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害怕什麼?穀雨的問話讓柳陽有一絲恍惚,若問她害怕什麼,一時間還真沒法說個真切,她從來不是什麼犀利的人,只要不觸及底線,很多事能不在意就不在意,吃些虧讓事情過去也就罷了,說她膽小怕事也不爲過。
可是,自從遇到這個人,根本不要想什麼躲不躲的事,他凌厲直白的模式,讓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所以一開始她恐懼着這個人本身,覺得他碾死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恐怖無情的壞人頭頭一個。
但提心吊膽的日子總會過去,柳陽還曾經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竟然開始對這個恐怖的傢伙存了掛念,等到發覺時,已經迷上了這個優雅到可惡的男人。
雖然被強制性綁在他的身邊,可柳陽的心底總存着一絲不安,穀雨的佔有慾很強,但誰知他會什麼時候就厭煩了,也許是不再對自己的手藝感興趣的時候,也許是想換個寵物的時候。
當看到穀雨不準別人沾染自己一分一毫時,柳陽其實是喜悅的,因爲這才能證明她還是被需要的,即便自欺欺人的這麼安慰自己,可心底那個嘲弄的聲音卻一直存在,這種感覺在做了那次告白後更爲強烈。
哈,得意忘形了吧?看到他爲了你擋那麼一刀就沾沾自喜了?就認爲可以放心的把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告訴他了?
人都是追求新鮮感的,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才越有價值,自己這般無異於成爲了一條躺在砧板上的魚,再加上失去了引以爲豪的廚藝,孤立無援的感覺讓柳陽對一切都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丟人啊,真是丟人。柳陽暗自罵着自己,不懂得知足,不懂得相處原則,貿然打破那層玻璃紙的自己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你看看這些。”正陷入自我厭惡的柳陽忽然聽到穀雨的聲音,把蓋在臉上的手拿下來,一低頭便看到一堆紙散落在自己腳邊,待一看清上面的內容,柳陽陡然變了臉色。
“這,這是!”一張張充滿了殺機和恐怖色彩的紙上寫着怨毒的話語,有詛咒,有謾罵,甚至還有明目張膽的恐嚇,而這一切的對象都是一個人,那就是穀雨。
“這麼些年,這種東西我收的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都厭煩了。”穀雨用腳踢了踢那些紙張,“我能感覺的到,寫這些東西的傢伙都真的想要我的命,但他們沒有一人能做到。”
“怎麼會這樣……”手指顫抖着撿起一兩張恐嚇信,心中忽然有一陣後怕,柳陽猛然擡起頭,像是確認那個人還在面前一樣的盯着穀雨,“你怎麼會結下那麼多仇家?要是真有什麼亡命之徒傷到你了該怎麼辦,這種危險的事,這種事你怎麼才告訴我?”
穀雨似笑非笑的揚眉,“是啊,這麼危險的事,你害怕了嗎?”
“我怕。”柳陽用力的點頭,“簡直要怕死了!仇家這麼多,可你只有一人,如果、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該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這會讓我多擔心?”酸澀的感覺從眼角鼻端蔓延開來,“這麼說,你之前有那麼多次都暴露在危險中,天哪……”柳陽胡亂的搖着頭,“我怎麼會這麼蠢?竟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
“好了。”無措中,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擁在懷裡,鼻端是熟悉的清涼氣息,帶着些微冷的溫度,卻能讓人無比安心。穀雨輕輕的拍拍柳陽的後背,“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反應也太過激了些吧?”
“這種事情,你怎麼能當成兒戲?”柳陽恨得牙癢癢,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恐怖的東西后面代表的意義。
“呵呵……”穀雨輕聲笑了,腹腔的震動傳到柳陽身上,帶起一陣戰慄,“別緊張兮兮的了,那我問你,如果我們一起遭遇到這種事,你會害怕的逃開嗎?”
柳陽一怔,緊接着一把推開了抱着她的男人,茶色眼眸沉了下來,“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嗎?我是害怕,可不代表我會逃走,就算是跑,我也要拽着你一起跑!”
穀雨臉上沒有表情,可卻是那麼的柔和,“既然這樣,還有什麼事情會讓你選擇逃避?”
