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杜悅面無表情地說離婚,還有劉雨欣含淚望着他的眸子,黃勝奇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響起,屈潤澤頭昏腦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和頹敗。
他閉上眼睛,無法承受這思緒,身體後仰,緩緩躺到牀上。
……
杜悅沒想到,傑克會主動打電話要求跟她簽約。
好像雙方都沒商談過合作事宜,怎麼就決定把生意給他們了。
但也因此,屈氏成了傑克在國內唯一的合作伙伴。
杜悅難免要想到沈家琪。
他跟傑克是老同學,該不會是他……
不會的,沈氏跟屈氏也算是商場對手,他不至於拿這種事開玩笑。
杜悅一邊想着一邊往茶水間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員工八卦聲。
“猜猜我昨天看見誰了?容子衿,就是以前杜總監的秘書。”
“她啊,要說當初好好的,就辭職了,也挺奇怪的。”另一個人道。
“我也問了,結果你知道她怎麼回答的嗎?”
“她說什麼啦?”衆人紛紛表示好奇。
那人刻意壓低聲音:“聽說,她是被杜總監攆走的!她現在也挺遭罪的,整個人瘦得跟個皮包骨似的,連個工作都找不到,沒人敢錄用她。”
“容秘書的學歷不低啊,怎麼會找不到?”有人疑惑反問。
“這還用說,惹火了咱們杜總監,也就是得罪了屈氏,屈總肯放話,這個圈子誰不看着他面子點,哪有人會爲了個小秘書跟屈氏對着幹?”
“她還打聽屈總消息呢!我說屈總出國了,她兩隻大眼立即泛上霧氣,那我見猶憐的模樣,不是我胡說,我真要懷疑她跟屈總有一腿,不然怎麼會被杜總監趕走。”
一女的立即附和:“你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容秘書有段時間開寶馬跑車,提的包包全是國際名牌呢,她一個小城市普通家庭的女孩,哪裡有這閒錢?”
“不過這三兒終究還是鬥不過正室啊,容秘書估計是想着杜總監也是灰姑娘變身,心裡不甘心,覺得自己能從杜總監手裡搶走屈氏,麻雀變鳳凰呢,誰知道鹹魚還是翻不了身。”
茶水間裡傳來放肆的笑聲,其中不乏對容子衿的嘲諷。
人事部的李小姐發現站在門口的杜悅,臉色立即一變,急忙喊了聲杜總監。
其他人都是一愣,接着各自做鳥散狀離開了。
“杜總監,你怎麼來這兒了?”助理淺笑着接過她手裡的杯子。
杜悅跟着笑:“你們聊得太投入了,沒聽到我的敲門聲,對了,你們剛剛說什麼呢?”
“沒……沒什麼。”助理倒了杯熱水遞過來:“杜總監,給你呢。”
杜悅點頭,拿了杯子要離開。
助理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總監,屈總剛剛回公司了。”
杜悅一怔,隨即道:“嗯,我知道了。”
……
杜悅拿了企劃案敲開屈潤澤辦公室的門。
屈潤澤正在辦公桌前處理堆積多日的事情。
“屈總,這是下半年關於浪琴灣的初期方案。”
屈潤澤沒看她,接過文案翻閱許久,接着指出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杜悅接過文案,沒有馬上離開:“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們去民政局打下離婚證。”
屈潤澤握着筆的手一緊,緩慢擡頭看她。
“上班時間,我沒空說私事。”他口氣沒有半點溫度。
杜悅點頭:“那下班後我找你。”
“杜悅。”他卻在她要轉身離開時,開口喚住她。
杜悅停下腳步。
屈潤澤的右手打開辦公桌抽屜,然後手心出現一個鮮紅色絲絨禮盒。
“你非要離婚嗎?”
杜悅望着他俊朗的臉龐,撲閃了下黑眸:“我感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屈潤澤的眸子漸漸深了幾分。
“就算我們不離婚,也很難對過去發生的事釋懷。”杜悅道:“離婚,對誰都有好處。”
說着,杜悅就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屈潤澤坐在椅子上,手心捏着禮盒,眼神諱莫如深。
桌上手機突然響起。
屈潤澤一接通,那頭便傳來林姍姍急切地聲音。
“阿澤,不好了,雨欣姐……雨欣姐好像要去醫院做人流!”
屈潤澤眉心突地跳了一下。
“我今天去東城一號看她,看她神情不對地藏起一份病歷,後面,她讓我先離開,我坐在樓下車裡等她,過會兒就看到她臉色蒼白地下來。”
“她雖然是沈家琪的太太,但是他們都沒同房過,如果雨欣姐懷孕了,沈家那邊哪裡容得下她,以後她還怎麼做人?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掉孩子。”
林姍姍說到後面聲音都哽咽了:“阿澤,怎麼辦?”
