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春明對符氏的厭惡並不是因爲符氏不好,相反,若以宋朝的價值觀而看,他厭惡的其實是符氏太好了。
說實話孫春明以前其實是有點不太認同孫悅和慕容嫣的,畢竟穿越了麼,何必還找一個這麼有現代氣息的女子做老婆?政治聯姻而已,可誰曾想孫悅卻真動了情了,居然連小妾都不納了,你妻妾成羣的夢想呢?暗其實也嘲笑過這孩子死心眼。
現在看來,呵呵。
古代的規矩裡,侍妾以色侍人,而大老婆,卻是需要以賢侍人的,夫妻之間的相處要講究個相敬如賓,你能想象跟自己老婆吃飯,還有娘子先請夫君先請半天是個什麼感覺麼?鬼知道孫春明現在多想跟符氏狠狠吵一架。
不吵架的夫妻還是夫妻麼?他總覺得這不是老婆,而是個同僚,明明是天下頂級的那種大美人,但有時候說句實在話,都硬不起來。
而且這女人還有點賢良過頭了,如對楊蓉,誰都知道這是之前半個夫人一樣的存在,連慕容嫣和孫悅也對她頗有尊敬的,孫春明之前還擔心過後院起火,家裡變成宮鬥劇之類的,可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人家賢麼,整天姐姐妹妹的叫着,沒說過一句重話,還總勸他雨露均沾,說真的這感覺一點都不幸福,相反還讓他有點毛骨悚然,因爲這不合人性。
不止如此,他現在家裡還供奉了孫悅他孃的牌位,說是家裡沒有她的牌位孫悅會被人說不孝,而且她自己還精心的親自打理,說是人家給孫家生了這麼棒的兒子,老爺不能太無情之類的,此舉也讓這女人受到了府下人的交口稱讚,她還總是變着花的探尋孫悅他娘以前的故事,因爲她是有資格打探這個的,美其名曰要向姐姐學習,爭取也生個這麼棒的孩子出來,孫春明則只有各種胡編,整的孫春明每天都感覺怪怪的,而且焦頭爛額,生怕哪個慌沒圓。
這些倒還是能忍,倒也不至於讓孫春明真的覺得厭煩,真正讓他厭煩的,其實是這女人自以爲是的貴族做派。
前世有句話,房新樹小畫不古,一看是暴發戶,現在他只感覺這話說的是特麼自己,本來孫春明自我感覺挺好的,可自打符氏進門以後他感覺暴發戶三個字好像貼他臉了似的。
各種各樣的規矩,各種各樣的物件,各種各樣細節的東西,無不顯示着二者天與地之間的差距,孫春明實在無法想象,什麼人能對着一個白瓷碗,裡面放一朵花倒水,看半天然後一臉期待地問自己,美麼?
美你大爺啊!
有一次,這女人竟然因爲她最喜愛的花瓶裡插的是蘭花而不是‘更匹配’的桃花,衝着下人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跟自己委屈的哭了,說那下人壓根沒拿他當主母云云。
畢竟符家好幾代了,可以一直追溯到大名鼎鼎的十三太保,這是個真正的天之驕女,真正的貴族,皇后世家畢竟也是有來由的,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高貴與風雅可以使普通的凡夫俗子自慚形穢,換個一般人怕是得天仙一樣的將這樣的女子捧在掌心裡。
可問題是孫春明是穿越過來的,他其實骨子裡是瞧不起古人的,而且更崇尚自由簡約,所謂的貴族風采看在他的眼裡像是神經病一樣可笑,他倒是能忍,可是孫悅呢?慕容嫣呢?
忍一時誰都能忍,裝也能裝的孝順,忍一世誰也受不了,還得叫她娘,估摸着十之八九這種差着輩的關係還得有點禮儀什麼的,而孫悅的心裡年齡實際都已經能當她爹了,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以他對孫悅的瞭解,這貨倆月都堅持不了得鬧分家。
至於兒媳婦慕容嫣……呵呵,這倒是個古人,可他現在一想起這婆媳關係頭疼。
所以孫春明只能對符氏好,更好,特別好,讓符氏感覺到自己其實特別幸福,然後不斷的給他的那些堂兄啊堂叔啊什麼的寫信,將這種幸福的情緒傳遞給他的孃家。
可特麼這日子過的真是累,而且還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雖然孫春明推測,這麼賢良的妻子,算是受了委屈恐怕也不會跟孃家告狀,算告狀了也不一定敵得過孫悅的手腕,但天雄軍畢竟太重要了,那是他們父子倆的性命攸關,以孫春明謹慎的性格不敢在這事冒險。
趙德昭這看似無意實則故意的一手,算是徹底的打在孫春明的七寸了,這事兒的雷,遠趙德昭想象容易爆炸的多。
孫春明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眼下事事煩心,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趙德昭,可是明天人家又約了,而他則依然沒能摸清楚趙廷美心裡的想法,到底是真放權不想管事兒了還是順便試試他?小兔崽子的心機越來越深了,若是孫悅在的話還可以仗着哥們交情去找他耍無賴,非弄個明白不可。
可是他畢竟與趙廷美還隔着一層,沒那麼近,所以他只能猜,還特麼有點猜不明白。
頭疼啊……
另一邊,孫悅其實也在頭疼。
孫悅現在的權利已經不弱於晚唐時候的節度使了,除了不能世襲,方方面面都是一把手,而且幾乎沒什麼人給他掣肘,逐州和薊州又是新建,他心裡火辣辣的充滿着創業的j-i“q-in。
然而創業麼,麻煩也總是不斷的。
此時的孫悅,一臉委屈地對着眼前之人道:“我這的情況你幾乎我都清楚,我離得開你嗎?你對我這麼狠心?”
韓德讓特無奈地道:“我叫你哥行麼,裝這幅受氣小媳婦的樣子給誰看?”
“兄弟,我這真不是裝的,我是真委屈啊,我這真是離了你不行,算我求你了,看在咱多年的交情,你再幫幫我吧。”
韓德讓幽怨地擡頭道:“你還能有我委屈?”
“額……”
孫悅說不出話了。
韓德讓今天是跟他來辭職的,說啥也不幫着他幹活了,倒不是因爲苦啊累啊什麼的,主要是因爲委屈,因爲宋遼之間仇結的較大,所以即使停戰,兩軍之間時不時的也是要互相挑釁一番的,偶爾還會打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之類的,偏偏對面那頭的主帥還是他親爹,算韓德讓不親自戰場,可動不動在戰俘營裡碰個熟人,人家問他,少將軍?您投宋了?
韓德讓恨不得都快憋屈死了。
可是孫悅現在是真離不開他,他要是走了,自己這一大攤事瞬間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