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顏梓在地裡刨了一會,刨得滿手是泥,臉上也是,不過看着被刨出來的新鮮土豆,她異常的開心,覺得一點也不累!而且越刨越興奮。可是刨出來這麼多土豆她怎麼給弄回去啊?

總不能用懷抱着吧?那得來回跑多少趟啊?想到這,顏梓便稍稍停下了手刨土豆的活,大喇喇坐在地裡,一雙機靈的杏眼往四處瞅了瞅,發現旁邊田地裡這個時候也有人在收土豆收其他農作物什麼的。

而且不止一家。

她眨了眨眼,拍拍屁股又從地上爬了起來,風一般地往她家田地右邊那塊地上跑去。

這一片土地都是她住的那巷子裡街坊四鄰人家的土地,阿梓都認識。

於是顏梓人還跑到,那親切熱絡的叫喊聲就傳到了正在地上幹活的李大哥耳裡。

“李大哥,李大哥……”被叫喚的李大哥擡了頭,赤着精壯的膀子看向正向他跑來的顏梓,雖然這才五月份的天,收得是春天播種時的土豆,但今天豔陽高照,天氣還是很熱的。

只見李大哥黝黑的臉上在看了兩眼顏梓時便就迅速地飄起一團紅雲,他咧着嘴笑了兩聲,質樸又憨厚,“阿梓……阿梓叫我作甚?”

顏梓笑得愈發明媚了起來,她指了指李大哥身後背的籃筐,問:“李大哥你還有筐嗎?能不能借我一個用呀?我來得急就忘帶了。”

“行,行呀……”男人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下了,把他自己背上的筐裡的土豆往地上一倒,就把筐遞給了阿梓。

顏梓答了聲謝,忙揹着筐又往自家地上跑。

阿梓做事也是個麻溜的人,之前孫大娘那件衣服原本定的是半個月的工期,可她提前兩天就完成了。這在地上幹了半天的活,土豆也都差不多全被她給刨了出來。

還有一小部分明天再來繼續收。

眼見天也已快要黑了,顏梓就想着趕緊把刨出來的土豆給一一拾進籮筐裡揹回家去,可是幹了大半天的活,她終還是有些累了,於是就坐在地上歇了會,熱出了一身汗,還好晚風及時送來涼爽,等歇好了,她起身想要將滿滿當當的一籮筐土豆往身後背去,可這一籮筐的土豆有四五十斤,她背起來有些困難。

而正在她發愁怎麼把這一筐的土豆揹回去之際,適才借她筐用的李大哥正好朝她這邊走了過來,男人朝她靦腆地笑了笑,結結巴巴地道:“阿,阿梓,我我我幫你揹回去吧?正好我也收完了要回家。”

顏梓心說那一個好呀!但面上還是要客氣一下的,她微微低下頭擡手將鬢角邊的碎髮掛去耳後,笑了笑,“那怎麼好意思呀?太麻煩李大哥你了!這筐還是借你的……”

“不打緊不打緊。”男人搖了搖頭,擡手又撓了撓後腦勺,“反正也是順路,你一個人怎麼背得動這麼重的東西呀!”說着,他站在那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乾脆直接走過去,將顏梓身後的籮筐往肩前一掛,揹着慌亂地就走。

連聲招呼緊張地也忘了跟阿梓打。

顏梓跟在後面追上去,喊道:“噯,李大哥李大哥你等等我,別走那麼快嘛。”她聲音嬌脆婉轉,聽得年輕氣盛的男人直抓心撓肺的,腳下步子不但沒放慢反而更快了。

顏梓一路小跑好不容易纔跟上他。

男人身形高大,很有氣力,背上揹着一筐幾十斤的土豆,肩前又掛着一筐,依舊是健步如飛,顏梓小跑跟在他後面,笑着說:“李大哥,真是謝謝你呢!”