柳陽愣怔着,這才明白穀雨兜了一圈子就是爲了讓她認清這一點,思及此,不由得笑出聲來,“呵,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可你知道嗎……”柳陽的笑容中參雜着些無奈,“有些事情比危及性命更要難以面對,一步錯便是步步錯,這纔是真正讓人害怕的東西。”
“我不明白。”穀雨很明確的說,“還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嗎?只有活着,才能改變一切。”
這個人,永遠都是那麼的直白,正如他那雙不含雜質的純粹黑眸一般,在他那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也正是這份至純的心靈,纔會讓自己在最初迷上他吧……
“是呢,確實是這樣沒錯。”柳陽笑着,真希望你就這樣保持着原初,不要因別人而改變,因爲心底那一片陰暗的角落藏着那樣黑暗的想法,永遠保持這樣的疏離和冷漠,就不會有人發現那內心的柔軟,就不會有人想接近,這樣,這個高傲而純真的男人便就只會屬於自己一人。
無法想象穀雨身邊站着另一人的景象,更是無法想象穀雨溫柔的對待那人的情景,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她就算逃走也不會去看的,沒辦法,因爲她是個膽小鬼。
穀雨看着柳陽表情變換,也不明白她到底在琢磨什麼,不過看臉色倒是好看了些,便也覺得自己這警鐘是敲出效果了。“那,另一件事,以後不許再接觸那個姓徐的,永遠不許。”
柳陽今天是看出來兩人不對勁了,但她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自己的異狀沒有解除,諮詢廚藝莫名消失的想法也泡湯了,但聽穀雨的語氣,若是自己違背,怕是會被他再鎖起來吧。
“我知道了。”見柳陽點頭,穀雨滿意的扯扯嘴角,然後把那一堆恐嚇信收收扔進鬥櫃裡,這纔像突然想起來的
那樣對柳陽道,“對了,至於你不會做菜了的這件事……”
柳陽陡然吊起了一顆心。
“就暫時不做了吧。”穀雨輕飄飄的說:“不管是誰,做了那麼多年同樣的事情都會產生疲倦感,不要強迫自己去做,隨性便可。”說着,揉了揉柳陽的腦袋,面無表情道,“看了那麼久,我也略知一二了,放心,不會餓着你的。”
“噗嗤。”柳陽禁不住笑了起來,“你是要把廚房燒了嗎?”
穀雨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擔心的話就在旁邊看着。”他往外走去,“我去做了,你來不來?”
柳陽瞬間驚悚了,也顧不上腦子裡那些混亂的想法,急匆匆的跟在穀雨後面跑出去,“我說,你來真的啊!”
“難不成我在說笑?”從冰箱裡拿出兩個西紅柿兩個雞蛋,穀雨大刀闊斧的往流理臺前一站,“好了,開始吧。”
拿着電話的手不禁輕微顫抖,電話裡的聲音如往常一般輕柔溫和,可聽在歐陽奕耳中,卻是那麼的冷酷和瘋狂,待對方說完了,歐陽奕吞了口口水,輕聲問,“這樣做是不是太暴露了?畢竟那人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無妨。”徐裴然的語氣是那麼雲淡風輕,“他已經懷疑到我,那就沒什麼必要躲着藏着了,更何況我已經捏住了他的死穴,不管他怎麼能耐,都沒法從這張網裡逃脫。”
“可是,萬一有什麼差錯,我們可只有這張底牌啊。”歐陽奕捏了把冷汗,不是說他膽小,可這麼大動干戈,最先淪爲炮灰的可是他們這些屬下。
“歐陽奕。”和煦的聲音裡隱隱的多了些威壓,“你是在懷疑我的實力嗎?”
“不,並不是。”歐陽奕冷汗都要下來了。
“那就去做!”徐裴然低聲笑着,“你難道不明白嗎?從穀雨懷疑我的那刻開始,他就已經要對我動手了,他不會允許任何危險的苗子冒頭,是坐以待斃,還是按我說的去做,你自己看着辦吧。”
歐陽奕揉了揉太陽穴,既然這樣,那就沒有選擇了,“我明白了,立刻着手安排。”
“好。”徐裴然的回答很是平淡,“還有,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要從夏刃世那裡探到一星半點,不是容易的事。”歐陽奕答道。
“我知道了,那件事你就讓下面的機靈人去做,記住,不要得罪夏刃世,畢竟有些事我們還需要他。”
“是。”
“對了,今晚的比賽,你把注意事項跟那選手說了嗎?”
歐陽奕應到,“說清楚了,一定不會讓那面具男討到半點好處。”
而他們口中的那兩位關鍵人物,此時正坐在一起喝茶,夏刃世嚼着滑入口中的茶葉,清苦的氣息充滿口腔,末了帶了些甘甜,待茶葉被他嚼吞入腹後,才把目光移向對面那把玩着茶杯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