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非常擔心弟弟的身體狀況,可面對他的選擇,秦潤生沒有說半句話,只是緊緊的握起拳頭,看着那緊閉的房門,輕喃道,“潤川,你長大了……”而後面向穀雨,“我對你們家的複雜關係沒有興趣,也對B市裡的圈圈繞繞不感興趣,但我們秦家從來都是以十報一,不論是恩,還是仇。”
“所以秦先生想做什麼,只要知會我一聲即可。”穀雨沒有絲毫異常,“即便我的利益受損也無所謂,只要能把那個人帶回家。”
秦潤生笑着搖搖頭,“這倒不必,要是因爲這事被小柳陽記上了,我倒得不償失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只需谷小友提點些B市裡需注意的細節,這時候,還是少走些彎路爲是。”
“谷少。”李軍拿着筆還有幾張大白紙走了進來,“筆紙已準備好了。”
穀雨接過來,忽然擡頭看向開了門的浴室,微微一怔便挑脣笑道,“你倒是卡的準,攝影技術還不錯的你,繪畫又會如何呢?”
一頭利落短髮的秦潤川緩步走了過來,洗淨血污的面孔多了幾分精神,再加上短髮帶來的陽剛之氣,到讓他整個人都煥然一新。執筆坐下,秦潤川飛快的勾線描邊,面上是全然的自信與認真,“自然會和攝影一樣,分毫不差!”
再次落在這個人手裡的感覺比第一次還要糟糕,特別是在知道他的目的的前提下,柳陽手腳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用唯一自由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那個像打量商品一般打量她的男人,即便害怕的要死,可她完全不想示弱。
“要是以前有人跟我說穀雨的弱點是你這種女人,我只會大笑三聲然後讓他滾出去。”張霖方坐在柳陽對面,玩味的打量着柳陽全身,“像你這樣要家世沒家世,要姿色沒姿色的女人,就算送給我我也沒有半點興趣,可穀雨卻對你那麼重視,怪胎的審美果然不一樣。”
“讓你沒興趣真是抱歉了啊!”柳陽忍不住反駁道,“說什麼怪胎,做出這種低劣行徑的你纔是那個卑鄙的人吧!”
“我卑鄙?”張霖方獰笑着,“你男人背後做的事,你怕是什麼都不知道吧?他的卑劣狠毒更甚於我幾百倍,你知不知道因他而死的人有多少?”
“胡說八道。”柳陽費力的反駁回去,“我纔不會信你。”
“不信?哼,我告訴你,要不是穀雨使出下三濫的手段,讓我在那麼多重量級的人物面前丟盡了面子,我纔不想在你身上費工夫呢,不如說……”張霖方靠在沙發上,殘忍的眼神掃過柳陽,“你平靜的生活淪落到這種地步,全是拜穀雨所賜!你之後要遭受的一切,要恨就恨他吧。”
“你想做什麼!”柳陽努力想要動起來,卻發現沒有絲毫力氣,這我爲魚肉的局面讓她心頭的恐懼慢慢聚集。
“別害怕。”張霖方笑的猙獰,“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我都會讓穀雨親眼見證,所以我現在還不會做什麼,但你要知道,穀雨是獨佔欲極強的人,若是他的東西里裡外外都染上了別人的味道,你猜他會怎麼做?”他前傾身子,湊近柳陽道,“被用過的殘破人偶,你覺得他還會要嗎?”
“你卑鄙!無恥!”柳陽驚恐的瞪大眼睛。
“不過,要是我那弟弟能做的讓我開心的話,我也可以放過你。”張霖方的笑容變得瘋狂,一如癲狂,“讓那個高傲的傢伙跪下
來舔我的鞋子,像狗一樣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來目中無人的穀雨做到那一步的場景,想想就讓人期待呢。”
柳陽心中一悸,那般高傲的穀雨如果被逼成那樣,他該多麼痛苦,如果讓他那樣的人還是自己的話……不,一定不能那樣,與其看到那樣的他,自己不如早點死掉好,柳陽死死的咬住下脣,不行,她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就算自己再次被拋棄也無所謂,她要他沒事才行!
“那還真是抱歉。”藥性似乎解了些,柳陽微微一笑,向後一靠,看似輕鬆的架起二郎腿,手指不經意的拂過胸前,“你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
看那氣質渾然一變的女人,陷入瘋狂的張霖方也不由得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纔是那個被玩弄的棋子,把你當槍使的那個人恐怕正等着看你的狼狽呢。”柳陽的聲音裡帶着鼻音,一如夜店裡那些嫵媚嬌軟的女子接待男人的軟糯,“你也說了,我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入你們的眼,可爲什麼穀雨偏偏看重我,你難道不想知道原因嗎?”
這話確實勾起了張霖方的好奇心,“你說。”
“那是因爲他需要一個靶子啊。”柳陽慢悠悠的說:“他寵我,重視我,不過是想把他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我出身平凡,長相平凡,看起來毫無威脅,被多數人認爲只是穀雨玩玩的玩具,所以才能輕易的靠近我要接近的目標,靠一些小技巧套到穀雨想要的情報,這樣,既能滿足我自身的需求,又有大把的僱金拿,何樂而不爲呢?”
