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澶州之戰

靜虛道:“二十四年前,先師虯髯真人聽聞遼國要大舉入寇,因此事關係我大宋存亡,師父雖然是出家之人,卻不能無動於衷,便率我師兄弟三人連夜趕赴京師,同時邀請華山的鴻蒙子、終南山的云溪子和峨眉山的雷霆子等十幾位道長,齊聚京師,大家共推師父爲首,去拜見當朝宰相寇準,希圖爲國效力。”

“寇準也早知師父之名,便將我們延入相府,共商國事。師父勸寇準在沿大名、滄州、邢州、定州一線設置防線,堵截遼軍,並在河東幷州、代州佈下重兵,俟遼軍來犯便東向出擊,形成對遼軍的合擊之勢。寇準雖是讀書人,卻能謀善斷,見識非凡,將宋軍精銳陸續調往河北佈防。”

“秋天,遼國皇帝和太后親率二十萬鐵騎南下,邊境告急文書雪片般馳至,廷臣都嚇得面如土色,慌做一團,參知政事王欽若請皇帝南巡自己的家鄉金陵,僉署樞密院事陳堯叟請皇帝巡幸自己的家鄉成都。”

“真宗皇帝膽怯,便想一走了之,只有寇準臨危不亂,奏請皇帝御駕親征,厲斬言退之臣,並進言道:‘眼下敵軍近在咫尺,形勢萬分危急,只能進而不能退。河北諸軍日夜盼望陛下到來,如若陛下棄之南走,就會軍心瓦解,不戰自潰。那遼國騎兵來去如風,速度極快,隨後掩殺,恐怕陛下未到金陵便已遭不測!’”

“寇準見皇帝沉吟不語,便去找殿前都指揮使高瓊,問他:‘將軍身受國家恩遇,現在形勢如此危急,該當如何?’高瓊是個熱血漢子,當即拍胸說:‘我不過是一員武將,只能以拼死作戰來報效國家了。’”

“寇準點點頭,便帶高瓊去見皇帝,進言道:‘如果陛下對我的話還不相信,那就再問問高瓊。’”

“真宗皇帝心亂如麻,還真就問高瓊:‘南巡何如?’”

“高瓊跪在地下,叩頭有聲,勸諫道:‘宰相的話千真萬確!陛下試想,隨駕軍兵父母妻兒俱在京城,他們豈會拋棄親人南下!如要南巡,軍兵們定會在半道逃走,那樣局面就會不可收拾。希望陛下快快進軍,我們都將決死一戰,必破遼軍!’真宗皇帝被說服了,便下令向澶州前進。”

衆人聽得熱血沸騰,范仲淹道:”平日裡只聽史官言道真宗皇帝英明神武,氣吞萬里,卻不料如此畏敵如虎!”

靜虛撫須道:”這也怪他不得,真宗皇帝自幼居於深宮,未經戰陣,如何不懼遼軍鐵騎!遼國皇帝還則罷了,那遼國太后蕭綽卻非同小可,連太宗皇帝都敗於她手。雍熙三年,太宗皇帝分兵三路北伐,時遼國國君新立,只有十幾歲,軍政皆決於太后。蕭綽以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爲將,先敗東路曹彬於岐溝關,再破中路田重進於蔚州之東,後在西路飛狐之北擊敗潘美,”

靜虛轉向楊文廣道:“令祖便是西路軍的副帥,也在陳家谷口爲國捐軀!”

楊文廣星目含淚,顫聲道:“文廣曾聽祖母多次講過,不過時人只道先祖是兵敗身亡,卻不知道另有隱情。”

范仲淹詫異道:“有何隱情?”

