還有些印象。
這一叫之下,衆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轉到了張文青的身上,讓後者無所遁形。戲院的戲子們因爲張文青差點淪落爲流動戲班,對這人自然是恨之入骨,看到他都憤怒地叫起來:“原來是你們青雲妒忌我們聽鬆,故意來搞亂的!真是太卑鄙拉!大家都看到了,今天的事情完全是青雲在作祟,所以的一切都是他們故意惹出來的,並不是我們戲院本身的問題!”
臺下的客人們也紛紛指責張文青做事卑鄙。
阿杏走到沈二公子的身邊說:“大人,您都看到了,青雲戲院的老闆欺人太甚,請大人爲我們做主!”
沈二看到這裡也完全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青雲戲院他去過一次,還是張文青親自接待,所以認識他。他心中也有些欣賞阿杏的秀外慧中,所以有心想幫她討回個公道。他看着張文青,神色嚴厲地說:“張文青,這鬧事者可是你派來的?”
張文青雖見事情敗露。但他是經歷過風雨的人了,勉強還能沉住氣,他看着衆人乾笑兩聲:“今天的事可與張某無關,張某不過是來看戲的,難道我身爲青雲的老闆就不能來聽鬆看戲嗎?我一樣是花了錢的!”
沈二見他抵賴,冷笑一聲說:“這麼說此人與你無關咯,那好,我這就叫人將他押回衙門,親自監審,決不輕饒!”沈二身爲王府子弟,言行間自有一種奪人心魄的氣勢。讓人見之膽寒。
張文青咬牙道:“這人與張某沒關係,今天的事與張某更是沒有關係,大人想如何做張某無權過問。”當他還沒牽涉進去時,自然還想着要保住手下,可是到如今,手下的安危又如何比得過自己的前途重要?這件事一旦被證實,他的信譽就完全毀了!暫時先讓張山進去,等過段時間在想辦法把他弄出來就是。
沈二見他當着他的面還睜着眼睛說瞎話,不由地沉下臉來,“來人啦,將這鬧事之人押回公堂!”
張山是個粗人,哪能理會到主子彎彎道道的心思,他見自己的主子在最後關頭輕輕巧巧地將自己放棄,以爲主子真的不會管他了,不由地着急起來,聽沈二爺的口氣似乎還會將自己重判,那自己的結局還不知會是怎樣?想到這,他再也壓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驚恐,朝張文青的方向大叫起來:“張老闆。明明就是你吩咐我做的,你怎麼可以推得一乾二淨,我家裡還有老母要養,我可不能坐牢啊,張老闆,你救救我啊!”
張山的一番慘叫惹得大家鬨堂大笑,看着張文青的目光更是充滿了不屑。張文青再也冷靜不下來,他朝着張山喝道:“你閉嘴!不要亂說話!”李四也明白老闆的意思,也顧不得再隱瞞自己的身份,大聲說:“這位兄臺莫急,不一定能入你罪的,你先過去,不要胡言亂語。”
一人在臺下笑道:“說不定這位老兄也是一夥的!”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表贊同。
張山內心恐慌並沒有理解到他們的意思,以爲他們是要自己完全承擔罪責,他又如何肯,還是一個勁地高聲叫道:“是張文青指使我這麼做的,不管我的事!”
張文青和李四急得直跳腳,旁人轟然大笑,現場亂成一團。
一直沒出聲的沈元豐突然高聲道:“乾脆將他們一干人等都押回府衙,孰是孰非到堂上去吵個清楚,一直在這裡唧唧呱呱,煩死人了!”
