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宜甚至已經盤算到,如果謝湘已經婚娶,他就心甘情願的給謝湘看家護院帶孩子,如果謝湘爲官爲宰,他就給謝湘做個不要錢的長隨。
今生今世無論謝湘走到哪裡,在幹什麼,他只要安靜的跟隨照料就好。
夏雪宜覺得,他年幼時喜歡照顧謝湘的那種慾望隨着年紀的增長,不但未曾消退半分,倒是越加的強烈了。
就像他心裡除了就無法戒除的一種奇特的癮念,想想就覺得心癢難熬。
夏雪宜覺得他這種念並不奇怪,姑母一家是他此生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表弟則是他夢寐以求想要長相廝守的人
。
當然了,如果姑母恰巧給他生了一個小表妹,他可能還是會這樣想。
叫夏雪宜預料不到的卻是他竟然先遇見了謝湘。
就在看見謝湘的瞬間,夏雪宜承認,瞬間有無數個悲喜交集念頭從他的心間一掠而過。
他在認與不忙着認謝湘之間很是猶豫了一霎。
但是,當時那個情形之下,如果他不出手,謝湘定然會被那個冒冒失失的黎大爺摜到石獅子上,就算不會摔得**迸裂,至少也會受傷很重,這是他所不能眼睜睜看着發生的。
不過這一出手……就不可避免的和謝湘廝認了。
這裡需要說一句的就是那個黎大爺黎剛和史家兄弟其實還是很幸運的,黎剛根本不知道他冒冒失失摜出去的一個書生差點給他招來殺身之禍。
如果不是爲了誘捕金蛇老人,何紅藥警告夏雪宜說烏州城實在是太小,不宜多生事端打草驚蛇,冷酷的夏雪宜定然會毫不客氣的賞了他們三個人每人一把毒藥。
那三個被摔得鼻青臉腫的活寶打聽得夏雪宜這個瘟神爺始終還在烏州城盤桓活動,便識趣的躲在李府後面黎剛的宅邸裡緊緊地養傷避禍。
他們深知,就算是他們三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連後來開花酒樓的閔子葉派人過來問詢,史老大趕緊先站出來把閔子葉派來的人給支吾走了。
史老大清醒過來之後立刻知道他們幹了一件不怎麼走運的混賬事情,搞得不好會麻煩無窮。
特別是有人指出,陪在那漂亮小白臉身邊的是苗疆五毒教公主的時候,史老大就知道他們是遇見厲害的對頭了。
黎剛是個豬頭,他兄弟又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從來就不知道江湖水深這句話,那個小白臉看着是漂亮極了,出手也是漂亮毒辣極了,沒事他們還是少招惹的好。
閔子葉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身上的功夫不高卻喜歡一碰三蹦躂,搞得副武林盟主的架勢,就算是閔子葉肯爲他們出頭去找那個漂亮小白臉理論,估計不夠人家一巴掌拍扁的
。
更別說跟着那小白臉身後的五毒教公主出手了,閔子葉別公道沒有主持成,倒先把他自己給弄殘了。
史老大在慶幸他們沒有被五毒教公主撒上幾把毒藥的時候,暗暗在心中起着誓願: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權且忍耐一時,小子,爺爺們遲早會和你江湖再見的。
所以,這幾天夏雪宜陪着謝湘在烏州城竟然連黎剛等人的衣服邊都沒有看見過,好像烏州城那些練家子全部都被蒸發了,任由夏雪宜等人橫行霸道。
結果不出所料,夏雪宜終於就被謝湘拖進了俗事的泥沼,再三再四的無法脫身。
甚至連夏雪宜想着要好好地欣賞一下那條小金蛇的單獨時間都難得有;爲着怕驚嚇了謝湘,夏雪宜始終很好的藏匿着那條可怕的小金蛇。
謝湘如果自己他最近幾天都是和一位玩蛇的人同行同止,恐怕會嚇得魂飛魄散。
你簡直可以想象一下,在你睡得好好的牀榻上,半夜三更突然游出來一條金晃晃的小蛇,那種冰冷侵骨的感覺絕壁不是常人所能經受住的。
謝湘是沒辦法像夏雪宜那樣,對着一條嘶嘶吐着長信子的小金蛇還能找到享受一般的成就感的。
但是,叫謝湘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獨自在這個匪盜豺狼橫行的世道上行走,夏雪宜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啊。
如果始終沒有遇見也就罷了,偏偏又遇見了,偏偏還是這樣一種兵荒馬亂的情境下,你叫夏雪宜同學怎麼能放任謝湘於各種險惡飄搖之中呢?