楊文廣道:“雍熙北伐時東路、中路兩路敗績,太宗皇帝知事不可爲,就命西路主帥潘美和先祖護送雲、朔、寰、應四州百姓內遷,祖父得知遼軍已攻陷寰州,便建議避遼軍鋒銳,分兵應州以誘遼軍主力,然後以千名強弩手扼守石竭谷口,以保全數州軍民安全。”

“此本萬全之策,但時爲監軍的蔚州刺史王侁大表異議,對祖父大加譏諷,祖父受激不過,遂號令所部軍兵與契丹決戰,臨行前,祖父請潘美與王侁在陳家谷口設伏兵接應,潘美與王侁滿口答應。”

“祖父兵至沙丘,陷入敵軍重圍之中,遂捨命殺出一條血路,退至陳家谷口,本以爲有援軍接應,哪知谷口空無一人,方知潘美、王侁早已置己於不顧,此時後有追兵,前無接迎,生還無望,復率部力戰,祖父、七叔和所率將士悉數戰死,無一偷生!”

衆人聞之流涕,富弼聽得怒髮衝冠,厲聲道:“那潘美、王侁如此兒戲軍情,難道朝庭竟無人追究嗎?”

楊文廣哭道:“祖母得悉內情後上殿面君,彈劾二人,歷數潘美和王侁之過,太宗皇帝痛惜不已,削潘美三級,把王侁除名流金州。”

范仲淹心中一動,道:“你祖母可是姓折,可是府州折御卿的姊姊?”

楊文廣點頭道:“正是。”

范仲淹心道怪不得太宗會重處潘美等人,想那潘美乃是大宋開國勳臣,戰功累累,與太祖、太宗私交甚厚,且本朝向來軍紀不嚴,東路軍曹彬指揮無能,違令輕進,致使北伐功敗垂成,也不過遷驍衛上將軍,次年即起爲侍中、武寧軍節度使。

而楊業不過是北漢降將,太宗卻爲此從重懲處潘美等人,想來有一大半倒是看在折太君的弟弟折御卿和三個能征慣戰的侄子折惟信、折惟昌和折惟忠的面子上。

見富弼等人不解,范仲淹便道:“府州折家乃是本朝唯一尚存的藩鎮,世襲府州知府,太宗平定北漢時折太君的弟弟折御卿曾東渡黃河,牽制北漢軍於嵐州一帶,先破奇嵐軍,俘北漢軍使折令圖,又攻取嵐州,殺北漢憲州刺史霍詡,俘大將馬延忠,後乘勝沿汾河而下,攻陷隆州,與太宗會師於太原城下。折御卿與遼軍苦戰多年,多次打敗遼軍,立下赫赫戰功,他的三個兒子折惟信、折惟昌和折惟忠也都是大宋名將。”

靜虛向楊文廣問道:“賢侄在府州四年,可曾經歷戰陣?”

楊文廣道:“戰陣未曾經過,蕃兵寇邊倒是有過幾次,四伯聞警即提兵壓制,蕃兵見我軍陣形嚴整,便轉道他府而遁。”

靜虛點頭道:“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能讓敵軍不戰而退,惟忠此功大矣!”

原來楊文廣自幼厭文喜武,不愛經書愛弓馬,在東京天波楊府呆得氣悶無比,便跑到折太君的孃家府州,此時折惟信、折惟昌早已故去,府州知州乃折御卿四子折惟忠,兼麟府路都巡檢使,鎮守西陲。

衆人唏噓不已,靜虛接着講說澶淵之戰:“當年擊敗楊業之人,乃是遼國的大將蕭撻凜,此人是蕭太后的族弟,身經百戰,勇冠三軍。”

范仲淹撫須道:“蕭撻凜莫不是在澶州城下被我軍擊斃的遼國統軍麼?”

靜虛道:“正是,蕭撻凜在遼國中的地位非比尋常,歷任遼國南院都監、彰德軍節度使等職,澶州之戰時,遼國名將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都已亡故,蕭太后在軍事上倚重的就是蕭撻凜。並且,此次出擊宋朝,主意是蕭撻凜給她出的,在征戰中出力最多的也是蕭撻凜,說蕭撻凜是遼軍的‘軍膽’並不過分。”

范仲淹道:“蕭撻凜在遼軍中地位如此之高,如何被我軍輕易擊斃?”