屈潤澤像是沒聽到林姍姍的問話,掐斷電話,抓起外套就衝出辦公室。
屈潤澤跑到二樓,看到劉雨欣坐在走廊長凳上。
她頭扎馬尾,戴藍色口罩,抓着一本病歷,垂眸,神情黯然地坐着。
“45號在嗎,快點進來。”護士扯着嗓子在喊號。
劉雨欣回神,起身就要往裡走。
只是,她剛走出兩步,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拽住。
她轉頭,在看到屈潤澤的瞬間有震驚,也有慌亂:“阿澤?”
屈潤澤冷着臉,在衆人錯愕地目光下,扯着她往樓梯口走去。
……
醫院花壇邊上。
“阿澤……”劉雨欣被屈潤澤拖着走,氣喘不止:“你等一下!”
屈潤澤臉色難看,突地站住,將她的手狠狠地甩開。
劉雨欣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屈潤澤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但氣惱讓他緊握雙拳忍住想要去攙扶的衝動。
劉雨欣揉着紅腫的手腕,擡眸看他:“阿澤,你怎麼會來這裡?”
屈潤澤沒開口,偉岸的身子直挺地站在那裡。
“你這麼鬧,我等下還得重新掛號,不然今天都看不了病了。”
劉雨欣說着就要重回門診室。
“你哪裡不舒服了?”屈潤澤冷聲問道。
劉雨欣臉色稍微緊張,但還是佯裝鎮定道:“沒大礙,就是有點不舒服。”
屈潤澤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真的只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轉開頭,眼圈微微泛紅:“嗯,開點藥吃就行了。”
只是,說到後面幾個字,聲音染上哭腔。
劉雨欣趕緊背過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她的肩膀微微抖動,努力想要剋制住情緒,擡頭看着天空,忍住心內的酸澀。
“能讓我自己靜一靜嗎,一會兒就好。”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屈潤澤沒有離開,站在她身旁:“我問你些話。”
“阿澤,我有點累,不想說話。”
劉雨欣想走,屈潤澤卻擋在她身前,剛好看到她眼底極力想隱藏的悲苦。
“你今天究竟來醫院幹嗎?”
劉雨欣臉色蒼白,眼神躲閃:“沒什麼。”
“你還打算瞞着我?”屈潤澤將拳頭握得咯咯響:“你來做人流的?”
“阿澤……”
“萬一我沒來,你是不是要跟七年前一樣,偷偷地把孩子拿掉?”
“阿澤,你別再逼我,不要再說關於孩子的事情。”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復又緩緩睜開,看着屈潤澤:“阿澤,算我求你了……”
屈潤澤靠近她,手扣住她雙肩,臉上憤怒,自嘲笑笑:“你求我同意你流產?”
劉雨欣驀地擡頭,對上他黑沉帶着痛楚的眼眸。
“你總是喜歡自作主張,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呢?”
屈潤澤眼眶泛紅:“你永遠都那麼自私!”他鬆開她,轉身就走。
“可是我能怎麼辦?”劉雨欣在後面反問他。
她抱緊自己的肩膀,慢慢蹲下去,將頭埋在雙腿間,無聲地哭泣。
“阿澤,你不要再表現對我的關心了,你這樣,只會更讓我留戀過去,以後還怎麼辦?”
劉雨欣痛苦地捂住嘴,眼淚啪嗒啪嗒滑落下來。
屈潤澤腳步一頓,僵硬地站在原地。
“沈家琪真的很寵我,不管我有什麼要求他都儘量滿足,包括我的任性跟無理,阿澤,你以後跟杜悅也會有孩子,你們會過得很幸福。至於我這種不懂珍惜的女人,所有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以後我會安分跟沈家琪過日子的。”
“你跟沈家琪有名無實,要怎麼幸福?”
屈潤澤沉默地閉上眼:“沒有一個男人會一輩子不求回報地對一個女人好。”
“有名無實?”劉雨欣錯愕地看着他,眼角還有淚漬。
接着她譏笑地笑着:“是不是勝奇跟你說的?阿澤,這與你無關,你不用感到自責,而且,不能跟心愛的人長相廝守,跟誰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同?”
她臉上的笑容,像一朵在夕陽中顫抖的花,微風拂過,吹動她腦後的馬尾,幾縷細碎的頭髮掃過她眼睛。空氣很安靜,靜到能感受到她突如其來的悲痛。
劉雨欣慢慢地扶着樹幹站起身:“對不起,阿澤,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我就問你,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劉雨欣驚訝地看着他,隨即嘲諷一笑,眼眸瞬間黯淡下去。
“你走吧,不要再跟我見面,你跟悅悅最近關係不好,上次出海我勸了她一回,她似乎不高興,你還是快回去吧……不要再讓悅悅誤會我們。”
屈潤澤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痛得他不由擰緊英氣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