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門從裡推開,沈家琪捧着“如月”走了出來。
“醒了?挑件衣服換了,我們出去吃午飯。”
杜悅也有點想出去透氣,但是一看到窗外沙灘上穿着泳衣到處你追我趕的遊客,頓時有點爲難,她行李箱內大多是春裝,並不太合適。
對了,裡面好像還有條宴會裹胸長裙,但場合不對……
“不然……你幫我打包一份,我就不出去了。”
沈家琪:“你箱裡不是有條裙子嗎?”
“可那條是……”
杜悅沒解釋完,沈家琪就已經截過她的話:“換上再說。”
杜悅一愣,他又繼續道:“放心,我有辦法。”
……
杜悅換好裹胸禮服後出來,沒在房間裡看到沈家琪的身影。
她走到穿衣鏡前,左右打量,定眼一看,沈家琪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
好像突然出現的一樣,夢幻又悄無聲息。
“那個……”你怎麼突然站我身後了?
杜悅還沒問出口,沈家琪已經走近,手上披着一件淡藍色的男士襯衫。
“穿上吧。”他說着,敞開襯衫,安靜地站在那兒。
杜悅隨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將手臂穿進襯衫袖子中。
而後,沈家琪突然上前一步,差點貼上她的後背。
杜悅來不及反應,沈家琪的手從她後面繞過去,在她身前攏緊。
有黑色碎髮垂在他額頭上,他俯首,輪廓清晰,視線專注。
杜悅順着他的手看過去……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捏住襯衫兩邊下襬,長指迅速地打一個結,襯衫下襬纏繞在她腰際,然後他慢慢扣着襯衫釦子。
不過,當他手扣到她胸口處時,突然停住,緩慢地收回手。
“感覺如何?”
杜悅呼吸有些急促,擡眸,看向面前的穿衣鏡。
鏡子中,映出沈家琪的身形,靠在她身邊,嘴角邊嚼着一抹,雲淡風輕。
而她……
禮服上半身藏在襯衫後,捲起的袖子,半敞開的領口,收腰設計,晚禮服飄然的褶皺裙襬,儼然就是一副休閒搭配的沙灘風情。
“你這樣很美麗。”
杜悅突然擡眸,對上沈家琪在鏡中的眸光。
他神色如常,慢條斯理地後退一步:“可以的話,我們出門吧。”
……
酒店五樓,設有一家高檔西餐廳。
杜悅剛坐下,沈家琪就把菜單遞給她。
杜悅點了個水果沙拉,就把菜單推回他面前。
她轉頭看着窗外海景,目光迷濛無焦慮,直到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想什麼?”
杜悅見沈家琪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杜悅想到劉雨欣,再看沈家琪時眼神頓時有點不同了。
就她感覺,沈家琪應該不知道劉雨欣和屈潤澤的關係,否則不可能沒事人一樣。自己的妻子牟足勁去追求已婚的舊情人,不論什麼男人都受不了的。
杜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沒什麼,只是覺得鼻子有點堵。”
沈家琪沒繼續追問,只跟她隨意交談了些當地風土人情。
……
兩人吃完飯從酒店出來,已是下午一點多了。
“去海邊散步吧,對消化有好處的。”沈家琪提議道。
杜悅點頭,跟着他一塊往沙灘走去。
剛放晴後的陽光暖暖的,不似往日那般灼熱。
兩人脫掉鞋,沿着沙灘緩慢散步,不時有海浪捲上來,打溼杜悅的裙襬。
不遠處,一對年輕的夫婦正在海邊嬉鬧,歡聲笑語充斥耳畔。
杜悅看着他們,眼底不禁流露出豔羨的神色來。
“這個季節,有很多夫妻喜歡過來度假。”沈家琪突然道。
杜悅勾起嘴角:“下回,你也可以帶着太太來玩……”
她話還沒說完就打住了,衝沈家琪露出抹不自然的笑。
沈家琪淺笑:“我反而更喜歡現在這樣。”
杜悅避開他的注視,看向海面上的小島:“這裡確實是人間仙境。”
突然,一個海浪洶涌地鋪面而來。
杜悅本能地想側身躲避,右手卻突然被人扣住,海浪只剛剛湮沒她膝蓋,而她整個人,卻被護在沈家琪的臂彎中。
“謝謝。”杜悅想抽身,卻推不動他。
下一刻,沈家琪俯首,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杜悅訝然望向他:“你幹什麼?”
“你的裙子全溼了,這樣走路很辛苦。”
沈家琪說着,已經邁大步走開,小波海浪一簇簇打在他麥色小腿上,溼了他的雙腳。
“放我下來,我一個人可以的。”
沈家琪垂眸看她,沉吟片刻道:“你確定?”