靜虛面色凝重:“正是由於蕭撻凜之死,才導致宋遼修道之士之間一場惡戰!”

范仲淹奇道:“卻又爲何?”

靜虛緩緩而言:“遼國皇帝和太后自入宋境以來,由於寇準佈置有方,宋軍奮勇禦敵。遼軍先攻打威虜軍、順安軍皆不克,轉攻北平寨,又不克,東攻保州也不能得手。”

“惱羞成怒的遼軍又去攻打瀛洲,瀛州知州李延渥、將軍史普據守堅城,浴血死戰,遼軍也勇敢異常,晝夜*番攻城,但都被我軍以滾木、擂石打退。遼軍殺紅了眼睛,人浪滾滾直撲城牆,根本不計傷亡。蕭太后也披掛上陣,親自擂鼓助戰,無奈遼軍攻堅乏術,付出巨大代價仍是一無所獲。瀛州一戰,血戰十餘日,遼軍戰死三萬精甲,負傷的更是不計其數,遼師爲之氣沮。”

“那蕭太后不愧是女中豪傑,瀛州一仗倒把她打清醒了,她清楚遼軍的優勢是野戰,現在舍長不用,頓兵堅城之下,豈非自討苦吃。蕭太后馬上下令,不再攻打瀛州,充分發揮遼軍野戰優勢,迂迴穿插,繞過瀛州,直奔中原腹地,接連攻克祁州、德清軍和通利軍三城,京師大震。十一月二十四日遼軍直抵澶州城下,三面包圍了澶州城。只要打下澶州,過了黃河,東京就近在咫尺。”

“師父得知澶州危急,便和衆道友先行一步,先於真宗皇帝到了澶州城。據守在澶州城的是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繼隆和駕前西面排陣使石保吉。”

“蕭撻凜欺我宋朝無人,單人獨騎在澶州城下繞城而走,巡視城防。守城士兵紛紛開弓放箭,孰料蕭撻凜乃是遼國國師宗護的弟子,自幼便練習金剛護體神功,出戰時身穿連環金甲,莫說尋常刀劍,便是干將莫邪也傷他不得。”

“那連環金甲本是西域進獻給遼國的寶物,穿在身上,刀將不入,蕭太后愛惜蕭撻凜勇猛,賜與蕭撻凜讓他防身。守城軍士所放之箭,盡皆被連環金甲擋落,蕭撻凜繞城一週,立馬門下,巍然不動,遼國士兵歡聲雷動,大宋將士爲之氣奪!”

“峨眉山的雷霆子道長是個火爆脾氣,見狀大怒,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仗劍直向蕭撻凜剌去。蕭撻凜此時已調轉馬頭,正欲回營,遼軍將士望見雷霆子跳下城牆,便大聲鼓譟起來,”

“蕭撻凜自恃有神功金甲護身,不閃不避,誰知雷霆子所持昊天劍乃是峨眉派的鎮山之寶,正是各種護身鎧甲的剋星,劍上更附有雷霆子數十年的內家真力,只見那昊天劍刺破蕭撻凜的連環金甲,擊散蕭撻凜的護體真氣,從背後直貫入體,竟將蕭撻凜從馬上挑落下來,”

“霎時戰場變得寂靜異常,數十萬遼軍將士停止了呼喊,張大了嘴,屏住了呼息,凝視着自己的主帥,蕭撻凜望着胸前透出的劍尖,看着鮮血從劍尖上滴落,似乎是看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猛然間蕭撻凜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巨吼,回手一掌將雷霆子擊得直飛了出去,然後搖晃了幾下,一頭裁倒在地上。”

“兩邊將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位叱吒風雲的遼軍主帥就這樣死於澶州城下,師父急忙馭氣下城,把雷霆子救上城去,那邊遼軍將士也反應過來,飛出數騎把蕭撻凜搶了回去。”

