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的當然不止孫悅一個,洛陽城如今乃是趙光義的心腹大患,自然也就是趙光義皇帝工作中的重中之重,除了他這之外,呂蒙正手裡也突然多了七八個正副曹官,孫春明那裡更是多了七八個不知道幹什麼的使。
大體情況跟孫悅這也都差不多,都是今年新考上來的寒門良家子,刻苦用功的學了幾十年的之乎者也,狗屁的正事兒也幹不了。
這些文官冗員頂多也就是影響工作效率,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等他們都成手了之後自己這個樞密副使當的就會輕鬆許多了,可韓崇訓和田欽祚手裡也特麼分別多了十多個人,這就很尷尬了。
戰場上效率低下,那是要出人命的。再讓他這麼折騰下去,用不了幾年,宋軍就肯定打不過契丹了,之前十幾年費盡心思搞出來的新軍也是一樣。
孫悅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呆呆的坐了一下午,得出了一個結論不管那位子上坐的是誰,反正不可以是他趙二,無論如何,必須得把此人給弄下去。
當天晚上,孫悅與孫春明聊了一個通宵,聊完後卻既沒有去找呂蒙正也沒有去找趙廷美,而是把韓德讓叫了過來,鄭重其事的將孫家的家業全盤託付給了他。
第二天,一個叫做洛陽商賈互助協會的東西就成立了,有着錢莊作依託,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對韓德讓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只是還不等孫悅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趙光義卻先對他動手了,有消息說,契丹最近貌似有點異動,可能是見趙匡胤死了對大宋又有了一點想法,偵騎往來很是頻繁,而孫悅破金陵時孤身一人單刀赴會,也被評了個南伐首功,故此趙光義因功賞了他一個雲州節度使。
這也算是舊事重提了,當年北漢破的時候趙匡胤就有意讓他當這個雲州節度使,然而自家人知自家事,孫悅沒敢幹,這官職也就空着了。
斜着眼瞅了瞅來宣旨的王繼恩,不無譏諷地道“這不是王大總管麼,傳聖旨這種小事,怎麼還值得王總管親自跑一趟啊。”
“咱家侍奉了官家十年了,這官家一沒啊,我倒是空落落的,十年圍着官家轉,現在人沒了,反而不知道應該幹什麼了,想來官家離了咱家,應該也不習慣吧,就琢磨着啊,來陪陪他,便自請了個永昌陵使,多陪官家一年,以後啊,咱就住在洛陽了,跟您來宣這個旨,也就是順便的事兒。”
孫悅面色稍緩,突然特真誠地道“王公公,咱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你是宮裡常侍官家左右的親近之人,我問你,官家到底是怎麼死的。”
王繼恩好似早就料到孫悅會有此一問,倒也並不驚詫,也鄭重地道“小相公,在我所能知道的內容裡,官家真的是病死的,若我真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不管我願不願意跟您說,您覺得您還能再看見我?”
“那要是你參與了呢?”
“孫相公這話說的可就好沒道理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那可比你們這些外臣要親近得多了,官家於你們是君主,於我們可就是主子,一朝天子未必一朝臣,可這宦官……呵呵,官家對咱家信賴有加,我圖什麼?別看我現在還是永昌陵使,可說不定哪天啊,您就看不着咱家了。”
孫悅聞言也不禁恍然,暗暗的嘲笑了自己一句,也是最近想這事兒想的魔障了,既然宋史中趙匡胤的死法不可信,那上面所記錄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是真實的呢。
王繼恩後來混的確實不錯,可那是實打實的軍功混上去的,後蜀李順起義全靠他一個宦官給平定的,滿朝文武都覺得應該封防禦使,結果趙光義說宦官當那麼大的官不合適,就這麼給否了。
這te:“mu:“d-i人家要不是宦官就該封節度使了好麼,這是對待自己人的態度麼?再說從大內總管變成現在一個守陵看墳的,你們家這叫備受重用?
就趙光義和趙恆這父子倆編史的無恥勁,太祖實錄刪刪改改幾十年,成書的時候當年的老人早就全死光了,這王繼恩若是真他們的自己人,怎麼可能給寫成一個反面角色呢?
想到此,孫悅不由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王公公贖罪,最近這些時日想這些事想的腦袋都是亂糟糟的,也着實是多疑了些,實在是抱歉了。”
王繼恩笑笑道“沒關係,你既然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了,說明你也是沒拿咱家見外,說明你這心裡啊,是真的念着先帝的恩德呢,咱家一個親信宦官,若官家真是死於非命,對咱家有懷疑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那官家……”
“咱家說了,我真不知道更多東西了,要麼,是有人真的是高明,高明到連我都沒看出來什麼問題,要麼,就是事實如此,官家真的是喝多中風了。”
孫悅無言以對。
王繼恩嘆氣道“孫相公,咱們爺倆這麼些年雖然接觸不多,但相處其實還是不錯的,咱家這些年裡也着實爲你們爺倆說了許多的好話,想來以孫相公之精明,應該也是能猜測一二的。”
孫悅點頭道“王公公的恩情,我父子二人都是記得的,若是王公公有所差遣,凡是力所能及之事必然全力相助。”
王繼恩笑笑道“也沒什麼,這宮裡頭啊,咱家估摸着也是回不去了,想請相公給咱家一個養老的好去處。”
孫悅皺眉道“王公公這是何意,我哪管得了宦官的事。”
“這宮裡的太監啊,出了宮也就是那麼幾個去處,到了咱家這個級別,只要不死,哪怕是出於顏面也總不能讓咱家去的委屈了,多半也就是皇莊裡養老的命。可是咱家呢,卻有點想折騰折騰,想去管軍械,藉機往軍隊裡進,孫相公現在是樞密副使,管着軍委呢,洛陽這些兵馬又都是您都監過的,加上這麼多年南征北戰的,軍中威望實際上已經並不弱於誰了,若是能得您的美言,那這事兒……”
孫悅點頭道“沒問題,一年期滿之後我便讓燕王直接上書把你留在洛陽便是。”
王繼恩可不是一般的太監,人家打仗厲害着呢,況且這麼多年宮裡出來的,若說在宮裡沒點人脈恐怕鬼都不信,留在身邊互相照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想到此孫悅不由心中一動,問道“王公公,我不在京城久矣,許多事都已經看不太清了,不如您幫我分析分析,這旨意我應該接,還是應該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