沈二倒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一聲令下。便有侍從將他們押了下去,全場一片歡呼聲,就像是打了一場勝仗那麼高興。在不知不覺中,所以的觀衆都站到了阿杏的同一陣地。
張文青等一干人被壓下去後,聽鬆的戲子們都來到沈二一干人的面前,跪下磕頭向他們感恩道謝。還特意將他們重新請回雅間,戲子們堅持要將餘下的戲演完。
那天,臺上的演員們很努力的演戲,臺下的觀衆們很熱情地看戲,這個夜晚對於大家來說都是一個難以忘懷的夜晚。
話劇結束後,因爲凌子峰受傷嚴重。所以阿杏親自送這些貴客們離開。阿杏再一次向沈二公子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並且真心誠意地請他們下次來光臨。沈二公子到時對這個小姑娘有些好感,便笑着應承下來。沈元豐隨着沈二公子上了馬車,只看着阿杏微微的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胡陵軒上馬車時,阿杏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公子慢走。”低着頭,不去看他,胡陵軒有些氣悶,可看着月華下她那張如蘭花一般清新淡雅的面孔,所有的怨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上了車。
一行人坐着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因爲時候也不早了,所以雖然戲院的人都是一臉激動的神色看着阿杏,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同她說,但阿杏怕爹爹擔心,只得和大家匆匆告別回家。
回到家,李潤福還沒睡,正在院子裡等她,見到阿杏回來,便皺眉道:“怎麼這麼晚?雖然你喜歡看話劇,可是你一個女孩子,弄到這麼晚回來,讓別人知道了,像什麼話?”他還以爲女兒是因爲看話劇耽誤了時間。
阿杏猶豫着要不要將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爹爹,可是這件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說清楚,現在天色已晚,爹爹明天要出車,也要休息了,還是等明天再說。不過這件事情不能再瞞着爹爹了,與其讓他從別人口中知道,還不如自己告訴他,就是不知道爹爹會有什麼反應呢?會大發雷霆嗎?如果他反對自己當戲院的老闆,自己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阿杏面露憂色。
李潤福見女兒有些不高興,以爲是自己的話說重了,不禁放軟了聲音說:“爹爹不是要責怪你,我也是爲了你好。女子的名聲是很重要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你晚上很晚都沒回家,會怎麼看待你呢?這會直接影響到你的親事的。”
阿杏不想讓爹爹擔心,便說:“爹爹,阿杏知道了,以後不會這麼晚回來了。”
李潤福見女兒這麼聽話,滿心安慰,笑着點了點頭。
見女兒平安回來,李潤福放下心來便回房睡了。阿杏將家裡剩下的活幹完,洗完手臉也回房休息了。剛睡下來。便聽到有小石字敲打在窗櫺的聲音。阿杏一怔,第一個反應便是,莫非又是那個夜貓子來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牀,將窗戶打開。果不其然,明月下,那矗立牆頭的欣長身影不是沈元豐還會有誰?
見阿杏打開窗戶,沈元豐輕輕一笑,嗤的一聲跳下牆頭,幾個起落便來到阿杏的窗前,衣袂翩然,長髮飄揚,姿態宛如謫仙般出塵脫俗。
沈元豐在窗前站定,如大海一般幽深的眼睛靜靜地凝視着她,嘴角帶着一絲暖暖的笑意,他輕輕喚道:“阿杏。”輕輕的一聲呼喚像是沉澱了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夜,明月高懸,庭中地白,冷露無聲。
淡淡的夜霧瀰漫在空氣中
月光下,他的雙眸如藍色琉璃一般晶瑩剔透,眼眸深處似有一抹瑩光在緩緩流轉。他輕輕地笑着,笑容就如同這淡淡的霧氣一般的輕靈。
他專注的眼光讓阿杏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簾,輕輕說:“你堂堂晉王府三公子,幹嘛老喜歡爬人家的牆頭?”
沈元豐看着她的臉,她垂下的睫毛濃密纖長,似兩把小扇子,輕輕地顫動着,讓他一種想伸手摸一摸的衝動。不過面對阿杏,他可不敢造次,他的手緊緊握拳,縮回了袖子裡。嘴角的笑容卻逐漸加深:“那我下次晚上來直接敲你家的大門?”
阿杏嘴角抽了抽,“好吧,當我沒說過……”這人,總會說出讓她無可奈何的話。“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又來了?”