“當天晚上師父、鴻蒙子和云溪子*流給雷霆子輸入真氣,可是蕭撻凜臨死前散功的那一掌積聚畢生功力,已把他的心脈震斷,便是神仙此時也無力迴天,到得第三日上,雷霆子終於撒手人寰。”

“峨眉派與青城派同在川西,兩派素來要好,師父與雷霆子更是摯交,不料兩軍尚未交**霆子便已陣亡,師父不由悲痛至極。”

“次日清晨真宗皇帝的御輦到達了澶州,真宗皇帝本想在南城紮下御營,但寇丞相堅持要皇帝臨北城,”

“‘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而敵氣未懾,非能以天威凌敵,而四方軍將繼至,陛下爲何疑而不往!’高瓊將軍也在一旁力勸皇帝過河幸澶州北城,”

“站在真宗皇帝身邊的文臣馮拯斥責高瓊無禮,高將軍怒道:‘馮公您以文章得官,今大敵當前,猶斥我無禮,馮公何不賦詩一首以退敵!’”

“不待馮拯回嘴,高將軍馬上指揮侍衛親軍扛起御輦前行。到了浮橋邊上,扛輦的軍士面有難色,停下回望,高瓊用馬鞭猛抽輦夫,斥道:‘還不快走!’”

“皇輦擡過浮橋,來到澶州北門城樓,侍衛親軍升起真宗皇帝的黃龍旂,諸軍望見皆呼萬歲,聲聞數十里,氣勢百倍。”

“遼軍見狀派出數千精騎薄城,真宗下詔,大開城門,出軍迎敵。有皇帝坐在城上觀戰,百年不遇,我軍奮勇衝殺,殺掉來犯的遼軍大半,餘衆遁返。”

“云溪子道長馭氣下城,將兩名遼將活捉,縛送至真宗皇帝御駕之前,真宗皇帝‘即命斬之’,拋首樓下,遼軍相顧怖駭。”

“此仗得勝宋真宗內心稍安,還城內行宮休息,留寇丞相於北門城樓指揮。回去後真宗皇帝仍不放心,派人偷看寇丞相在幹什麼,太監回報說寇丞相和楊億在城樓上喝酒划拳,真宗皇帝這才放心。”

衆人聽得心馳神往,遙想寇準當年在澶州之戰運籌帷幄,指揮若定,談笑間退卻強故的風範,范仲淹不由暗暗心折,暗思當今朝臣徒有寇準的那份閒適,卻沒有寇準臨危不亂的定力,自己若生處亂世,當如寇準一般報效朝庭,做個青史留名。

而楊文廣的一顆心,卻隨之飛到了二十四年前的戰場,想到自己的父輩們馳騁沙場,殺敵立功,而自已此次回京卻要以年滿十六歲,靠父蔭升爲從八品的小官,文廣大有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子不遇時,難覓萬戶侯之意。

靜虛接着說道:“真宗皇帝來到澶州的第三日,遼軍大營掛起了哀旗,想是爲蕭撻凜舉喪,大家對此戰也更具信心。誰知當天晚上,負責守衛皇帝行宮的兩名將軍和數十名軍士被人以重手*震死,幸虧當時真宗皇帝與寇丞相在軍營議事,否則就已遭不測,大家知道遼軍陣營裡來了高人,便都小心起來,*流到皇帝的行營值宿。”

“那一夜,*到武當山的清風道長,半夜裡我突然聽到外面有打鬥的聲音,急忙奔出,只見清風道長立在行營的門前,雙手高舉,一動不動,好像比平常矮了半截,而師父、鴻蒙子、云溪子三人圍住了一個又瘦又高的蕃僧。”

“我走到清風道長跟前才發現他七竅流血,兩條腿沒入土中大半,早已死去多時了。清風道長定是接了蕃僧由上至下的一擊,巨力不但將他震死,還將他楔入土中。要說清風道長的武功內力均屬上乘,而蕃僧竟能令他一擊喪命,這一擊可真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我師父問蕃僧名號,他自稱是契丹國師宗護,是蕭撻凜的師父,要我師父把殺死蕭撻凜的道士交出來,師父說雷霆子已在幾天前去世。那蕃僧沉默了片刻,問我師父,憑在場的幾人能否攔得住他,師父沉思半晌,說道不能,宗護便轉身離去,衆人上前欲動手,師父揮手阻止,眼見宗護已到城樓,師父喝了一聲‘國師請留步’,”

