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一覺睡到早上十點多。
她隨手撂了撂頭髮,翻開被子起牀。
應該是昨天晚上那些藥起了作用,否則她不可能一夜安睡到天亮。
杜悅簡單洗漱了下,鏡子裡的人,看起來精神奕奕,寬鬆的卡通睡衣穿在身上,下面是一條白色休閒褲,整個人慵懶中帶着股舒適。
杜悅穿着拖鞋下樓,保姆正在打掃客廳,看到她後笑着問候:“太太起牀了?”
杜悅回以微笑,走到拐角處,聽到保姆提醒:“先生回來了呢。”
杜悅腳步一頓,然後轉身上樓,來到臥室的門口停下。
片刻後,她推開門進去,入目的大牀凌亂不堪,換下的西裝和襯衣隨意地丟在上面,浴室裡有水聲傳出來,透過亮着的燈,能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在裡面晃動。
杜悅很快別開眼,想轉身下樓去吃飯,眼睛卻不經意瞥見沙發上放着的盒子。
杜悅心裡微動,今天是她跟幀幀的生日。
掀開盒蓋,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水晶天鵝落入她視線內。
她禁不住伸手,想要去撫摸那隻美輪美奐的天鵝。
但是,她的手剛碰到天鵝的嘴尖處,一股冷硬的力道突然掃過來。
指尖像觸電般傳來銳疼,下一刻,杜悅的手被拍開。
杜悅側臉,看到屈潤澤站在自己身後,他腰間圍着浴巾,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精壯,黑髮間不時有水滴落,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打量着她。
他拿過蓋子合上,將那份禮物往沙發另一端挪了些。
“雨欣討厭別人亂動她東西,她今天生日,這份禮物是爲她準備的。”
杜悅指尖上鮮紅的血珠盛放凝結,像隨時都要滴落般。
“你找我什麼事?”
杜悅在屈潤澤擡頭之前,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到身後藏起。
她緩緩擡頭,語調平靜:“本來是有的,不過似乎沒說的必要。”
屈潤澤蹙眉:“到底什麼事?”
杜悅仰首,目中刻着他英俊冷漠的五官:“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說着,微微扯動嘴角,越過他朝門口走去。
……
她答應了要陪幀幀過生日的,都已經提前請好假了。
屈潤澤穿着白色西裝,挺拔紳士地提着禮盒下樓,彼時,杜悅正坐在餐廳吃早飯。
“你今天不上班?”屈潤澤頓住腳步問她。
杜悅頷首:“請假條昨天已經放在你桌上了。”
屈潤澤沒有接腔,抓過玄關處的車鑰匙就走,外頭很快就有車發動的聲音響起。
杜悅低頭,盯着盤子裡切得七零八亂的麪包片,顯得心不在焉。
這會兒想來,她剛剛指望要屈潤澤跟她一起去陪幀幀過生日的想法,着實可笑。
……
杜悅在去的路上買了個大蛋糕。
取了冰激凌蛋糕出來之後,杜悅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是個眼生的手機號碼。
杜悅遲疑地接通:“你好,哪位?我是杜悅。”
那頭,傳來幽幽的哭泣聲,卻沒開口說話。
“喂?你要不說話我就掛了啊。”杜悅等了會兒,就想掐斷這通奇怪的電話。
“杜總監……”那頭嬌柔帶着哭腔的女聲急切挽留。
杜悅一愣,瞬間想起這道聲音的主人——被調到外地工作的容子衿。
“你找我什麼事?”杜悅直入主題地開口問。
容子衿猛吸口氣,這才哭道:“杜總監,我…我懷孕了……”
杜悅站在路邊,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羣,她卻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了。
“杜總監,這孩子是潤澤哥哥的,我真的是沒辦法才找你……”
“那你找錯人了,跟我說有什麼用?”
杜悅的聲音像像凝結的霜般沒有溫度,說完,掐斷電話。
“杜總監……”
然後杜悅回頭,看到容子衿拿着電話站在她身後。
……
附近的快捷咖啡店裡。
杜悅看向坐在對面的容子衿。
一段時日未見,容子衿眉宇間早不復當日陷入熱戀的自得風華,除了傷痛和憔悴,還有茫然和無助,她還在哭,一雙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
杜悅視線下移,落到她還不見隆起的肚子上。
她穿着高調的粉紅孕婦裝,像是要彰顯什麼似的,手不時輕撫腹部。
杜悅輕啄一口咖啡,後仰身體,沉默地靠在沙發上。
沒過一會兒,容子衿先沉不住氣了。
她有些不安地將頭髮撂到耳後,眼神閃爍地看着杜悅。
“杜總監,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有些話,大家都心知肚明,再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呢?”
