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蒂薩爾一番話說得陰陽怪氣,但語氣中對盛夏的維護卻是表達的明明白白。胡玲耶有些詫異,沒想到前些日子還叫嚷着要和依茲迪哈爾合作解決掉新人的英蒂薩爾竟然會一轉臉就幫助起自己討厭的人起來。
爲什麼要幫盛夏?明明之前在宴會上英蒂薩爾是那樣的想解決掉她……
疑惑地望着英蒂薩爾,捕捉到她眸中一閃即逝的殺意,胡玲耶忽然汗如雨下。
糟糕,自己最近太鋒芒畢露,讓這個英蒂薩爾把首要攻擊目標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胡玲耶心如擂鼓,忙低下頭倉促一笑,然後將求助的眼神投向身邊的塔裡克,“姐姐說的是,那塔裡克大人,您看是不是今日便放這婢子一馬?”
塔裡克沒有接收胡玲耶的眼神,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對着自己笑得詭異的英蒂薩爾,顰眉隨後展開,“既然英蒂薩爾殿下都這樣爲她求情了,下官還能說什麼呢?”
“如此甚好,這妮子的玫瑰糕做的不錯,連我都有所耳聞。但這玫瑰糕卻是精貴得很,連我都只是在太后陛下那兒嚐到過幾塊。近日正念想着呢,當下她雖是不能再做,但在一旁指點指點我的侍女們弄幾盤出來卻不是什麼難事。”英蒂薩爾揚了揚下巴,示意卡米拉從侍衛手中撫過盛夏,“怎麼樣,依娜絲,不如去我殿中坐一坐?”
看着英蒂薩爾臉上勢在必得的笑容,盛夏也有幾分疑惑。自從那日塔裡克發誓要將自己處理掉以後,自己身邊就天災*不斷。雖然海拜哈一開始都在盡力護着自己,但次數多了海拜哈也有些招架不住。塔裡克見她多次逃出生天之後,更是找了近日得勢的胡玲耶助戰。本以爲今天這頓鞭子是吃定了,結果卻跑出來一個英蒂薩爾。
真不知道英蒂薩爾是在盤算着什麼,她不是想盡一切辦法在把自己處理掉嗎?
循着英蒂薩爾對胡玲耶露出的挑釁目光,盛夏恍然大悟其中的原因,不由鬆了口氣,忙出聲道:“多謝殿下賞識,那依娜絲就叨擾了。”
嬌豔的紅脣再次揚起,英蒂薩爾連招呼都懶得再和胡玲耶和塔裡克打便轉身率先離去。卡米拉拽着盛夏趕忙跟了上去,盛夏回頭,看見塔裡克和胡玲耶不甘的眼神。
有時候,這深宮中的敵友也真是難辨啊。前一秒還欲將你置於死地的敵人,在後一秒就會因爲利益衝突與你變成合作者;而與你相交頗深的朋友,卻會因爲同一個理由在一瞬間變成你的仇人。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在這阿拔斯的後宮中真是得到了最大化的體現。
離開兩人的視線進入英蒂薩爾的地盤後盛夏主動靠上前,低聲對英蒂薩爾道謝:“多謝殿下出手相救。”
英蒂薩爾側目看了一臉乖巧的盛夏一眼,眯起眼睛道:“在我面前就不必再裝了,我不喜歡和人繞圈子。”
接着英蒂薩爾又有些嘲諷地補充道:“就像那個依茲迪哈爾那樣,成天說話藏一半,簡直不能好好交流。”
盛夏啞然失笑。這英蒂薩爾倒也是個妙人,有時覺得她高深莫測,有時覺得她大大咧咧簡單易猜,有時覺得她狠辣而咄咄逼人,有時候又覺得她直爽地讓人討厭不起來。
“依娜絲依然記得殿下對依娜絲說過的那句話,‘再幸運的人,到了這裡也不過是插翅難逃的棋子’。”頓了一頓,盛夏擡眸對上英蒂薩爾的雙眸,“而棋子,雖然聽從弈者的指揮,但使用棋子的人卻不一定永遠只有一個。”
英蒂薩爾哼笑一聲,眼中有些讚賞,“依娜絲,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盛夏屈膝行禮,“請殿下吩咐。”
英蒂薩爾衝着盛夏勾了勾手指,盛夏配合地湊了上去,仔細傾聽英蒂薩爾對自己的吩咐。簡單的內容,卻讓盛夏臉色一變,她有些不確定地望向英蒂薩爾,“殿下,這個消息若是讓陛下知道,恐怕只會讓胡玲耶更加有所依仗……”
英蒂薩爾輕輕瞥了盛夏一眼,眼中有些不屑,“胡玲耶那小賤人,我又怎會讓她舒舒服服地逍遙?日後定會讓她千倍萬倍地還回來!只不過敵人倒底還是要一個個對付,我可沒有阿爾卡米大人那樣可以同時讓幾個人吃暗虧的能耐。”
盛夏不由苦笑,什麼時候阿爾卡米竟然成了一箭多雕的代言詞?連英蒂薩爾說話舉例子舉的竟也是那傢伙……
驀地握緊拳頭,英蒂薩爾眼中彷彿有火在燃。
“這一次,就先讓他塔裡剋死無葬身之地!”