“宗護停住腳步,轉身望着師父,我師父說道:‘你我皆是修道之人,今天卻被迫捲入兩國之爭,傷及無辜,不若我們一決勝負,敗者便退出澶州,不再參與兩國爭鬥。’宗護不假思索,向西指了指,說道:‘去澶州西二十里處有一涉陽崗,宗護明晚子時在那裡靜候各位大駕。’說完飄然離去。”

“我們問師父爲什麼不攔下宗護,師父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剛纔自己擊了宗護一記混元掌,鴻蒙子道長同時戳了宗護一記洞玄指,云溪子道長抓了一記擒龍爪,但宗護只一拳,便將這一掌、一指、一爪震開,力道之勁,聞所未聞。”

“以他們三位的身手尚不能阻住宗護,餘人就更無*辦到。似宗護這般神出鬼沒,要是採取各個擊破的辦*,無人能是他的對手,是以師父以攻代守,放手一博,邀宗護決戰。”

“大家默默無語,知道明晚若不能取勝,宗護取真宗皇帝的性命便易如反掌,如果真宗皇帝有了閃失,勢必對宋軍士氣大爲影響,澶州便岌岌可危,大宋的江山社稷,也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

“因這一戰關係重大,師父、鴻蒙子、云溪子在屋裡關了一整天,第二天快到子時的時候,三人聯袂而出,馭氣西去,留大家在寇丞相的行營裡等候。這一戰牽動了每個人的心思,大家都不怎麼說話,寇丞相不停地捋着鬍鬚,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高將軍時不時地站起來走到府外觀望,兩人與前幾天的鎮定大相徑庭,”

“我們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到了四更天的時候,大家都忍不住聚到了北門城樓,儘管此時外面漆黑一片,大家卻都不願回去。等啊等啊,這一夜從未有如此的漫長。”

“東方一絲一絲地開始發白,映着黎明前的曙光,師父、鴻蒙子、云溪子從遠處慢慢地走了回來,看到三人的身影,大家趕緊下樓開了城門,簇擁着把三人迎到寇丞相的行營,面對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師父顯得十分疲倦,鴻蒙子道長只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們勝了’,”

“我的眼淚當時便流了下來,高將軍緊緊地握住師父的手說不出話來,寇丞相只說了一句‘三位道長辛苦了’,”

“這一戰也不知如何地驚天動地,當世三大高人對此均諱莫如深,但自這一戰,三個月後云溪子道長在終南山物化,五個月後鴻蒙子道長在華山仙去,六個月後在青城山我師父也終於大限將至。”

衆人聽得驚心動魄,公孫策忍不住問道:“那契丹國師宗護呢?”

靜虛道:“宗護也在一年後圓寂,臨終前通過遼使把一封信帶與了朝庭,是寫給師父的,只是宗護不知道師父業已去世,真宗皇帝就派寇丞相和曹利用親自到青城山把信交給了師兄清虛,這封信至今仍供奉在祖師堂你師祖的靈位前,也無人知道信裡面寫的是什麼。”

衆人啞口無言,靜虛的師父虯髯子自不必說,鴻蒙子張無夢和云溪子种放乃是希夷先生陳摶的弟子,均是世外高人,三人乃是二十年多前是大宋武功道*最高之人,三人去世時的年紀都在一甲子左右,以三位的修爲,斷不至於如此早早去世,想必是在與契丹國師宗護的一戰中拼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而宗護竟然能同時力敵三大高手,武功道*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可以說雖敗猶榮。

雖然已知道結局,富弼還是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靜虛道:“蕭太后見蕭撻凜已死,宗護又敗回,遼軍頓兵堅城之下,無所憑恃,便死了滅掉大宋的心思,終其一生再未踏入宋境。蕭太后果斷派人坐下來與宋使談判,結果便有了如今的‘澶淵之盟’。”

富弼問道:“當時寇丞相爲什麼不集結重兵,把遼軍殲滅在澶州城下,再乘勢北上,奪回幽雲十六州!”