容子衿貝齒輕咬下脣,有晶瑩的淚珠在睫毛上顫動,那雙黑圓的眼睛溢滿淚水,彷彿隨時會滴落,纖細的肩膀在淡黃的燈光下抖動。
“我是真心愛潤澤哥哥的,而且……”
“而且什麼?”杜悅終於開口,聲音平穩淡然。
容子衿被杜悅看得有些發怵,但仍然鼓足勇氣道:“潤澤哥哥跟我是真心相愛的,他跟你結婚,只是一時衝動,我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你還霸佔着位置不合適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成全你們倆?”
彷彿驚訝於杜悅的淡定,容子衿的臉色微微發白。
“子衿,你還是沒想明白,三兒想要上位,光靠肚子和一點眼淚是不夠的。”
容子衿雙手揪緊裙襬,關節發白,望着她雲淡風輕的笑:“你什麼意思?”
杜悅不徐不慢地放下杯子:“假如我是你,一定不會蠢到跑人家老婆面前叫囂自己懷孕了,而是找個地方偷偷把孩子生下來,接着弄一份親子鑑定,帶着孩子去屈家大哭一場,最好鬧到左鄰右舍都知道。”
杜悅還是在笑:“人要臉樹要皮,何況屈家和唐家這種名門望族,到時就是爲了堵住悠悠之口也得給你個交代。萬一你幸運地生個男孩,人家說不定還樂得扶你上位呢。”
容子衿神色並不輕鬆,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手背和桌面上。
“杜總監,我知道你情緒不好,但也不用說這些嫉妒的話。”
“嫉妒你?”杜悅笑容一冷:“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如果屈潤澤真的那麼在乎你,那當初出事後,被調離的就該是我而不是你。你懷了他的孩子,他應該很開心纔對,怎麼讓你一個人出來找我?容子衿,你急着來找我,是不是因爲找不到屈潤澤了。”
“你……怎麼可能…潤澤哥哥他那麼愛我……他只是……”
“只是怎樣?”杜悅冷漠地瞥着她:“如果你想要錢,現在找屈潤澤還來得及,至於我這邊,你一個子兒也別想得到!”
容子衿失措地瞪圓眼睛,愣怔地看着杜悅:“我不是要錢,只想你把潤澤哥哥還給我,讓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不用分離……”
“既然如此,那我們沒啥可談的了。”杜悅說着起身,拿了蛋糕和手包就走。
容子衿跟着起身,追了她兩步,哭道:“潤澤哥哥根本不愛你,他心不在你身上,你這樣耗着有什麼好處?”
“有沒好處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屈潤澤不愛我,但是他還是爲我第一時間將你調離,他即便真愛你又如何?他配偶那一欄,寫的還是我名字。”
杜悅冷漠的眼底映出容子衿愈發蒼白的臉:“這些年,屈氏每一個盈利的項目都離不開我的策劃,我能幫助他在事業爬上更高峰,而你能爲他做什麼?男人都喜歡沾花惹草,但是必然不會爲一個徒有姿色的女人,放棄他的既得利益。”
“你算什麼東西,當個總監就了不起啊!”容子衿火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也就大專文憑,就你那家世,走狗屎運才能嫁給潤澤哥哥……”
容子衿氣得渾身發抖,臉色因激動染上不正常的紅暈。
“你心裡不平衡我能理解,畢竟屈潤澤確實很優秀,這些年不少女人如飛蛾撲火地黏上他,但她們都很識趣地拿錢走人,唯有你……”
杜悅換隻手拿蛋糕,望着容子衿茫然無措的神情:“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屈潤澤那方面有缺陷,所以我們結婚那麼久都沒孩子,你這孩子真是他的?哦,我想起來了,當時你跟那個叫小波的男人還沒徹底分手的……”
容子衿瞪大眼睛,惶恐搖頭:“怎麼可能……不可以……”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那段時間照顧我丈夫,至少,你比外面的野雞乾淨些。”
望着容子衿越大蒼白的臉色和不斷滑落的淚珠,杜悅淡然地遞過一張紙巾。
“別傻了,每個女人都以爲爬上屈潤澤的牀就能駕馭他,可是,美夢終究是會醒的。屈潤澤是商人,他最重利益,你除了幾分姿色外,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你的美貌曾帶來屈潤澤的關注,但是這種情感沒有根基,等你哪天容顏老去,你認爲他還會喜歡你嗎?這種水中月鏡中花的愛情,未免太虛無縹緲了。”
“不會的……”容子衿眼淚掉的更兇:“你胡說,潤澤哥哥是愛我的……”
“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祝你好運。”
杜悅說着,轉身就走,容子衿一愣,接着迅速抓住她的手。
“杜總監……我求求你……你放潤澤哥哥自由吧,我跟他是真心相愛的……求你了……”
容子衿見杜悅不爲所動,牙一咬,竟噗通一聲給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