“嗯,確定。”杜悅點頭。
沈家琪真的彎下腰,把她重新放回沙灘上,抽回自己擱在她身上的手。
海浪幾乎將她裙子全部打溼,緊緊貼在身上,襯托出她完美的腿型,她扶起裙襬,勻稱的小腿浸泡在海水中,走起路來有磕磕碰碰的感覺。
杜悅走了幾步,覺得有些吃力。
沈家琪悠哉悠哉地跟在她身後,兩人並肩的身影,在海面上重疊。
她總算停下步伐,有些氣餒地看着自己越來越溼重的裙子。
沈家琪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去:“我揹你。”
午後的陽光,暖得人心一熱。
他背部曲線流暢而寬廣,陽光下的剪影柔和卻有力。
杜悅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趴到他背上。
沈家琪揹着她站起來的時候,她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
長這麼大,杜悅從沒背男人這樣背過,不免別捏。
“不舒服?”沈家琪突然開口問她。
兩人的距離頓時貼近,杜悅不動聲色地別開臉:“還好。”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提着花籃從旁邊走來,她衝着兩人熱情地笑笑。
“叔叔,買朵花送給阿姨吧。”
見沈家琪腳步放慢,小女孩感覺有戲,趕緊繼續道:“只要十元一支,叔叔送吧!”
杜悅伸手跟小女孩打了個招呼:“還是算了,我們不需要的。”
小女孩目光懇切地看着沈家琪:“叔叔,真的不要嗎?”
沈家琪瞥了眼籃子裡一支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勾起脣角:“要。”
他轉頭對杜悅道:“錢包在我褲袋裡,幫我付錢。”
杜悅輕咬下脣,卻還是一手扣住他肩膀,另一隻手伸進他褲袋裡。
小女孩拿了錢樂顛樂顛地離開了。
杜悅盯着手中一籃玫瑰,有些無奈:“其實,不用買這麼多的。”
“要是不喜歡,扔掉也行。”沈家琪狀似無意說道。
杜悅看着那一簇搖曳的玫瑰,心裡微動,這種話,一般是情人間纔會互送的。
……
沈家琪揹着她,一直到房間門口。
“我在海南的行程有七天,如果你想早點離開的話,我幫你訂機票。”
杜悅捧着花靠在門邊:“好的,知道了。”
“我住在你對面,有事可以過來找我。”
杜悅點頭,走進房間,在房門關上前對他道:“謝謝你的花。”
沈家琪失笑:“喜歡就行。”
……
杜悅將玫瑰花修剪整理,然後放進花瓶中。
“如月”懶洋洋地趴在地毯上睡懶覺。
杜悅過去彎腰,想將它拿起,送到沈家琪房間去。
畢竟“如月”是他的寵物,該和他呆一起。
只是,“如月”像跟她槓上般,爪子把着地毯不肯動,連腦袋都縮回去。
杜悅無奈,也隨它去了,徑直走到客廳看電話。
她擱在茶几上的手機裡,又多了很多未接電話。
杜悅突然覺得嘲諷,結婚一年,他給她打電話的次數總和都不如這次多。
……
屈潤澤驅車回到宜家別苑,保姆正在看電視,見他進屋趕緊迎上去:“先生。”
“太太回來了沒?”他問。
保姆搖頭:“還沒呢。”
屈潤澤丟下外套上樓,心裡前所未有的煩躁。
他突然憶起那天杜悅在甲板上所說的話,她說兩人到此爲止,她的表情那麼認真,語氣更是空前的淡定疏離,彷彿已經做了極大決心一般。
屈潤澤心煩意亂地掃落桌上臺燈,破碎的玻璃渣在地上散了一地,有一小塊飛濺到他手上,割出一條傷口,暗紅的鮮血馬上溢了出來。
他想起杜悅放在臥室牀頭櫃裡的離婚協議。
屈潤澤進入她房間,拉開抽屜,果然,兩份打印文件安靜地放在裡面。
他無數次嘗試撥通杜悅的電話,撥號時滿懷緊張和不安,可是多次聽到無人接聽的提示後,他心內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亂。
屈潤澤洗完澡,換了身家居服下樓,就看到劉雅麗坐在客廳沙發上。
“我聽說那個女人至今還未回來?”
屈潤澤沒接腔,徑直走到廚房倒了一杯冷水喝。
劉雅麗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還想找她?那狐狸精不知道跟哪個男人跑了!”
“媽,你能不能不要總這樣看待別人?”屈潤澤擰着眉,神色間是不悅。
劉雅麗錯愕地望着他:“阿澤,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屈潤澤疲憊地合上雙眸:“我等下要回去加班,沒事的話,您回去休息吧。”
“你現在翅膀硬了,都敢爲了她趕媽媽走了?”劉雅麗氣得手顫抖不止:“阿澤,你腦子進水了吧?你難道不記得她母親對我們母子所造成的傷害了嗎?”
“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
屈潤澤說着就轉身抓起外套和車鑰匙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