這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坎上,太祖太宗數度用兵,想奪回幽雲十六州,改變中原地區易攻難守的不利局面,結果皆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靜虛長嘆道:“兵者,險事也,一招不慎,滿盤盡輸。當時已至寒冬,再過半個月黃河便會結冰,如果契丹鐵騎踏冰而過,直逼東京,使我國本動搖,逼我軍撤出堅城,去和遼軍主力野戰,勝負未可遇料。”

范仲淹接口道:“後來有人說‘澶淵之盟’乃是城下之盟,真宗皇帝甚感羞辱,很少再提及此事!”

靜虛憤然道:“以蕭太后的膽略,又何止是區區三十萬兩銀子所能打發的,如果遼軍打下中原花花世界,便是三百萬、三千萬也有。假如沒有瀛洲之戰和澶州之州,沒有寇丞相和楊六郎,沒有蕭撻凜的死和宗護被擊敗,‘澶淵之盟’是不可能簽訂的!”

“‘澶淵之盟’其實是數十萬宋軍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協議,在澶州之戰前,宋遼在邊界大小數百戰,雙方皆傷亡慘重,雁門關赤地千里,邊民十室九空,而今以三十萬兩銀子的代價換回兩國的和平,此事無論對宋對遼均極爲有利,如果不能打敗對手,就必須坐下來與對方談判,古之如此,今日亦然!”

靜虛轉向楊文廣道:“文廣祖父共有七個兒子,澶州之戰前只剩文廣父親楊六郎一人,其餘均戰死沙場,可以說滿門忠烈!”

楊文廣不由潸然淚下,嗚咽道:“舅姥爺折御卿得知遼軍來襲,帶病徵戰,太夫人派人召他回去,舅姥爺對來人說:‘世受國恩,邊寇未滅,爲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兩全!’說完淚如雨下,第二天病故於軍中,年僅三十八歲!我二伯折惟信十幾歲便爲國捐軀,三伯折惟昌三十七歲也病死軍中!”

衆人不由肅然起敬,靜虛慨然道:“如今當朝權貴卻只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早已忘了澶州之戰的金戈鐵馬,忘了保家衛國,馬革裹屍的大宋將士,此時如若遼軍再犯,可沒了寇丞相和楊六郎將軍前去抵擋!”

衆人沉默無語,范仲淹站起來衝靜虛長揖道:“道長心懷天下,仲淹不及也!”靜虛起身還禮道:“契丹先祖耶律阿保機自崛起朔方,南征北戰,打下一片基業,經數代遼帝苦心經營,已是國土遼闊,士民歸附。後乘亂進入中原,吞取幽雲之地,在宋遼之爭中佔盡上風,此氣數也。”

“吾觀古之蠻夷民族,歷來盛不持久,俟其氣數盡時,幽雲之地唾手可得!”靜虛凝視着范仲淹,一字一頓,說道:“到時只恐當朝權貴連去撿的本事都沒有!”

此時已至深夜,月明星稀,范仲淹舉起酒杯,來到庭院,望空拜了三拜,說道:“仲淹敬爲國捐軀的將士們一杯水酒!”說完把酒灑在了地上。

衆人索性將酒桌也搬到了庭院,靜虛以箸擊桌,吟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衆人跟着擊節而歌,直至拂曉方纔作罷。

數日後晏殊在留守府宴請范仲淹和靜虛,范仲淹便攜富弼和楊文廣同去,靜虛心道正合我意,那晏殊原本是大宋樞密副使,掌握軍機,靜虛倒有意會一會這位當今朝庭的樞臣,另外也想給晏殊介紹一下楊文廣,好讓這位有志於保疆衛國的忠良之後有個出身。