前頭的男人目光直視着前方,嘴角動了下,“嗨,不用不用,都是鄰居能幫就幫嘛。”

顏梓見他額上流出汗來,忙從身上抽出手絹跳起來就要給人擦汗,她真的就是看李大哥這樣幫她給她背土豆挺辛苦的,如今流了汗,第一反應就是要給他擦汗,她平時就大大咧咧的性格,覺得給人順手擦個汗也沒什麼。

可是李大哥的反應很激烈,明顯是被嚇了一跳,震驚地看着阿梓,忙說:“不,不用,阿梓……沒,沒事,我,我自己來就,就行了……”說着,男人就隨手胡咧咧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又默默離阿梓遠了幾步,就快到城裡了,省得別人看見,在背後說道阿梓什麼。

本來她一個女人就過得挺不容易的了。

顏梓嘿嘿笑了兩聲,邁着歡快的大步子,望着前面男人的高大背影,又毫不吝嗇地誇:“李大哥,你可真好呀!”

男人抿着脣笑了笑,沒說什麼。

緊接着又聽顏梓道:“李大哥,你可真有勁!揹着兩筐滿滿的土豆還走得那麼快!厲害真厲害!”她跑到男人面前朝他豎起了兩根大拇指來,一臉燦爛明媚的笑容。

男人看見了,有些微微恍神,這樣笑得阿梓他還是第一次見,平時見她眉頭總是深鎖,籠着淡淡幾縷愁緒的。

今天的阿梓好像有些不一樣。

有些熱情的過了頭!可是顏梓又本就是這麼個熱情開朗的性子。

顏梓看着他,又問:“李大哥,你累不累呀?要不我幫你託一 託?”說着,她就動手往籮筐底部託去,想幫他減輕些重量。

手一滑,不知怎麼就摸到了男人的腰上。

顏梓神色如常,攛掇着又往籮筐上託去,可男人卻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咯噔一下,渾身一顫,連忙側身躲避顏梓的手,又慌忙錯亂地拒絕着:“不了不用了!阿梓我自己可以的。”說着,只感到臉上燙得很,剛被顏梓的手無意中碰到過的地方也是發熱了起來,他趕緊大步往前走,走着走着還跑了起來。

把顏梓甩在後面老遠,顏梓不解地摸着下巴眯着眼瞅向那跑走的李大哥,怎麼了呀?她很嚇人嗎?她又不會吃了他!突然跑那麼快乾嘛?

她在後面追着李大哥一面追一面喊,李大哥聽到反而跑得更快了,一口氣跑到阿梓家門前,把肩前的籮筐卸下來,等過了一小會,阿梓才氣喘吁吁地跑到地方。

還沒歇口氣呢,就聽那李大哥緊張侷促地開了口:“阿,阿梓,這,這土豆就給你送到這了,我先回去回去了。”

結結巴巴地說完,男人又飛快地轉身跑走,連多看阿梓一眼都不敢。

顏梓喘了口氣,大大方方地朝他揮手,“謝謝李大哥,等我把土豆給卸完,就把籮筐給你送還回去。”

男人沒吱聲,淨顧着跑走了。

跑到家中,就被他的母親給揪着耳朵訓斥了一翻。

李母把他拽回屋裡,關上了門,瞪着他,“不是讓你離那個女人遠點嗎?你怎麼不聽?!你還跑去幫她……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吧?她什麼貨色你不知道嗎,啊?叫你離那個女人遠點,你不聽……你不聽!”李母一打一個響。

男人反駁着,“娘,阿梓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話還沒完,李母就又狠狠兇了他一句,“她哪裡不容易了,有錢養小白臉,供那小白臉讀書上學,不比你種地的強!”

“呵!”說到這,李母不禁又啐了句,“不過啊,她就是賤得慌,錢都拿去養小白臉了,可結果呢……”李母像是看笑話一般嘲笑起了阿梓來,“到頭來什麼也沒得到,人言哥兒考上了功名,轉頭就翻臉不認人了,要娶那什麼王太守家的千金,早把她不知給忘到了哪岔!”