秋收祭後宮中年年例行的盛宴。這個節日本是舉國上下的節日,但宮妃們畢竟深處深宮,不便出宮於是每年這秋收祭便成了後宮中的一場盛宴,聊以打發些時間,尋些樂趣。
宮妃們穿着華麗的衣裳在皇太后的宮中齊聚一堂,五彩繽紛,簡直讓宮殿瞬間到了百花盛開的春天。
從民間請來的肚皮舞舞者踏着歌舞盡情舞蹈,讓人眼花繚亂。宮妃們相互攀談着,一副和樂融融的喜慶景象。
盛夏垂首跪在海拜哈身邊,一邊爲她調配着新的玫瑰露,一邊轉眸在大殿中探索着。似是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海拜哈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放心,今日塔裡克奉了太后陛下的命在膳房準備宴席,是不會有功夫來刁難你的。”
明明塔裡克是她的戀人,自己不過是個相處不過數月的小侍女。海拜哈竟然倒過來安慰她,讓她不要擔心自己的戀人會迫害她……想想這事也真是有幾分可笑。
盛夏無奈一笑,點頭應了一聲:“是,多些殿下告知。”
海拜哈見盛夏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寬心地又拍了拍她的手這才又端正坐好。將調好的玫瑰露放在海拜哈手上,盛夏開始俯身在她耳邊低語眼前的景象,將大殿中的表演敘述地繪聲繪色,海拜哈點着頭,臉上滿是笑意。
也許這是十多年來海拜哈第一次覺得這種無聊的宴會還是有些意思的吧。看着海拜哈淡淡的笑容,盛夏心中忽然有些難過。
對不起,王妃殿下,我不得不和英蒂薩爾一起將塔裡克解決掉……
因爲,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塔裡克活着的意義便是保護海拜哈,讓她在這宮中能夠平安地活下去,直到海拜哈在這裡終老死去。爲此他不惜一切代價爲她披荊斬棘,而現在,自己卻是海拜哈面前最棘手的一朵帶刺薔薇。
即使海拜哈再喜歡自己,作爲她的騎士,塔裡克還是義無反顧地將自己從她的生活中抹除,即使海拜哈不願意。
盛夏太明白塔裡克的心情,也十分感激海拜哈。但這世上哪得雙全法?
對不起殿下,我能做到的,就是盡力保下塔裡克的性命……因爲即使我不參與這件事,英蒂薩爾也會將他處理掉。
在心中默嘆一聲,然後盛夏忽然拔高嗓子,略有些大聲地問海拜哈,“海拜哈殿下,爲什麼今日依娜絲都沒有見到胡玲耶殿下?難道胡玲耶殿下身體不適嗎?”
胡玲耶與海拜哈關係好,這是宮中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盛夏這句問話卻讓她們想起近日來胡玲耶得寵的事情,頓時一片悉悉索索的低語:
“海拜哈也真是蠢,胡玲耶那小賤蹄子哪是什麼好打發的料,成天往她那裡轉悠的意圖難道她不知道嗎?可不就是想借着陛下來看望皇儲殿下的時候,趁機上位嘛!”
“可憐的海拜哈殿下,失寵被陛下遺忘,要不是太后陛下提醒,恐怕陛下都想不起她來……上次賞賜的那些寶石可不是陛下一開始都忘了她那份嘛!”
“嘻,你這酸葡萄的,可不是陛下將那你看中的‘真愛’贈給了海拜哈殿下才說這種話的吧?”
“哼,我稀罕啊?我不過是感嘆殿下她了失寵,又被新人給當墊腳石踩了怪可憐的!”
“就是,我看那個跟在她身邊的侍女,也不是什麼好心腸的主……”
早已習慣這些瑣碎的言語,海拜哈氣定神閒地啜飲着手中的玫瑰露,充耳不聞,“也許是吧。”
皇太后也和海拜哈一樣忽略了下面妃子的嘲諷,顯然對海拜哈這個失寵的正妃也並沒有太多的庇護之意,只是招手讓手下的婢女去找胡玲耶。畢竟胡玲耶是新得寵的妃子,這樣的宴席少了她,雖然依茲迪哈爾和英蒂薩爾這些被搶了風頭的妃子會覺得舒服不少,但卻也不得不將她請來。
英蒂薩爾見狀卻是一聲冷笑,“不過剛得了點甜頭,就這般恃寵而驕,真是個該好好敲打敲打的。”
英蒂薩爾素來直言不諱,這幾句話說了也並不成什麼大礙。但皇太后聽見英蒂薩爾的話沒有應聲,明顯卻是默認英蒂薩爾的話。這就表示皇太后並不想扶着這個新得寵的妃子。
清楚了皇太后的立場,侍立一旁的依茲迪哈爾也跟着淡淡開口:“英蒂薩爾姐姐,您也別太急,指不準胡玲耶妹妹真是有些身體不適呢。”
說罷擡眸淡淡看了英蒂薩爾一眼,波瀾不驚的雙眸裡和英蒂薩爾妖嬈的眼眸交換着只有兩人才懂的情緒。
英蒂薩爾掩口輕笑,“嗯,妹妹說的是……”
就在這時,一個侍女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不好了!胡玲耶殿下從樓梯上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