范仲淹和靜虛、富弼、楊文廣來到晏府,南京府尹鄭兆銘早已恭候多時。范仲淹將靜虛、富弼、楊文廣一一介紹,然後分賓主落座。靜虛的名字晏殊早已風聞,甚表傾慕,說道老夫向來篤信道*,只是聖眷日隆,難以割捨,因此不能忘情山水,盡享林下之樂。

靜虛道聲謙遜,又恭維了幾句,衆人開始舉杯,待酒過三巡,晏殊喝得高興,說讓每人賦詩或填詞一首,做不出來的便要罰酒一杯。

晏殊乃是當世大詞人,官街又最高,當仁不讓,先吟道:“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曲欄幹影入涼波。 一霎好風生翠幕,幾回疏雨滴圓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鄭兆銘擊掌道:“好個‘小閣重簾有燕過’,晏相文章詩句富貴之氣,出於天然,比之李慶孫的‘軸裝曲譜金書字,樹記花名玉篆牌’,何異天壤之別!”

晏殊拈鬚笑道:“李慶孫一生未曾富貴,句句金玉,實乃乞兒做的富貴詩,似這般‘樓臺側畔楊花過,簾幕中間燕子飛’,窮人家哪有這等景緻!”

衆人皆稱道,范仲淹卻說:“門生倒覺得李德裕有一詩,頗言富貴:內宮傳詔問戎機,載筆金鑾夜始歸,萬戶千門皆寂寂,月中清露點朝衣。”

晏殊點頭道:“李德裕削平藩鎮,位極人臣,雖不言貴卻自在其中,此句絕妙。”鄭兆銘道:“希文兄憂國憂民,頗有古風,吾輩不及也。”

靜虛暗道晏殊身爲樞密副使,不講武事,卻整日介談富論貴,把酒言愁,一旦國家有難,將何以赴。這詩詞卻不是靜虛的長項,略一思索,對衆人道:“貧道曾有一詠月詩,請各位品評一下,”

當下吟道:“始看東上又西浮,圓缺何曾得自由。照物不能長似鏡,當天多是曲如鉤。定無列宿敢爭耀,好伴晴河相映流。直使奔波急於箭,只應白盡世間頭。”

范仲淹道聲好,對靜虛說道:“我有一七律贈與道長:人間無復動機心,掛了儒冠歲已深。惟有詩家風味在,一罈鬆月伴秋吟。”兩人相視一笑,相知盡在不言中。

鄭兆銘道:“道長世外高人,句句玄機。”自己接着吟了一首,*到富弼作詩了,面對當今文壇兩大泰斗,富弼卻不怯場,吟道:“平地煙霄此半分,繡楣丹檻照清汾。風簾暮卷秋空碧,剩見西山數嶺雲。”

晏殊點頭稱許。接下來該着楊文廣了,楊文廣臉脹得通紅:“小人自幼習武,不曾學得詩書,便飲一大杯如何。”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衆人暗笑,范仲淹道:“文廣乃將門之後,不善詩詞,仲淹陪你一杯。”說完也喝了一杯。

靜虛聽到屏風之後有人掩嘴偷笑,料是女眷,原來晏殊有個小女待嫁閨中,託范仲淹尋找夫婿,故此范仲淹把富弼和楊文廣帶到晏府,晏殊便讓女兒在屏風後品評,范仲淹等人離去後晏殊回到內室,問女兒可曾中意楊文廣,女兒撇了撇嘴,道:“俗話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難道父親要女兒嫁根鐵釘嗎?”

晏殊不禁莞爾,又問道:“那富弼呢?”女兒嬌笑道:“可惜只是個茂才,如果能中了進士還差不多!”

晏殊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晏殊的女兒!”心下已有了計較,晏殊閱人多矣,知道單憑富弼這份在當朝宰相面前賦詩的氣度和才識,中進士便是早晚的事,倘若假以時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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