“你竟然……”張霖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柳陽一邊說着一邊默默佩服自己編故事的本事,這謊話說到最後還越說越順了,“你知道穀雨當初是在哪找上我的嗎?”緊盯着張霖方,柳陽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皇鼎宮喲……”
看着張霖方氣急敗壞離去的背影,柳陽暗自鬆了一口氣,那皇鼎宮看似是普通的高檔飯店,其實地下卻進行着桃色交易,這種事只有買賣雙方清楚,看張霖方這般反應,想必也是那裡的常客。至於柳陽爲什麼知道這一點,那是因爲她曾經在那裡的廚房打工,異樣的事見多了,多多少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剛剛說那麼多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柳陽估摸着自己這番話會讓張霖方多少打消些用自己對付穀雨的心思,畢竟只是利益關係聯繫在一起的兩個人,哪裡會有什麼利用可言?
“穀雨,你可別讓我苦心經營的騙局化爲泡影啊……”柳陽喃喃道,“拜託你那邏輯做的大腦分清主次,千萬別做傻事……”
而這位被柳陽評價爲邏輯綜合體的存在,此時正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客廳和別人對峙着,谷雲凡看着這個讓他頭疼卻又無可奈何的存在,不由嘆了口氣,“你竟然會主動來這裡,說吧,你想做什麼?”
“換屆的時間要到了。”穀雨不緊不慢的開口,“你想連任,對吧?”
“你什麼意思?”谷雲凡警惕的問,“我警告你,就算你有老爺子替你撐腰,你也別想把手伸到我那裡去,這不是你有資格進入的階層,你如果敢……”
“我對那種事情沒興趣。”穀雨冷不丁的打斷谷雲凡的話,“你被打倒對我來說沒什麼好處,畢竟我們還
是法律上的父子,我就問你,你還想不想連任這個市委書記?”
“怎麼了?”谷雲凡冷笑一聲,“難不成我這個職位能不能坐穩,還是你能定奪的?”
“我當然沒那個本事。”穀雨坦然承認,“但是有一個人可以定奪。”他把拿在手上的文件袋扔在了谷雲凡面前的茶几上,“就是你那寶貝兒子。”
“這是什麼?”谷雲凡目光落在文件袋上。
“你那姓張的寶貝兒子到處打着你的旗號做好事,這次好了,惹到某個大人物,對方一氣之下把張霖方所有的事都扒了出來,那些你知道不知道的事情,都在這個文件袋裡。”
“那又是怎麼落到你的手裡的?”谷雲凡一臉懷疑。
“我的代價不是你能補償的。”穀雨垂眸道,“一旦這些內容暴露出去,別說你能不能連任,說不定紀委監察辦的人就來調查你了,到時候,就不是劃清關係能解決得了的事了。”
谷雲凡狐疑的拿起那資料袋,剛一翻裡面的內容,便嚇得冷汗都要出來了,“這,這是什麼東西!”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而且這還不是全部。”穀雨緩緩拋出自己的誘餌,“怎麼選擇,就由你自己決定了。”
“你是在威脅我!”谷雲凡呵斥道。
“蠢貨!”穀雨冷冷一笑,“我是在救你,如果不是我攔下這些東西,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跟我在這裡談判嗎?”穀雨不急,因爲他知道,這個男人,視仕途爲性命,對他來說,這種選擇只有一個選項。
“張霖方所作所爲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不出穀雨所料,沉默了幾秒後,谷雲凡便毫不猶豫道,“我對他仁至義盡,他既然那麼扶不起,那我也沒什麼好護着他的了。”
“這麼說,他之後會怎麼樣都和你無關了?”
“他已是成人了,又和我沒有法律上的關係,我又有什麼好關照他的。”谷雲凡皺眉道,“他怎麼樣和我無關!”
“但願你能記清你今天做的決定,因爲這麼個人耽誤了你的仕途,確實不值。”目的已達到,沒話可說的穀雨便轉身向大門走去。
“穀雨,等等!”谷雲凡開口叫住他,“你爲什麼這麼做,你不是應該恨我纔是嗎?”
背對着那個從血緣上至親的人,穀雨輕聲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分隔兩者的關係不過是有無利益可圖罷了。”
看着那開了又關的大門,谷雲凡頭疼的跌坐在沙發上,手裡緊緊攥着那袋對他來說生死攸關的資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得到我的保證後,你又想做什麼啊,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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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漸漸轉黑,夜幕籠罩下的城市在各色彩燈的照射下變得光怪陸離,飛馳在高架橋上,穀雨向着耳機那端的人下達命令。
“……對,谷雲凡那邊已經解決了,沒了他撐腰的張霖方只是紙老虎而已,你們行動即可……嗯,就這樣。”
捏了捏眉眼,已經一天沒有柳陽的消息了,這個張霖方還真是耐得下性子,到現在都沒找上門來,不過這也正好給了他時間安排,雖然翻出了張底牌,但得到的效果也是理想的。他出發的時候秦潤川已經把他看到的那些人的面孔畫了出來,秦潤生的手下也去找人打探消息了,但偏偏在這一刻,穀雨才真切的體會到‘等’帶給心臟的煎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