“回到了家,也不知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就來到了這裡。”似乎雙腳有自己的意志,毫不遲疑地向着這裡奔來,一路上,心都是熱熱的,一種很新奇的感受。
“那你是找我有事?”阿杏又問。
沈元豐只覺自己腦子裡面都是熱熱的,像是不能正常思考,“好像沒事!只是突然地想過來。”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回答很白癡。
阿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喂,沈三公子,你特意來消遣我的吧!阿杏不奉陪了,這麼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日夜顛倒的毛病剛改過來,可不要前功盡棄了。”說着就要關上窗子。
沈元豐連忙用手攔住,他看着她,有些奇怪:“阿杏,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你爲什麼還能這麼淡定,你可知道你今天做的事,說得話,將會在晉城裡掀起這麼樣的軒然大*?你爲什麼還能一臉平靜的去睡大覺?”
阿杏失笑,敢情這個少年是太興奮了睡不着?不過這個三公子除了中間救了她一下外,似乎從頭到尾都只是個擺設啊,他有什麼好興奮的!
“沈元豐,今晚我說的話,做的事可有錯?”
沈元豐怔了怔,隨即一笑:“不,在我看來,非常的正確。”
“既是如此,我幹嘛要擔心那麼多?只要是正確的,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接受它,軒然大*也會變得風平浪靜,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阿杏靜靜地笑着,月光下,她的肌膚如雪一般的潔白細膩,反射着淡淡的熒光,她的笑容有種夢幻般的美麗,讓他的心輕輕地漏掉了一拍。
“阿杏”他看着她,又低低地喚了一聲。
“什麼?”阿杏看着他,
“你總是讓我覺得意外,每當我以爲我很瞭解你了,你就會讓我明白,原來還不夠,還不夠……”沈元豐的聲音輕輕的,漂浮在淡淡的夜霧裡,慢慢地渲染開去,最後輕輕消散在黑暗中
阿杏聽得雲裡霧裡,“你說什麼?”
沈元豐輕輕地笑着,笑容舒緩而溫柔,“阿杏。”
“阿杏”
阿杏,阿杏,阿杏,他總是忍不住要喚她的名字,彷彿這倆個字有什麼特殊的魔力。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爲何會讓他覺得如此的快樂?
阿杏眼角抽了抽,忍無可忍,“沈元豐,你吃錯藥啦!這麼晚跑到我家來發什麼神經!”她再也不理會他,果斷地將窗戶一關。
窗戶外響起他刻意壓低的,卻異常爽朗的笑聲,然後便聽到他說:“阿杏,我走了,下次再來找你。”接着便是衣袂翻飛的聲音。
阿杏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從門縫裡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他欣長輕盈的身影消失在牆頭,那一頭纏纏綿綿的長髮,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完美的弧度。
阿杏輕輕地笑了,還真是個奇怪的少年。
這天晚上,阿杏夢到了前世的戀人喬崢,她似乎有很久都沒有夢到他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是夢,可即使是夢,只要能見到他,她的心中便充滿了無限的歡愉。
一條白茫茫的路,白的晃眼,除了白還是白,她摸索着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盡頭,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棵開的燦爛如雲蒸霞蔚的櫻花樹,風吹過,花瓣紛紛揚揚,飄然而落,漫天漫地都是飛花,如夢如幻般,他站在落花之間,緩緩地轉過身來,依然是英氣逼人的面容,依然是優雅矜貴的氣質,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一絲微笑,那笑容就如淡淡的薄霧,溫暖、朦朧,氤氳在空氣裡,讓一切都變得寧靜而美好。
“崢!”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向他奔過去。
可是剛一接觸到他,他便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見,她急切地轉過身,四處尋找,“崢!崢!你在哪裡,我好想你,讓我看看你,讓我看看你!”
“劭琳,忘了我吧!”他在櫻花樹的另一端出現,深邃的雙眸靜靜地看着她,臉上是一種憐惜,憂傷的表情。“劭琳,屬於我們的已經過去,不要再念着我,不要再想着我,忘了我,去勇敢地追尋自己的幸福吧!”
“不要,我不要忘了你,那麼多年的感情,我心中唯一的純淨,我不要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