“呵呵!”李母的一雙眼睛裡滿是譏諷的笑意。

男人忍不住高聲喝了他母親一句,“娘你別說了!是那言子祁狼心狗肺不是東西,關阿梓什麼事!”

“怎麼不管她的事?”李母睜大了眼,“那言子祁是個身無分文的窮酸書生這十里八街的誰不知道?他能讀書上學考功名,還不都是阿梓偷偷塞給他的錢,她爲什麼要給他錢啊?準是兩人有啥貓膩,那你是出去幹活沒瞧見,兩人經常私會,言子祁去她家,保不準和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呢!”

“我看啊……”李母嘖了嘖嘴,“那阿梓不僅是把錢都給人家了,說不定那身子也早就給人家了!就你一天到晚還念着她……”一說到這,李母又打了一下她兒子,警告他:“我告訴你,你以後給我離那個女人遠點!她那點破事咱們這巷子裡的誰不知道?”

男人攥緊了拳頭吼了聲,“娘,阿梓她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李母冷哼了聲,不說這個了,換了個話題又道:“我給城東賣花家的周婆子說好了,明天你就去見見她家閨女去!”

“我不去!”男人撂下一句話就要走。

李母拽住他,“你不去也得給我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把言哥兒和阿梓的事去說給王太守家的千金聽,看看那個蠻橫潑辣的千金大小姐要是知道言哥兒以前外頭還有個相好的,是要把她打死呢還是要把她找個人牙子給賣嘍……”

“娘,你……”男人咬着牙,指着他母親,“我去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李母這才滿意。

再說那正在家洗土豆切土豆條的顏梓,現在就只想一心做出炸薯條來,壓根就忘了還有李母說得言子祁和她之間的那些事。

等一切準備工作做完之後,顏梓要開始下鍋炸了,卻發現家裡沒有油!顏梓抓了抓頭,磨了磨牙,忍不住大叫一聲,“啊,這個家怎麼窮得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

發泄完,她又跑出家門,準備先去隔壁哪鄰居家先借點用。

一頭撞進隔壁林秀兒的家。

她好像跟林秀兒很熟,哦,不!是這身體原來的主人跟林秀兒很熟,所以顏梓急慌慌地連門都沒敲就進了林秀兒家的門。

可是把林秀兒給嚇了一跳。

林秀兒也是獨自一個人居住,平時靠做些手工藝品拿去街上鋪子裡換着銀錢過活,跟阿梓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林秀兒聽到那推門而入的聲音陡然一驚,站起了身來,警惕地問:“誰?”

顏梓風風火火地走來,朝她擺手打招呼,“是我是我秀兒。”說罷,她就熟絡地跑去她家廚房,又火急火燎地道:“秀兒,借你家油一用哈!”說完,找着油就拿走,忙不迭失地往回趕,朝林秀兒笑嘻嘻地揮手,“秀兒你等着哈,等我炸好了薯條來給你嚐嚐就再把油一道還給你哈。”

她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速度得很!林秀兒都沒能插上一句話,就只能聽她說了。

等她說完,她要開口,卻見人早就一溜煙跑沒了,林秀兒站在堂屋門框前,不禁納罕,阿梓怎的這般風風火火急衝衝的,一點也不似平時穩重嫺靜了?

莫不是真是受那言子祁娶了王太守家千金的刺激,活生生變了個人?

對了,還有她說得那炸薯條,又是個什麼東西?

林秀兒一肚子的疑問,想了想決定還是去她家親自問上一問,她這兩日鎖門在家,她怎麼敲門也不給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期間發生了什麼?還是真如她一開始所說得那般,她累了,想在家好好休息兩日,不希望有人打擾?

林秀兒剛走到前屋門口,就見顏梓端着一碗看起來金燦燦的東西朝她飛似得跑過來,邊跑邊向她歡快地招手,“秀兒,秀兒,快來嚐嚐我這剛出鍋的炸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