夏雪宜早就知道,謝湘的那副小身子骨自幼就不適合習武的,看着小艾葉對謝湘拳拳眷念的模樣,於是,夏雪宜便莫名其妙的動了先把自己的功夫傳授於艾葉的念頭。
所謂關心則亂,此時的夏雪宜幾乎用病急亂投醫來形容也不爲過了。
謝湘如果要知道夏雪宜這種隱秘的良苦用心,恐怕真的要呵呵了。
原來夏雪宜果然就沒有真心的對他所給艾葉祖孫倆帶來的不幸表示歉意過,他之所以在和他賭氣的時候,不問死活的給艾葉輸送真氣,從某一方面來說,何嘗不是想幹脆弄死艾葉呢?
這樣的話,夏雪宜可能覺得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那種莫名其妙的爭吵和糾紛了
。
不得不說,現在的夏雪宜,在他的人生字典裡,檢討反思什麼的詞彙還是比較陌生的。
他明知道艾葉不一定就會一直跟着謝湘,謝湘也不一定願意始終帶着艾葉,而且,從目前的情形來看,艾葉好像應該是有家可回的孩子。
不過是陳剛還沒有來得及到落芳院尋找他們,一旦真如陳鐵所說陳剛知道艾葉的身世,他們是必定得將艾葉送還回他的爹孃身邊的。
但是夏雪宜完全不會去顧及這些,他只是憑着心中一時的意念去行事,覺得他所想的就是理所當然可以的。
沒辦法,這些年以來,夏雪宜所專注的只是如何提高武功如何巧妙殘忍的殺人,用姑父謝夫子苦心教授的字詞看書僅限於武功典冊,於道德修養寬仁律己全無所知。
綜上所述,我們簡直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夏雪宜不但是一個偏執冷漠自私無情的人,還是一個目光短淺自以爲是的人。
現在,這個有着極其美豔絕色外表,骨子裡卻是偏執冷漠自私無情、目光短淺自以爲是的人,正用着難得親切的口吻、讚賞的目光,看着燈光下的孩子艾葉在不到三個時辰的時間裡竟然把他教授的一套劍術給演練純熟了。
當然,他給艾葉使用的不過是剛纔他隨手在外面折斷的一根三尺長左右的木棒,因爲他並不指望這個身上毫無功夫招式基礎的孩子在瞬間成神。
但是,有時候你不得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神蹟無處不在,總會有那麼一些奇異的事情奇異的人,他們好像是天生的某個區域裡的奇才,只需有人稍加點撥,便立刻的就會大放異彩。
“好,好,太好了,好孩子,真聰明,就是這樣的,嗯,這招你學的比我竟然比我當年學的時候還要貼切,哎呀,要是我的老師看見了,肯定歡喜。”
能得到夏雪宜讚不絕口的人,想來這世間就目前來說,恐怕只是艾葉一個人了。
機靈的艾葉因爲不停的演練,小臉已經累得紅噴噴的,但他還是不失時機的停下手中揮舞的木棒,小心翼翼的向夏雪宜問道:“公子,您的師傅是哪位高人呢?”
艾葉冒冒失失的問話夏雪宜卻一點都不生氣,還不禁笑了一下,這不得不說是人各有緣了
。
“其實說來他也是和我對你一樣,只是願意指點,並沒有承認和我的師徒名分,不過既然我把他的劍術已經傳授與你了,少不得告訴你他老人家的名字,你記住了,他是一位四處漂泊遊歷的僧人,叫知愚大師的便是了。”
心情愉快的夏雪宜話也多了起來,最主要的,對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夏雪宜沒有那麼多的戒備防禦之心。
艾葉趕緊說道:“公子放心,我以後真要是遇見了他老人家,肯定會去給他好好磕頭謝恩的。”
艾葉小小的臉上滿滿的恭敬崇拜讓夏雪宜很高興,畢竟誰都喜歡知恩圖報的人。
夏雪宜點點頭,艾葉說完又認真的練習起來。
揹着手站在一邊看着艾葉再一次把這套劍術演練完畢,夏雪宜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就叫李艾葉?”
夏雪宜的話頓時把艾葉給問的愣住了,小孩一隻手拎着那個充作寶劍的樹棒,一隻手撓撓頭,有些困惑的說道:“回公子話,我……叫艾葉,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叫李艾葉。”
艾葉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從小到大,只聽爺爺和別人叫他艾葉,但是從來就沒有人叫過他李艾葉。
夏雪宜微笑道:“你爺爺不曾告訴過你,有沒有給你取個將來讀書做事的大名?”
艾葉搖搖頭:“我還真沒有聽爺爺告訴過我……我只聽爺爺說當年他是在一叢艾草裡撿回的我,於是便喚我爲艾葉。這到底是不是我的大名,”艾葉搖搖頭,“我真不清楚。”
夏雪宜點點頭:“嗯,在艾草裡撿到你便喚你做艾葉,這也只能算作你的乳名罷了,既然我教授了你一場,不管是不是師徒,也是我們的緣分,我看你小小年紀,就忠勇可嘉,又是一塊習武的上佳質材,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